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何故发狂
前文讲到燕宁与裴文阶在崇正殿中不惜与许国公交恶,公然叫板,力排众议获得燕明帝允命前往益州治水,但为何身为一国神女的燕宁突然选择只身前往水患艰险、百姓罹患水灾的益州呢? ——心系大燕子民是真,不过燕宁也有自己的打算; 事出有因,一切还得从这场梅雨刚刚开始下的那一天说起…… 那日小花跌跌撞撞地蹦跶回宫殿内,木头做的身体很容易就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了,洇出深褐色一圈一圈扩散至全身,倒是没有再落木屑了; 小花看到自己身上都湿透了,垂头丧气: “呼啦——”小花很烦恼,明明没有五官的脸上却莫名的让人读出几分落寞; 这下好了,要是没有太阳的话他很容易就长菇菇了…… 到时候那个坏女人一定会嘲笑他的……呜呜┭┮﹏┭┮……说不定还会把他身上长出来的菇菇吃掉! 他木然的抬起胳膊,朝着屋顶举着,脚下不停抖动着,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身上的水滴赶快风干,还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体; “呼啦——”木偶人跟身上残留的雨水暗自较劲; “你这——噗嗤!”适逢燕宁从寝殿中走出,看到那个呆瓜偶人这么蹦蹦哒哒的,看起来是想要甩干身上的水珠,跟落汤鸡一样,她忍俊不禁; 小花变成落汤鸡咯——”她嘲笑; “你身上会长蘑菇的吧,一定会长蘑菇的吧哈哈哈~” 少女玉白纤细的指尖戳在yingying涩涩的木头身上,扣下些许木头渣子抹到小花的脸上; “你自己身上的东西,脏死了。” 木头小花明明没有五官,燕宁却感觉面前的偶人想似撇起了嘴在抱怨她的冷酷无情; 看着眼前之人毫不掩饰的嘲笑,小花心中苦涩,想着往少女的位置靠近些,让她抱抱他,可不知怎么就摔倒了,又是正好压在少女的身上,坚硬的木头脑袋还好死不死的压在了少女微微发育的胸脯之上; “嘶~” “!!!” 燕宁感觉自己的胸要被这死木头给压爆了,就像被男人被踢到了蛋,女人被掐住了胸,正常人的脚趾正巧磕在桌脚尖上,真是爆痛啊!!! 她疼的喊都喊不出来,手上也暂时没力气把小花推下去,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躺在大殿之中; 果然,跟这个木头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上一次是压坏了脚,这一次又是撞到她的胸; ……我要把它砍了,当柴烧!!! 都别拦我!!! 少女疼的缩起身子,粉唇被牙齿咬得泛红,漾起一抹艳色;双颊也是疼痛带来的红润,倒是比平常清冷随性的模样显得更娇媚近人了,更像一个寻常的宫廷贵女,而不是撩起裙子就可以cao人的大猛攻了; 燕宁毫无顾忌地就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了一个木偶人身前; 小花也是一愣,它没想到自己又倒在了燕宁身上,头……还抵在了那软软的地方…… 它小脸通红,虽然并未无人可以看出来,但是内心还是感觉砰砰直跳,仿佛胸膛里面真的有一颗心脏在为这一刻跳动,仿佛……仿佛它活过来了; 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但木偶人终究是木偶人,哪怕它开了灵智也终究是在一副木头身子里,无法感受到人类所能感知的一切,也无法让少女感受它的体温…… 它微微昂起头,看着燕宁; 少女粉嫩的面庞是难掩的痛色,平日里薄薄的,透出一点颜色的唇瓣被咬得通红,像是涂上了出嫁时的口脂;一双含情目雾气蒙蒙的,氤氲上一层它读不懂的神采,只是太潋滟太耀眼,漂亮到它有些放不下…… 小花默默从燕宁身上翻下,退到墙边的角落一言不发,完全不像平常黏着少女不放,动来动去的活泼模样,更像在面壁思过; 燕宁双臂撑在地面,勉强坐起身来,白藕般手臂上的佩着三两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环叮铃叮铃敲打出清脆的声音; 少女舔舔唇,她尝到了小花身上雨水的味道,甘草般,没有甜味的; 跟朝露未晞时的清甜没有半分相似; 她作痛的揉揉胸脯,那个标志着她是个尚为成熟的女人的地方,是母性的象征又跟下体的勃起相冲突,燕宁啊,身上到处都是矛盾; “吾还未曾怪罪于你,倒是自觉就知道反省自己了是么。” “往日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语气散漫,带着两分怪罪; 燕宁直起身子走了过去,却不曾想被木偶人躲远了; “?”她有些惊愕,这木头向来都是恨不得跟她日日黏在一起的; 燕宁又靠近了两步,却发现小花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木偶人喉间被它紧紧束起的布条不知何时散开了,露出了其中骇人,令人嫌恶的长舌,舌头上滴落着墨绿色的黏液,毒气逼人; 小花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它躲开燕宁的触摸,一拳砸在宫门之上,把木制的门窗破开一个窟窿,用力之猛可以见得。 “吼!”它怒喊,变得生人勿近,凶残如野兽; “吼吼吼——!” 