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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雪还未停,黑漆漆的天色逐渐被雪花点缀,在路灯下,姜绥窄长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没走一步路,都觉得紧张。

    纤细的睫毛微微颤掉了雪花,她脸上的全妆绷的有些紧,不断的重复看着手机黑屏的自己,检查妆容有没有花了。

    作为南方人见雪本该是激动的,可她此刻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反而还十分的凝重,就好像即将在泥潭里无数次挣扎,但挣扎失败。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来到了九点十五分,同一时间她也走进了一座豪宅里,惊人的是,从篱笆铁门到屋内大门需要经过大大的花园才能抵达,步行都需要十来分钟了。

    不可说,周家是真的很豪,仿佛是处在雪国的皇室,冬日盛开的雪玫瑰,布谷鸟在不远处迎接她,一切都显得高贵豪气十足,她就像是个山里来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

    照理说这样的豪宅一定会在M市很出名,但是豪宅在郊外的地方,鲜少人会注意到豪宅,包括姜绥。所以她是第一次发现豪宅的位置,忽然知道周逸泽为什么要上学时期买家了。

    因为周家距离市中心太远了,要上学也不知道要起的多早。

    心疼周逸泽一秒钟,不能再多了。

    走到大门的时候,姜绥真心认为脚快断了,也难怪秦莲有通知她说,需要自备车,原来是这个意思。

    无奈的是,家里的车在医院,她只能乘搭出租车过来,还真的有点心酸。

    正要按响门铃的时候,木制大门忽然被拉开,姜绥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的和一位看起来年近半百的男人对视,教养告知她需要尽快扬起笑容,才有了个不自然的笑。

    根据她多年小说的经验,眼前男人身穿西服又戴着白色布质手套,能够判断男人的身份是管家一类的,估计在周家有话语权。

    好在管家不介意姜绥的打量,微微一下,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带领姜绥走进屋内,温声说,“姜小姐,夫人在二楼等您。”

    姜绥颔首,看着明亮的楼梯口,踏梯而上,一格一格的阶梯有涌不尽的难安,低下头看着步伐,跟着管家走。

    周家很宽敞也很豪华,明明有一家好几口,却十分的安静,也明显少了活人的气息,就好像是死物在聚会,死沉沉的。

    楼梯转弯处有两条分叉线,中央的墙壁挂着一张全家福,估计是经过精心的保养,全家福还很新,但她看着周逸泽的轮廓,变能知道,这是十几年的周逸泽。

    那时候的周逸泽虽然是制冷机,但是脸上的稚气未退,下巴也不比现在尖锐,已经有上位者的风范了。

    其实周家的基因真的很好,三兄弟面容有五六分的相似,只是内在的气质不一样。大哥周泊就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尤其那眼镜更加衬托儒雅。二哥周自隅像是桀骜的,眉宇间满是傲气,也不怪在十几年前,姜绥会不喜欢他。

    所有人俊的俊,俏的俏。

    “这边请。”

    管家的声音打断姜绥的观看,匆匆瞥了眼秦莲的模样也有所惊艳,明艳又有点惆怅,这样的风格特别有反差,都能与现在的小花相比了。

    不过她没在去思量过多,就见管家站在阶梯的高处,她朝着管家莞尔一笑,收回目光跟上,越是走近身处,心就越不安。

    靠近窗户的房门是虚掩的,管家轻轻一推便露出了全貌,秦莲就坐在中间看着她,手端着茶抿了抿,好不优雅。

    姜绥拿出自幼学来的教养,笑着点头,从容的喊了句“伯母好”,在秦莲示意坐下的时候,她才择了个靠近秦莲的椅子坐下。

    来者虽是客,但是也不能离得屋主人太远,否则视为不礼貌,当然也不能随意打量着家中布置,不然会让人认为她没教养。

    所以她的目光锁定在茶壶上,秦莲亲自为她斟茶,轻放到她面前,便不在刻意,直说:“姜小姐,你需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家三儿子?”

