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鹿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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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次……” “宁次!” 做忍者虽然没多大趣味,但做了也就做了。我一向抱着轻佻且庄重的心来看待忍者,来看待我升任中忍这件事情,吃饭喝水是生命活动的必需,但做忍者当然不是。偶有在袭击中去世的人,由于与我关系不大,因此也没有太深刻的感触。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我的日子平坦地像溪流下的河床。 我从没想到自己也有担惊受怕的一天。对于我的情绪,我一向处理得当,绝不失控。我没有伤春悲秋、动荡不安的情绪,为女孩子丰富细腻的情绪感到诧异。不如说,我比别人更快一步地截断了情绪。如果会出现情绪波动,说明出现问题,那么,只要解决问题源头就好了。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如此脆弱。 生死大事,我过去也很少放在心上。父亲也常教导我,人各有命,如果哪一天他提早离我和母亲而去,也是自然规律,毋需悲伤。我一向也这么觉得。现在想来,或许我并没有真实地设想过父亲离开我们,甚至与他轻率地开过玩笑。 但是,当我作为队长,同伴的伤残和死亡摆在我面前时,我却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的坚强,也没有想象中的镇定理智。 任务失败。没有追回佐助。同伴挣扎在死亡线上。 纲手大人从医务室出来时面色凝重,看到我,神色缓和了一些,她说:“鹿丸,你怎么还在这里?都一天了,不去吃饭吗?” 忙了一天的樱也在劝我。我倒宁可她俩一起骂我,指责我,或者踢打我,也不要这样柔声安慰我。反倒柔和的声音,更令我的内心充满煎熬。我宁愿只有我承受千倍百倍的重伤乃至死亡的阴影,——起码,不用经受良心的质询。 我去看过牙了,牙的伤势相对较轻,赤丸断了条腿,无精打采地趴在牙旁边。牙说:“肯定很快就好了,鹿丸你放心!” 丁次还在抢救。纲手大人说:“鹿丸,你不必听。”她忧虑丁次的状况会使我变得更糟。我说,我要陪在丁次身边。我一字不差地将那些近乎宣判的诊断牢牢记在心里,这是责任,沉甸甸的责任。丁次做得很好——他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我也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宁次伤得最重。我一直没有去看宁次。 我对宁次的感情,常常古怪得令我不愈多想,再多想一步就像手伸进火堆。宁次与我分享了许多来自黑暗的秘密,我也窥见过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们两个在某些事上也意外步调一致,仿佛共享了彼此的左脑。如果是一男一女配合到这种程度,说不定早就干柴烈火灵rou合一了。但我们并不亲近,我从未想过主动地、更深地挖掘宁次背后的东西,每一段感情经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小动作以及相处模式——知道对方人生的每个小细节,这是变态。尽管我也记住了不少。 我认为,这种距离是对宁次的尊重。宁次不会被黑暗吞噬——这种相信来源于我对他的了解。 我并不为宁次和佐助的关系而嫉妒失落,也不认为我有必要终止我和宁次的关系。相当善妒的人反而心胸宽大。真正的嫉妒不止是肤浅地嫉妒关系密切的好友,而是身边的每一个人,乃至呼吸的每一口空气,脱落的每一根头发,流下的每一滴眼泪,开始是可剥离的,最后是不可剥离的,对方的眼睛,对方的四肢,对方的灵魂——对方自己。深深嫉妒着对方本身。永远得不到的本身。其他的反而没什么可在乎的。 那实在太累了。 显而易见,宁次不属于我;当然,宁次也不属于佐助。宁次就是宁次,宁次只属于他自己。宁次如果有能力负责他自己的决定,那么我不会阻拦他,当然,我不会抛弃他。 我唯一遗漏掉了的是,我没有想过,宁次有可能,真的离开我,独自前往一个未知的地方。我再也听不到他条分缕析,触碰不到他温热的、完好的躯体,他的身体千疮百孔——我没有勇气去看他,去接受那个事实,我宁可立刻撞柱而失忆。我逃避了,陪在丁次身侧时,我忍不住唾弃自己的卑劣。 我才明白,这世界上总有不能解决而只能祈祷的问题,理智不能覆盖一切。 “……这孩子,真是拼命。虽然任务失败了,但大家都活下来了。鹿丸,你是一个合格的队长。”纲手大人虽然疲惫,但带着微笑。我脑袋轰隆隆响,终于松了一口气,没有听她说什么,就冲进去了。 宁次的双眼由于使用过度,缠着纱布。