燕宁瞳仁紧缩,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摆出防御姿势; “它……”少女不太确定此时的状况,不过看情况小花似乎失去了灵智,如同野史上记载的南诏摄魂偶人的真实模样; 燕宁在得知皇帝中的是南诏的摄魂蛊毒后就将藏经阁的所有有关蛊毒的药经和南诏史书都翻遍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连续三日的彻夜的翻阅中她找到了相关的记载: 又南八百里,曰堇諲之山,氾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海,蛊螭自是出。有异兽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鹆,起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洪。 南诏皇室得知此人面鸟身的异兽身怀至宝,其心可延年益寿,其血可使人致幻,浑浑噩噩,其筋骨可制兵刃,无坚不摧,便开始大肆屠杀鹆鸟,食其心,放其血; 并想出将蛊虫从小便喂养在鹆鸟血液之中的阴暗法子来保存鹆鸟血液的致幻性,自此制成噬魂蛊毒,服下子蛊之人一魂一魄被封存如傀儡,此物食人血,凶残至极; “难不成我的血液已经丧失作用,所以小花才恢复了记载中傀儡的模样?”燕宁暗自猜测; 少女抽出发髻上的银簪,划破掌心,鲜血丝丝渗出沾上衣襟; 不远处完全失去灵智的木偶人嗅到新鲜血液的气味,颈间的长舌翻卷滴落着毒液,张牙舞爪朝着燕宁的位置走来; 长舌肆意甩打,腥臭墨绿的黏液甩得到处都是,燕宁不得不侧身闪躲,适时出击; “飒飒——” 少女破风而行,衣袖翻飞,动作迅捷将血液抹在木偶的头首四肢,封住其xue道; “吼吼!”偶人被控制住,四肢仿佛被束缚动弹不得,它在原地恼怒的大吼; 燕宁用手帕系住了沁着血的掌心,嘶,下手重了些,明明至需要一点血就行的; 一只手扯紧,帕子另一边用牙齿咬着将划出的血痕缠好,控制住伤口的流血; 少女脸上也沾染上星星点点的血液,如同朵朵红梅绽放在面庞之上,清贵野性,肆意不羁; 随着少女包扎伤口的过程,鲜血逐渐侵入木偶人的身体,好似从四肢颅顶都汇聚到一处,身体的中央,人类心脏处; “吼——”小花难耐的狂吼,震耳欲聋; 长舌绷直,黏液从舌头上飞溅到宫殿四处,阴森恐怖; 却逐渐吼声越来越小,小花也逐渐从发狂的模样恢复了往常亲昵的模样,它如同三岁童稚般晃着胳膊,似乎有些不明白身前的少女为何要离他这么远; “呼啦~”它撒娇,要少女靠近抱抱他; “呼啦?”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动了动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都不见了,我美美的衣裳呢?还有脖子上系好的劲带呢?怎么都不见了? ???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小花歪歪头; 燕宁看着它这副模样知道小花已经恢复了灵智,便收起一副御敌的姿势,漫步靠近了它; “知道刚才你做了什么吗?”少女支棱起高高在上的模样,点了点小花的脑袋数落它,又指了指门窗; 原本雕梁画栋的精美木门被撞出一个大洞,依稀有巴掌大,木门岌岌可危,木屑飞得到处都是,宫殿内都是一副刚被土匪洗劫完的混乱模样; 小花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无辜的摆摆手,以示无辜; “……”少女哑口无言; 算了,跟个木头有什么好计较的,燕宁也没再继续盘问下去,而是扯着小花走进了偏殿,那处至少没有被狂化的某花涂满口水; “不湿了。” 小花拉着少女的手让她摸上自己的身子,表示雨水打湿的地方已经干透了,不会长蘑菇了,只可惜一心想着远离那处恶心地的少女没有领悟到它的意思,以为它又是犯老毛病了,总是动来动去的; 反反复复打断几次正在行走的少女,原本不出五十步就能都到的偏殿硬是走了许久; “再乱动吾就把你砍了当柴火烧!”少女恶狠狠的威胁; “呼啦呼啦。” 不要不要,不是木头,是傀儡,是你的傀儡,不能烧!绝对不能烧! “吾知道你已经干透了,是不会长蘑菇了。” 少女边说边叹息,像是知道了小花长不出蘑菇便颇为可惜的样子; “呼啦!” 真是个坏家伙,总要惹小花生气,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长蘑菇,会变难看的好不好! 小花不要变丑!绝对不要! “真是个臭美的木头。”少女无奈,唇角倒是勾起一抹笑; 好像自从小花来到宫内之后她就时常笑了,也不似从前孤零零,独来独往,不争不抢似乎什么都不眷恋的样子了; 她笑着笑着就戛然而止,面色冷峻了下来; 等一下! 木……水……金……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金生水,水生木,金克木……小花方才突然发狂不会也跟这五行相关?! 燕宁突然想起大燕边陲地域最辽阔的益州,地处西南,位置偏远又多山岭,盆地构造使其每年春夏之际时发大水;而益州最大的世家唐门一族乃是炼兵世家,负责大燕兵甲锻造; 益州属水,唐门属金,小花属木,况且今日小花也是被淋湿之后便返祖,变回了噬魂蛊毒傀儡中毒模样…… 少女与生俱来的敏锐让她感受到细枝末节的诡异,为何如此巧合竟跟五行之说相合; 她刚想唤云烟过来,就被推门而入的陆淮安打断了声音: “云——淮安?” “你怎会来钟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