    秦莲道完也不报个数,慢慢吹着热腾腾的茶,视线时不时抬起,喝了一小口,指着桌上的卡,表示里面的前随意花,离开周逸泽就好。

    姜绥伸手靠在卡上面,看似要接过卡的时候,忽然换了个方向,握着小小茶杯,虽然很烫手,但也要做做样子,学着优雅。

    既然姜绥已经错过了周逸泽好么多年,所以她怎能轻易放弃,要是放弃了,这不等于还和以前一样,没有成长么。

    陶瓷的茶杯最容易吸热,她才捧了几秒钟,茶还没碰到嘴唇,就佯装喝了放下,扬起最恰当的笑容。

    “我是不会离开的。”姜绥言简意赅,“也请不要侮辱钱,认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解决。”

    有一句话是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她很不喜欢秦莲想要用钱来打发她,就好像她很缺钱。

    秦莲突然一笑,“还真是口齿伶俐,难怪我家三儿子会为了你忤逆他爸爸多次。姜绥是吧,你知道嫁进来,你们家会面临什么么?”

    这个问题姜绥早就知晓,她也不认为姜氏有什么值得周路垂涎的地方,也就没有太去在意,毕竟谁说一定是要她嫁人。

    其实她的口才并不好,如果好的话,她和周逸泽估计就不会分开那么长时间了吧。

    所以姜绥好心提醒,“阿姨,逸泽他可以选择入赘的。”

    秦莲笑容彻彻底底僵住了,眸色划过一丝迷茫和不解,很快反应过来姜绥的意思,掌心重重拍打着椅柄,语气却异常的平淡,“你认为周路会让他入赘?”

    很显然是不会,还很有可能家暴周逸泽。姜绥抿唇一笑,收起重重的担忧,看着茶冒起了热气不再夸张,便端起喝了一小口,解解渴。

    毕竟她花费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才到的这里,口肯定会很渴。

    “那你认为,逸泽他为什么会被鞭打?”姜绥抛出了灵魂质问,“如果他能听话,也不至于枪伤周围都是鞭子印吧?”

    一想到周逸泽小腿上的伤,心脏就忍不住隐隐作痛,她一根手指都舍不得打的人,却是从小被鞭打长大的,那周逸泽的童年该有多阴暗啊。

    还好周逸泽内心没有长歪,还是三好公民,二十四孝好男友。

    秦莲蹙眉,“枪伤?”

    姜绥没太大的反应,摩挲着杯子,很讽刺的笑出声,低下头眼眶已然雾蒙蒙的一片,一字一字说清楚。

    “当时周逸泽与林媛拍完婚纱照,也就是回国的那一天,机场第二次发生混乱袭击,周逸泽在逃出去的时候被子弹击中了小腿,还一直说不疼。按理说有了枪伤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周逸泽一直忍着疼痛在我面前行走自如,明明都很疼了,你们会什么还要打他?”

    眼眶人禁不住掉下了眼泪,她耸动着肩膀,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憋着哭,否则她就处于弱势了。

    看着秦莲一副惊愕的模样,她真心为周逸泽难过,更加心疼周逸泽在从小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

    其实秦莲知不知情都无所了,他们这样冷血的人不配当父母,不要也罢。如今她会好好的保护好周逸泽,尽量让周逸泽不受伤。

    “周夫人,我发自内心的觉得,你不配当他的母亲。”姜绥说,“小时候周逸泽过着怎么样的生活,我想你比我还清楚,生他却不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莲很快恢复了优雅,攥紧的拳头完完全全出卖了她,她声线稍紧,找出了个借口,“我不是不养他,我只是再给他独立生长。”

    放屁!

    姜绥闻言失望至极,忍住不动怒,“独立生长到……他不能直接吞咽药丸,需要咀嚼尝尽药的苦涩,不含水吞下去么?周夫人,你不疼他没关系,以后,甚至是他的余生,都会有我疼。”

    随后,她稍微冷下心境,眼睛眨了眨,站起来不准备继续交谈,因为再谈下去都没有结果,她得不到周家人的喜欢,她也不喜欢周家人。

    这个观念不会改变,只要欺负过周逸泽的,她都不喜欢。

    在她转身的时候,秦莲声线稍稍尖了些许,喊着她的全名,“姜绥!你的家境和周逸泽不同,你心疼他,难道就不知道我生他的时候经历了什么吗?”

