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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静物组整体又是暗色系的,灰布、黑陶罐,蓝莓、玻璃杯之类的东西错落着摆成放射状,两个颜色金黄的橘子在中间格外扎眼。 韩骤画画的时候很专注,不时移远身子眯起眼看整体。因为是在教学,所以这幅画他画得并不精细,只用明了的大色块拼叠出空间立体感。 他惯用大号笔,笔触潇洒干净,肌理偏重,是典型烧钱费颜料的厚画法。整幅画已完成百分之八十,因为用色纯烈大胆的关系,硬是把一堆黑不拉几的东西,画出了明朗蓬勃的感觉。 简单添加了几笔细节后,他用裹满色彩的笔在颜料盒里蘸了一抹纯白,手腕一抖,直接为瓷器点上了一条白中有彩的高光,整幅画顿时变得生动通透。 “考试的时候画到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韩骤把笔扔进水桶里,拿湿巾擦擦手,环顾四周对学生说:“要多注重整体,注意虚实和空间感。你们有的人就是太喜欢死抠细节了,那不是考场三个小时里能做到的,阅卷老师看的也不是你能画多细。” “今天就到这吧。”他抻了个懒腰站起来朝今墅安身边走。 今墅安领着小姑娘跟韩骤去了办公室,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下情况:“这是刘然,刚从美国回来。” “学了几年,带画了吗?”韩骤给他俩倒了杯温水,并排坐在沙发上,问小姑娘。 小姑娘有点腼腆,点点头从画筒里抽出几张成品,摊开看,素描走的是大面积硬笔精细范儿,色彩的小笔触灰调子虽然略显匠气,但一看就是学了有些年头的。 “可以。”韩骤冲今墅安使了个肯定的眼神,随即拿起画纸,顿了一下对小姑娘说:“但是要尽快适应国内考试情况才行,你这种风格,考试三小时内如果画不完,整体就会偏灰,到时候要吃亏。” 小姑娘虚心点头,之后韩骤又简单说了两句,三人就去外面吃饭了。 吃瓜少女林林正准备去画室蹭晚饭,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就瞅见马路对面的两个并肩帅哥。 两人身高相差小半个头,左边的181,平时看着也挺高,但不知是不是裹了蓬松羽绒服的原因,跟他身边穿着削瘦长大衣的男人走在一块,偶尔顶着阳光说笑两句,显得莫名娇憨……还……挺般配的。 过了马路,韩骤一眼就瞅着林林了,本来想叫她一起去吃饭,结果对上她眼睛里飘荡的黄色废料,当即住了嘴。 “你画室的老师?”今墅安也看见对面穿得咋咋呼呼的女老师了,这人他之前见过,在百荟楼门口。 “是。”韩骤笑了下,“可能是来食堂吃饭。” “那一起吃吧,既然遇上了。”今墅安修长的睫毛垂下来,将藏在剑目里的心思挡了个严实。 最后,韩骤、今墅安、林林和小姑娘刘然四人进了百荟楼。 百荟楼是家中式饭店,菜品丰富口味大众,很适合请客吃饭。 四个人挑了个靠屏风的位置坐下,服务生点菜走后,韩骤跟坐对面的刘然探讨了几句画画的事儿,小姑娘人涨得小小的,声音也小小的,说已经做好复课的准备了,就是有点舍不得现在这种画画的风格。 “偶尔尝试改变也许会有新的突破。”韩骤提起茶壶给四人倒着大麦水,把一杯送到刘然面前说:“你画画太喜欢死‘抠’了,调子虽然都很轻,却不免匠气,这就是钻牛角尖了。” “谢谢。”刘然小声道了句谢,咬咬嘴唇说:“我这半年进步的确不多。” “尝试一下改变,这次或许就是个机会。”韩骤把水杯推到今墅安跟前,“不行再换回来呗,你已经学到手的功夫也不可能就丢了。” 小姑娘犹豫着低了头,捧着热水也没说什么,看着挺倔的。倒是一旁的今墅安开了口:“韩老师对绘画颇有心得,在业界是否也有雅号?” 今墅安这属于委婉的问法,一般在业界如果能有叫得出的雅号,基本就是小有成就了,而以他拍过韩冬的画作这件事看,明显就是对书画圈有一定了解。 作为哥哥的迷弟,韩骤但凡有点名头,今墅安也不至于两耳未闻。所以他这番意思,主要是问韩骤除了教学之外,本专业油画是不是已经扔了。 韩骤现在也不说就完全不画了,手上的功夫不能废,平常没事的时候也陆陆续续画一些,至于水平么,也就那样,比大学毕业时没强多少,教学是绰绰有余,但要说作为展品或者拍品,就差不少意思了。 韩骤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的,他对得起人民教师这个职业赋予的任务就够了,诚实说:“没有。” 他端起大麦水润了一口,“我这个人太浮,静不下心来也没那份儿追求,能画到现在这个程度主要还是靠着家庭熏陶。” “是韩冬吗?”今墅安问。 “不完全是。”韩骤抹了下鼻子,想起母后说他家祖上原来在宫里当过画师,便挂笑说:“我父母从前在文艺部门工作,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但也算有绘画基础。” 今墅安勾了勾唇,若有所思的问他:“你跟父母同住吗?” “没。”韩骤说,“我父母在老家C市。我大学考到这儿来,我哥图着能跟我有个照应,就一起过来了。” 提起韩冬,韩骤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骄傲来,“这你可能知道,我哥是天才,那时候的画就已经挺值钱了,所以当同学们都还挤着十几平的小宿舍时,我就已经在学校旁边的高楼里住跃层了。” 他把服务生端上来的菜盘子正了正,反问:“安哥你从事建筑多少年了?” “挺久了。”今墅安直直的看他,好像在酝酿某种情绪。 韩骤有种感觉,每当问到今墅安一些具体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在用这副神情含糊其辞,就像藏了无数不能直接宣之于口的秘密,要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全部告诉他,只告诉他。 可为什么呢?除非之前就有过机缘。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出来:“安哥咱俩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噗呲!”一直安静如鸡的林林突然喷笑,一边摆手,一边被水呛得止不住咳嗽:“你们继续,继续。” 韩骤眼刀子剜了她一眼,感觉今天就不应该挂记着让她一起来吃点好的。 今墅安浅笑了下,直接回复韩骤刚才的问题:“应该是没有见过。” 今墅安这人长相比较生冷,基本也没什么废话,乍一接触确实挺唬人的,但如果真交往起来就能发现,他是很绅士很有涵养的。 林林不了解他,心里纵然对他、对他的职业有千般好奇,也不敢随便说话。刚才那一喷,实在是韩骤这句话问得太像过时台言里搭讪泡妞的台词了。 今墅安把手边没拆的湿纸巾递给林林,顺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