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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吴】车

    我会融化的,变成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种。

    ——贺天

    十一年前,贺天有了人生中第二个父亲,第二个兄弟。

    十一年后,贺天十八岁,莫关山十七岁。

    有莫父陪伴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很幸福,于贺天而言就像做了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梦醒之后就会回到那个处处让他觉得压抑的所谓的家。

    十一年前是他年幼,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凶恶严厉的样子,让他一见便觉心慌。现在他才知道那些惧怕来源所谓威压,父亲从来都是笑里藏刀。

    少见的,梦魇中突然出现了父亲的脸。在那场大水里,贺呈着急地喊他的名字抓他的手,贺父站在一旁阴冷地笑。

    死亡让他太过心慌了。

    他紧紧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无声地哭喊。

    “不要扔下我!”

    猛地惊醒。

    莫关山疼得皱眉,手被抓住挣脱不得只能不断叫贺天的名字企图唤醒噩梦中的他,却突然被拥住。

    “贺天,你……”

    “谢谢你。”谢谢醒来有你在。

    嘶哑急促的呼吸喷薄在莫关山耳侧,弄得他有些痒想要推开身上的人,触及的皮肤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

    “天快亮了,你去洗个澡吧,不睡了。”莫关山下巴搁在贺天肩上,腾出一只手揉着惺忪睡眼,深呼一口气憋回即将出口的哈欠。

    贺天瞬间从梦魇中脱离出来,蹭着他撒娇。

    “莫仔~你帮我洗好不好?”

    莫关山没好气地一脚踹开他跳下床,鄙视道:“多大的人了,谁伺候你?”

    “哼,别这么绝情嘛小莫仔,我们好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呢!怎么可以对亲爱的哥哥这样没礼貌呢!”

    说到这里莫关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们已经分床了好吗?谁准你爬我的床的!还有,又不是亲生的,别整天占我便宜!”

    贺天站起来逼近他,身高优势产生的压迫感迫使莫关山不断后退。

    “还有呢?”贺天歪着脑袋问他。

    莫关山抵着墙无路可退,缩在贺天手臂围成的圈子里颤抖着身体,像只炸毛的猫。

    “你还弄脏了我的床!”轻微洁癖的小红毛呲着小虎牙控诉贺天的罪行。

    贺天忍不住笑出声,对上莫关山蓦地放大的瞳孔严肃道:“不可以对哥哥没有礼貌哦。”

    莫关山不服气地轻哼:“倚老卖老吗你?”

    贺天危险地眯起眸子,威胁他:“叫声哥哥听听,不叫我就亲你了!”

    生气的小少爷把手抄在胸口,一脸不信。

    “你要亲我你就是gay!”

    贺天脸色一沉,拇指揉搓莫关山的嘴唇,问他:“谁教你这样威胁人的?”

    “蛇——!”剩下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堵回嘴里,莫关山震惊地瞪大双眼,武力钳制下小野猫瞬间偃旗息鼓,只能红着脸任贺天在嘴里扫荡。

    莫关山快要窒息时贺天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他,末了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莫关山痛呼着推他的胸口,羞恼道:“你是狗啊?怎么还咬人呐?”

    贺天嘿嘿一笑,侧身躲过他的拳头,表情极度愉悦。

    “别这么说嘛小莫仔,哥哥先去洗澡了哦~”

    不过一转头,脸色瞬间阴沉。

    “喂你干嘛!回你自己房间别占我屋!”

    “嘭”!洗手间门被关上,莫关山气势汹汹地踢着质地良好的门,无奈不能撼动这门半分。

    莫关山就是一个不良少年,贺天其实不明白莫父那样善良温和的父亲怎么会养出一个叛逆的儿子,不仅脏话连篇还打架。十一年的相处贺天亲眼见证了乖乖娃的“黑化”过程,犹如一只变异的天鹅。

    他对这只黑天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但黑天鹅反应太迟钝了,总认为这是玩笑,虽然最开始的确是玩笑。

    大概三年前他们就不在一个房间睡了,但是习惯太难改变,趁莫父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喜欢窝在一起说整晚的话玩通宵的游戏赶没做完的作业,通常都是莫关山先撑不住睡着了,贺天懒得搬他两人就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叫苦连天。