    姜绥转过身,看着秦莲表情有些撕裂,很轻的笑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rou,你们夫妻各宠一个,就独独无视了逸泽。其实逸泽心里是还有你们的一席之位的,不然以他的个性,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

    要说周逸泽的童年,周路秦莲日日夜夜吵架,年仅几岁的周逸泽又那么小,肯定是充满阴暗的。

    秦莲依旧是坐着的,重新为自己斟茶,语气颇为有训斥之意,“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姜绥没有应话,而是点点头。

    确实,她没有资格来管周家的事情,她在乎的只有周逸泽,至于周逸泽要怎么对待周家都与她无关。

    正当她要走出书房时,门外传来有规律‘哒哒’的皮鞋声,估计是停在了门前,脚步声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扣扣’的敲门声。

    门没有当即推开,那人再次敲了几声门,身后的秦莲才扬声道了两个字——“进来。”

    姜绥后退几步,给门有推开的空间,那人脚步走进了几步,半响她闻到熟悉的香水味,心里头拉紧的弦顿时弯曲松懈。

    呼,是她心心念念的周逸泽来了。

    估计周逸泽是从医院赶过来的,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褪去,就连听诊器都挂在脖子上,乍然一看就是要给人家来看病的。

    所以姜绥选择保持沉默,又很不解周逸泽怎么能突然跑过来,万一有孕妇在诊室,难道周逸泽是抛下病人跑的么。

    啧,周逸泽的特权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周逸泽读出她眸底的疑色,出声解释道:“大哥让我回来的,和医院交代过了。”

    姜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头看向秦莲,又盯着周逸泽,半响冷笑,“你们周家还真喜欢为所欲为啊。”

    倒茶的声音重复循环,空气中多出了普洱茶的香味,姜绥斜眼睨了过去,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壶紫砂茶壶,大概是烫开了茶,味道十分的醇香。

    不等周逸泽继续出声解释,秦莲拍了拍椅柄,示意他们坐下好好谈话,但是姜绥却觉得没意思,拉着周逸泽的手就想离开。

    “小泽喝茶。”秦莲刮了刮茶,掀起眼皮对着周逸泽笑,接着问,“听说你要入赘姜家?”

    姜绥一惊,因为周逸泽从来没和她说过入赘的事情,她只是想气一气秦莲而已。所以她斟酌看着周逸泽,那眼神无一不在装可怜,瘪嘴委屈。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周逸泽似乎犹豫了不到三秒钟,斩钉截铁的说:“你们不承认绥绥,我入赘也不是不可以。”

    入赘会失了周家的颜面,对于周路来说绝对是行不通的。

    众所周知,周家的两位长辈都属于老古董一派的,尤其是秦莲闻言下意识的想打周逸泽,只是被姜绥给拦住了。

    “周夫人,我敬你是长辈不打你,但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打小辈。”姜绥扼住秦莲发狠的手腕,狠狠甩了回去,手腕隐隐发疼,故作撒娇道:“老公,你mama好凶,我手好痛。”

    周逸泽怎会看不出姜绥的心思,配合揉了揉她的手腕,心底下一片软榻,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维护,心情也有些复杂。

    周逸泽边揉着纤细的手腕,边亲昵的呼呼,一点都没去注意秦莲的表情有都多么的受伤。

    “妈,爸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很清楚。但是,我不是我爸,不会像我爸对你那样对绥绥。”

    “周逸泽!要不是你,我会……”

    秦莲的话还没说完,姜绥就握着有些冷的茶泼了上去,秦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自己儿子冷漠的表情,欲言又止。

    周逸泽冷眼扫了过去,“我爸家暴你并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dna出来是周家的血脉,你觉得我还能活着么?”

    姜绥像是听到了什么豪门辛密,瞪大了眼睛,脑袋里开始出现了各种狗血文,也能猜到是秦莲出轨了。

    说完这句话,窗外的乌鸦响彻天际,漫天的雪下的更大,钢琴声掩盖了眼泪。

    回到家已经凌晨,姜绥洗好澡发现周逸泽坐在客厅吸烟,吸的有些猛,地上有四五只烟,背影看上去很弱小。

    恰好她走过去的时候,又有一根烟燃尽,周遭都是她讨厌的烟味,可是她忍住了,自认为霸气抬起周逸泽的头。

    周逸泽静静看了姜绥,然后双手绕着姜绥的腰抱着。姜绥摸了摸周逸泽的头,打了个哈欠,笑了笑。

    “我明天就要外出工作了,你确定还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