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李玄霸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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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洗漱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睡这么好的被褥，他一时都有点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去了李玄霸的卧室，结果却看到李玄霸坐在浴桶里闭目养神。 “看什么呢？”李玄霸睁开眼望着他。 “唔……咳咳，我就是有些睡不着，于是过来看看……”李世民迈出一步，随后蹑手蹑脚的把门关上，转身趴在了李玄霸的浴桶上，“阿玄……” “怎么？” “我们一起睡吧，我感觉还是闻着你身上的药味安心一些。” “……好。”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李世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随后将手搭在了李玄霸的腰上，呼吸近在咫尺，似乎浸在血脉里的药香，让李世民稍稍泛起困意，他闭上了眼睛。 有些模糊的背影……在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上，跪在地上的人手臂举国头顶，掌心是一封信。 “李建成的信？”那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不屑的嘲讽，那人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信扔进火盆，“朕是让你清点他留下来的东西，不是这些肮脏玩意儿。” “卫王殿下留给陛下的，都已在瀚海楼和承乾殿了，殿下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分东西——”那个人伏首而拜，殿内许久没有声音。 “他临死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那声音卸去了冷意，带上了一些悲伤，“他只是看着，看着我，然后就走了，他留下的全是……治国之策……” 跪在地上的人不敢说话。 “退下吧。” 宫殿中顿时只剩他一人，寂寥的，空荡荡的，他坐在高位上好似一尊好像一座石像。 直到那人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李世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李玄霸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阿民，睡觉不要踢被子。” 李玄霸把一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怎么这个表情？梦到什么了？” “嗯……说不出来。”李世民难以言喻，“感觉没头没尾的，不过……” 李世民看向李玄霸：“我的前世，是皇帝吗？” 李玄霸看着他没有说话，李世民思索了下，得出结论：“怪不得师父总问我想不想当皇帝，主要是现在我也没那本事啊！但是以阿玄你的能力肯定能行，你想不想当皇帝啊？”他说着就又兴奋起来。 李玄霸转身去找侍女准备洗漱，侍女看到他们两个从一个房间出来也没说话，准备了两份洗漱的用具。 “阿玄你回我啊。” “没兴趣，不要被这些扰乱了心绪，忘记自己道在哪里。”李玄霸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李世民摸了摸额头，突然问道：“好像阿娘这个月还没来看我们，我们要不先去看看阿娘？” “好。” 他们告别了红拂女，就按照窦氏给的图走，因为有些地方没看懂，还走错了。 等他们到了李渊府门口，两个看着门口的护卫，对视了一眼。 “你们是……” “这种场面怎么说？”李世民想了想，“福生无量天尊？” “……贫道——”李玄霸刚想说什么，突然有个青年笑道：“想必二位就是我的两个弟弟，世民和玄霸吧？” “啊？”李世民想了想没想出这人是谁，窦氏每次来都是对他两嘘寒问暖，带来一些好吃的，生怕他们过得不好，对家中也没有过多提及，所以李世民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大哥。”李玄霸伸手拉了一下李世民，笑道，“你忘了咱们阿娘除了还有位阿姐之外，还有位大哥吗？” “还真忘了，大哥，我们下山历练，正好想着离府上不远，于是回来看看阿娘的。”李世民立刻仰起脸笑道，“阿娘如今如何了？” “进去看看吧。” 窦氏躺在床上，李世民见状连忙扑过去握住她的手：“阿娘你怎么了？！我给你把脉。” 其实李世民一凑近她，她就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但她没说，只是伸手抚上了他的脸。李世民开了方子：“这位居士劳烦你前去药房拿药。” 窦氏笑道：“还记得当初送你们上山，你扒着我的腿哭着说‘阿娘是不是不要民儿了’如今都长得这般大，这般俊俏了。” 李世民佯装不高兴的说道：“难道我从前不俊俏吗？” “哪啊，咱们民儿是老李家最俊俏的孩子。” 随即李世民眨了眨眼，俏皮一笑：“可是我和阿玄是双生子哎。” 李玄霸却只是笑了笑：“但是，所有人却未曾将我两认错不是么？” 李世民不知道这与他们所说的有什么关系，故而未曾接话。 窦氏的病更像是积郁成疾，李世民直接拽着李玄霸气冲冲的要去找他们的生身父亲理论，虽然他完全不记得长啥样了。 李建成安抚道：“阿耶有公务要处理，很忙，一般不在府上，你们用膳了吗？我让厨房给你们备些吃食。” 李世民气鼓鼓的说：“气都气饱了。” “那我让侍女给你们准备房间，小桃！快让人给两位少爷准备房间——” 李世民赶紧拦住他：“我要跟阿玄一起睡。” 李建成有些意外。 “我只有和阿玄一起睡才睡的安稳。”李世民没有多说什么，窦氏倒是清楚，打自他们两个出生，还只是小小一团的时候就紧紧抱着对方。一旦离远了，总有一个又哭又闹。 “阿玄，旁人自幼说你少年老成，可不久前，你师父告诉了我实情。”窦氏拉住了他的手，“你受苦了。” “阿娘。”李玄霸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苦。有阿娘，有阿民，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无所畏惧。生死与我不过一瞬，苦痛也早已麻痹，我只愿你们安好，仅此而已。” 李世民像是被什么击中，刹那间疼痛钻脑，他捂着头，窦氏和李玄霸立刻上前扶住他：“民儿/阿民！” 【“我只愿你能安好。” “我知你注定君临天下，我知你一腔热忱为国为民，愿我能为你扫清阻碍，愿我能为你铸造更好的大唐。” “我与你不过是过客而已，你还有无忧，丽质，承乾，我的命数早已注定，你终会忘了我，或者放下我。”】 李世民抬眸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李玄霸，随后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转身冲了出去，在那一瞬间，李玄霸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