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尘】鸿雁(无h)
书迷正在阅读:鸳鸯被里成五夜、贪花风雨中、漂亮的太监、平安京风流物语 (1-217)(NP)、平安京风流物语 (1-210)(NP)、平安京风流物语 (1-197)(NP)、平安京风流物语 (1-194)(NP)、摇光录:乱世公主(HHH)、代号鸢gb 做饭喽——
春夏皆往迎来了秋,小院外的银杏树不知不觉换了一身金黄的衣装。 秋高气爽,鸿雁从万里无云的空中飞过,开启每年一次的南迁。 他曾经说,我像鸿雁。 我便笑答,帝君是真龙之身,岂能与我这一只小小的雁儿共居一室? 他轻叹一口气,放下茶盏。我垂下眸,不抬眼看他是如何静静注视着我,亦不去想他的目光会含着什么。 初秋是海鲜的季节。 帝君今天是要来的。璃月靠海,城区又是依港口而建,想来城中何时也少不了海鲜贩子。我许久没入过城了,连如今什么衣裳更合时宜也闹不清。不过想来依帝君眼光之高,不时兴的衣饰定不会特意买来送我,便穿了最新的一身衣裳。 城中变化虽大,但买卖海鲜之处总归是在港口,海的方向我还是记得的。海鲜比我记忆中贵了不少,不过常在帝君身边,摩拉自然总是富余的。 挑了些肥硕海鲜,便又回到我的小院中。我想为帝君做一道海鲜丸子——帝君厌恶海鲜的触感与腥气,我便想了这个法子让他能尝鲜。我日日无所事事,自然有功夫费这心思。别的厨子定是不会绞尽脑汁哄不喜海鲜的人去吃海鲜的。 鱼汤已经熬得泛白,虾蟹去了硬壳露出鲜嫩的内里,细细剁碎。无需放多余的调味料,只消挤进几滴日落果汁水去除腥气,再加葱姜水祛寒,搅匀便可挤成丸子,投入翻滚的白汤中。 算算时间,帝君也快到了。 我正看着火候,便听到了推门声。这住处偏僻,我又无亲朋好友,来人便只能是他。帝君来了。 帝君平日自称钟离,在往生堂任客卿,每日与丧葬之仪相伴。这平凡人的生活,对征战了千年的他来说倒是新奇又平静。 听书成了他的爱好之一。他从说书先生口中听来民间轶事,仙家传说,还有岩王帝君与战友征战沙场的岁月峥嵘,又讲给我听。我笑说,他也算是个说书人了,至少是我的说书人。他却思索片刻,摇头说算不得。他所讲的或是亲耳所闻,或是亲眼所见,而说书人,总要亲自编排故事情节。他只是个听书人,也只愿做听书人。 唯独于我而言,他会是说书的那一个。 我端来刚出锅的海鲜丸子,招呼他来尝尝。帝君则是取出一瓮笃腌鲜,挑出一片色泽鲜艳的火腿,吹凉了送到我嘴边:“路过万民堂,见卯师傅新制成的火腿,恰好旅行者送来了萌蘖的竹笋,便做了这道腌笃鲜。” 我轻轻衔过勺子,鲜美的汤汁与火腿的熏香充斥整个口腔。帝君自从学会笃腌鲜,便会偶尔钻研厨艺。要说这天底下有人比他更懂这道菜,我是不会信的。 然而他却总说,璃月港内身怀绝技的大有人在。我不信,但却又没办法不信。 毕竟我无缘亲自得见,而契约之神不会骗人。 一不小心走了神,直到鲜美的汤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我才想起来我那锅海鲜丸子。 我自认不该去喂他,便盛了些到他碗中:“尝尝吧。如今正是赏海鲜之味的时令,我便去买了些来,做了这个。” 他笑了,汤匙搅动碗中的丸子,发出声声脆响:“辛苦了。如今也只有你,会为我费这些心。” 见接连吃了两三勺,他才开口,我便知道他很喜欢。 “嫩滑鲜香,去除了腥气却留存了海鲜本味,可谓难得的佳肴。” 帝君曾经是不吃海鲜的。曾经是。 他也在变。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这璃月,不变的唯有我一个。就像今年的枫叶不是去年的那一片,鸿雁却仍循着去年的路南迁。放眼千年,雁群不知已更替了多少代,我却依然守着他,守着这一方小院,守着结不出善果的因缘。 他仍是岩王帝君时,我总不愿踏出这方小院半步。不过有诸位仙家偶来看望,又偶尔收留过路旅人,我倒也不是形单影只,却总觉得孤寂。这也难怪,毕竟是上一个时代留下的孑遗,在现世定是格格不入。 那时我与外界的联系,大概只有听帝君为我讲世事变迁。我从他口中得知,虚度的那些时日常人的生活有什么改变。每当这时我总会意识到,促成那一切的他唯独为我凝固了一片时间,封存成这小院。 自他决心退位,便乐于带我四处游历。千年已过,原来山间曲水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山却还是没变的。 又或许,是变化细微到我难以发觉。 我们携手走过他掷下的岩枪所成的孤云阁,走过归终葬身的归离原,走过若陀龙王被镇压的伏龙树底,亦走过层岩巨渊。 每到一处,便有一段记忆涌上心头,或是我亲身经历,或是听钟离所讲。他从不提起往事,只牵着我的手缓步而行。偶尔开口,也只是一两句家常话,然后便又是沉默。 我知道,那些往事他忘不掉,也不舍得忘。只是既已决心抛却神明身份,便不该再开口谈那些往事。 人们会永远记得岩王帝君,记得摩拉克斯,但只有他会记得为岩王帝君效命,为璃月献身的千千万万普通人。而他不必开口,便是他们活着的墓碑。 半晌无言,饭菜便已见底。他替我收了碗筷,便拥着我去卧房歇息。 他身形比我大得多,每每如此,我便全身被他笼在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让我格外安心。 总要触碰到他,我才觉得自己实实在在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一个飘摇的孤魂。 我们和衣躺在床上,他将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午歇后,我带你逛逛璃月港,如何?” 他知道我种种恐惧,因而也知我此去璃月港定是尽力忽视身边的一切,低着头匆匆来回。他也知道,只有他能让我感到安心。 既然我已愿意踏出那一步,他便会护我走到尽头。 他总是这样温柔。 “好。” 天上传来一阵雁鸣。世人常说,大雁南飞,总有一天是要回归北方的巢xue的;若是化用帝君的比喻,我便是不会南飞的鸿雁,独自守着一隅寒巢,千年风沙变幻皆与我无关。 如今,我这雁儿也要出巢了。 我不知情为何物,但我确信,我是爱着他的。或许从看他第一眼开始,我便是爱着他的。于他而言我又是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敢想。我情愿他不爱——他的爱我是当不起的。 我不知我这一生是幸还是不幸。我曾怨恨命运残酷致我流落风尘,可若非如此,我恐怕至死也不会认识钟离,认识帝君。但若非如此,我又何至于为他一人而活? 我想不明白。纵使想得明白,也早已深陷情网,无法抽身。 秋意渐浓,鸿雁南飞。 千年流转,磐石不移。 这是他给我的许诺。即使我从未敢应下,他也已将此认为誓言。 我早已归属于他,这便足够。至于他的许诺,我当不起,接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