    可能是吸取这个教训,也可能是男孩子长大了需要隐私空间,莫关山开始拒绝和贺天的“偷情”行为。

    但拒绝不顶用,莫关山的卧室门挡不住贺天。

    在莫关山第n次醒来在自个儿床上发现一坨大型黑色不明物体时已经习以为常般踩着对方下床去洗漱。

    莫关山知道贺天是父亲收养的孩子,所以心里理解贺天的行为,缺少爱的孩子需要更多包容和关怀。他猜测父亲也是如此认为,所以默许了贺天缠人要命的行为。

    那年他们参加高考。贺天是学霸所以不用太担心,倒是莫关山学习能力一塌糊涂,好不容易在贺天的补习帮助下勉勉强强上线。

    莫关山的成绩其实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但是他运气好,一所可以的大学录取分数开创新低,莫关山的专业踩着线过了,他高兴了一个暑假。

    快要开学时才知道贺天跟他上了同一所大学,于是乎当即生无可恋要转学。要知道有贺天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人能注意到他,他才不要当贺天的陪衬。

    莫关山这样跟莫父讲的时候,莫父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以兄弟俩相互照顾为名,莫关山成功被莫父“卖”给了贺天。

    遇到莫父是贺天觉得最幸运的事,但幸运会终结。

    在高考考场上遇到儿时一面之缘的小孩时他就知道了。

    贺天已经快对儿时的记忆没什么印象了,也不记得那个小孩的名字和长相。他一度以为所有悲痛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化,直到被那个已经长大的金发男生热情地叫出名字时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不愿回想的年幼再次席卷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你是贺天?好巧啊!”金发男孩惊喜地叫住他。

    贺天直觉这不是好事,转过头时眼前人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叠。

    他下意识否定,对方已经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见一,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在你家我们见过的。”

    “我不记得。”贺天毫无感情地回复,他不要被任何以前的事物打扰现在的一切。

    名为见一的男孩有点失望,但依旧努力帮他回忆。

    “你记不得也正常,毕竟已经十几年了。要不是我不久前见过你哥哥贺呈,我也可能认不出你的样子呢。”

    贺呈?

    第二个人撕开记忆的裂缝逃了出来。

    贺天捏着准考症的手微微颤抖,他竭力抑制住质问见一的冲动,装作好不容易想起来的样子说“我记得你了”。他需要知道贺呈及贺家现在的情况。

    见一兴奋地拍他的肩,笑:“我就说嘛,我不会认错的!”

    贺天强迫自己微笑附和。

    第一天考试结束时见一邀请贺天考完之后一起吃饭叙旧,虽然没什么旧可叙,但贺天答应了。

    魂不守舍走出考试学校大门时差点直接路过等待的莫关山和莫父。

    想起身后的两个人,贺天借口饿了急忙把两人往车上赶,关上车门时警惕地观察车窗外看到没有熟悉的人影才松了口气。

    莫关山在推搡中差点摔倒,上车之后一脸怒容瞪着贺天。

    “莫仔别生气了,我这不是饿疯了吗?”

    “难道我不饿吗!亏我们还在校门口等你那么久!”

    驾驶座上的莫父插嘴:“不过几分钟而已,也没有多久。”

    莫关山不乐意了,道:“爸,你怎么为他说话!”

    莫父转移话题:“回家吃饭吃饭!爸给你们做拿手菜!”

    若不是车上禁止打闹,哼哼。莫关山撇嘴冷哼。

    第二天考试结束后贺天应邀吃饭,让莫关山和莫父不必等他,说有同学相约。

    见一还带了一个人,是个长得一脸正气一看就很正经的男生,名字也清新脱俗。

    “这是我男朋友,展正希。”

    “这是我老早以前就跟你说过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叫贺天。”

    贺天听到见一这么介绍他朋友时挺意外的,表情透露出好奇。

    见一解释:“就是你想的那样,一对的那种男朋友。展希希说没关系的。”他亲热地抱住展正希的胳膊撒娇。

    贺天有些羡慕又有些佩服,但他早就做好打算了。

    见一和展正希本来是青梅竹马的,但是后来见一被他父亲带去一个小岛就跟展正希断了联系,因为没有任何解释,展正希一直都以为见一不辞而别。

    后来见一回来了,再见到展正希时如实解释但展正希以为他在开玩笑。

    现在有了证人,见一生怕展正希再不信,于是向贺天求证。

    “就是在那个岛上我见到小孩子贺天的,不信你问他。”

    贺天点头盖章确认属实。

    但真相对展正希来说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无奈而宠溺地戳见一的额头,说:“只要你回来就好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

    对啊,都是过去式了。他已经有了新的人生,绝不会让过往干涉现在他的一分一毫。

    贺天问见一:“你跟我说你前不久见到了我哥?”

    听到这话的见一突然变了脸色,担心道:“是啊。但是贺天,你是不是离家出走了,你哥他好像在找你。”

    该来的,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