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消失得如此之快
黎钰现在正站在讲台上。 但是她的精神已经被自己狠狠踩在了脚下。 舍友们兴奋地盯着自己,沈寒枝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作业本嘲讽地盯着自己,所有视线的汇集,叫黎钰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自己忘了? 为什么上台讲评作业这么重要的任务给忘了? 更可悲的是,沈寒枝以为她第一次站上讲台讲课紧张,还硬生生地对她挤出了一抹微笑,以示鼓励。 黎钰只得硬着头皮,一手拿着自己临时抱佛脚打印出来的答案,一手拿着舍友兼学委同事萧澜的作业本,打算开口。 “等等——” 坐在最左边靠窗位置第一排的男生突然站起来,转向沈寒枝,沈寒枝微微挑眉。 “老师,这次的作业我挺想和大家交流的,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说话的这位是班里的团支书兼年级第一蒋笙。 大一的上个学期学习了近乎一个学期的网课,浑浑噩噩的同学里蒋笙是最脱颖而出的那一个,几乎以断层的成绩夺得了上学期期末的年级第一。 蒋笙身形消瘦,看着身高也在180以上,模样其实不算俊朗,但十分清秀,再加上有“学霸”的光环加持,在文学院里还算是小有名气的。 虽然不清楚蒋笙的做法是为了“表现”还是别的什么,但无疑是救了黎钰的狗命。 黎钰立刻望向沈寒枝,期待的眼神里写满了几个大字: 快同意他! 沈寒枝犹豫了几秒,张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轻轻点点头。 工作顺利交接!有惊无险! 黎钰已最快的速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现在她想把自己焊死在这里了。 这种展现个人魅力的机会,就应该留给蒋笙这样的“学霸”嘛。 她感觉蒋笙的讲评的确精准到位,通俗易懂。 声音虽然斯斯文文的,但足够让全班听清,偶尔还会和其他同学进行互动,遇到不确定的题还会和其他同学一起探讨。 虽然这样的探讨黎钰一般不会参与其中,但她还是在讨论中开始自我批评了。 因为身边的人似乎都很优秀,对于这些问题都有独特的见解,反观自己…… 在讨论声淹没的海洋里,黎钰突然被人戳了戳肩膀,回头便看见了沈寒枝。 他指了指门外,然后走了出去,黎钰起身跟着。 她心里已经预见了,答应了老师的事没有好好准备,虽然被蒋笙半路截胡,但心里还是非常愧疚。 沈寒枝站在门口,黎钰则靠着走廊的墙,从教室里往门口望便只能看见沈寒枝的侧影。 他的表情如常,似乎没有生气。 “上讲台是个很好的机会,应该多锻炼锻炼。” 黎钰双手不自然地摩擦着衣角,只能点头。 微微低着头,她对于老师永远有一种敬畏之心,不太敢直视。 听到面前的人轻轻的叹息。 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苦…… 好像,让他失望了。 沈寒枝又说:“如果下次有机会,不要让给别人了。” 继续点头。 黎钰突然鼻子一酸,她大概能够懂得,沈寒枝是在锻炼自己,但是自己没把握住机会,甚至说,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她想道歉,嘴巴却任性地不肯张开。 在心里组织语言,给自己打气,终于打算张嘴说话—— 尖叫声和剧烈的撞击声一下覆盖了大地。 —— 有人从楼顶跳下去了! 几乎同一时间,露台上围满了人。 黎钰跟着沈寒枝一起过去,还未等她看到惨状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盖上了眼睛。 “……有点恶心。” “有人跳了?” “嗯。”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三次。” 黎钰双手轻轻握住沈寒枝遮住自己眼睛的那双手的手腕。 “这次也是自己跳的?” “……” 沈寒枝不说话,又叹了口气。 “还是不要看了,回教室吧。” 说完他放下手,身体正好把黎钰的视线挡住,将她往教室推。 冷静的声音喊道:“一班的都回来上课!” 这是本月发生的第三起跳楼事件。 不同的地点,前两次的跳楼事件均被认定为自杀,发生跳楼事件的教学楼顶层也被关闭了。 没想到还能发生第三次,看来这下所有顶楼都会被关上了。 “其实关上也没什么用,哪里都可以跳的。” 蒋笙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黎钰的身边。 黎钰一愣。 蒋笙微微笑道:“我开玩笑的。刚刚帮了你,不知道你要怎么谢我?” “你是故意的?” “当然了,看你窘迫的样子我才主动来的,我可不是那种自己给自己找事的人。” “那你挺厉害的,临时上场讲那么好。” “毕竟我认真做了作业嘛。” 说着他眯起眼睛,声音从本来的低沉又低了一点: “你跟沈老师关系挺好的。” “我是学委嘛。” “萧澜也是学委。” “我俩分了工的,每个人负责的科目不一样,我只是刚好负责沈老师的学科啦。” “嗯。” 他不说话了,眼睛正正地看着黑板。 沈寒枝的第二节课是将作业的答案和解析放在了多媒体投影设备上,让学生们自己修改和预习新课程。 黎钰在脑子里把刚刚蒋笙说的话过了一遍,她总觉得话里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 完完整整想了一遍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郑重地,小声地,凑到蒋笙耳边: “你不会是喜欢沈老师吧?我作为朋友劝你哦,早点把心思收回去,他是老师,你是学生,师生恋是不道德的喔。” 说完,她自觉自己的观察力实在是敏锐,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不料蒋笙突然脸红了,从喉咙里喘出一句: “好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