我叩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在我手中试探性地滑动,随后捏住了我的骨节,滑过指腹,捏住了我的脉络。 “……鹿丸?”我从他的唇形判断出了他在叫我的名字。 “别说话。”我说,将他的手整个包住。宁次一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动作。宁次听了我的话,不再开口,寂静穿过我们之间,我为此深深地感谢。 “我怕我忍不住说出诅咒的话来,如果老天爷不将你带回来的话。” 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此刻不宜告诉宁次,但盘旋在我的心头。 三天后,宁次的身体已有很大好转,只是眼睛上的纱布还不能取下来,然而他的五感敏锐,对于正常活动没有太大影响。宁次的床位刚好是原来李的床位,李这时已经完全康复,放下芥蒂后跟我爱罗闹得不亦乐乎,去看宁次时,宁次还打趣他们两个身份互换。 “……鹿丸,有件事。” 这些天一直没人告诉宁次那件事情。 “……佐助追回来了吗?” 后来,纲手大人告诉我说,宁次本来不该参与那次任务,日向家家主已经勒令他回家族静养。宁次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先行一步——他第一个加入小队,却最后一个回来。 “暂时失明由于血块对大脑的挤压引起。”五代目说,“如果放任自流,可能会导致完全失明。你本来该早点做手术。” 宁次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好像失明不过一件小事。 我不知道这应不应该告诉宁次。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任务执行者,宁次都有知情权。正是因为他有,我才不忍告诉他。我对宇智波佐助不过蜻蜓点水的同伴之谊,尚且不忍放弃,何况宁次? “鹿丸,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mama了。”宁次说,“我又不是泥人,听两句实话就会碎掉。那这个天才的名头也太不值了吧。” “你也不用有什么可笑的负罪感……”宁次煞有介事地说,“打得很爽,平生仅有,谢谢你。” 我握紧了拳,又松开。 “是的,任务失败了。” 宁次也没什么其他反应,转而去问丁次、牙和鸣人的情况,听到小李和我爱罗联手,宁次惊讶不已。 他像是早就明白。宁次洞察力那么强,怎么可能发觉不出来?如果他真的不确定,何至于拖到此时才问我?佐助抛下木叶抛下伙伴,自然也抛下了他。 我拉上窗帘,宁次的眼睛不能受太多刺激,但宁次说:“鹿丸,还是拉开帘子吧。我想感受光,拉上了,总让我感觉在囚笼中一样。” “他伤害你。”我说,忽地喉头梗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能对宁次说什么宽慰的好话吗?我能为他提供什么切实的建议吗?我可以给予他的,竟然一无所是。 “我知道,鹿丸,”宁次说,他的语调轻快了些,如果是别人,这种语气仿佛无伤大雅的炫耀“我比你更清楚”,但是宁次不一样。 “我知道啊……会被伤害,会被抛弃,甚至会被杀掉。这些我都想过,也模拟过,都没什么好怕的。比起遍体鳞伤,我更害怕不曾真正活过。以前,我很少感到身体和心灵的疼痛,因为我不曾把自己当人看过……我知道了……疼痛是这样的。越剧烈的痛苦,越让人感到鲜活。致死的痛苦呢,……”他笑起来,“我想,大概人会把自己当作无所不能的神灵吧,以为自己真的身处那个一切都顺着自己心意改变的世界,所以越来越与现实社会脱离,说不定会义无反顾地投奔……” “战争期间,单独隔离的囚犯由于无法忍受孤独,宁愿冒着处死的风险想尽一切办法去和其他牢房的犯人交流。IQ200的天才不也是吗?死不是最大的伤害。人为了避免更大的伤害,会两害相权取其轻……” 宁次似乎还想说什么宽慰我的,但他突然弯下腰,开始呕吐。 突然的身体变化令宁次不再逞强。这次,我拉上窗帘,宁次没有再反对。他大概真的很累。 那对宁次来说伤害较小吗? 你还要……体验怎样的痛苦才够呢? “之后呢?” “什么之后?” “手术、训练、休养之类的。总不能……” “我觉得这里不错,”宁次说,我一脸没开玩笑吧的看着他,正常人哪个想躺进医院啊,“不过医疗资源应该也挺紧张的。大概会继续修行吧,李也康复了。还能回到哪去?” 宁次绝口不再提有关身体健康的事。 我也不好逼迫他,只是拜托别人多照顾他。 没过几天,宁次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发烧,咳得很厉害,但是身体虚弱又意外好动,他清醒的时候甚至拜托我用影子束缚住他,时间却又不能长,影子需要光,而宁次不能见光也不能见影,一点缝隙的光都不能露,四周的帘子垂到地上,严严实实地围住了整个房间。医护人员进来换药时,都要确保走廊的光线是暗淡的。 那次,宁次又发作了。他自作主张地扯歪了帘子的一角,一线光透了进来。等到别人赶到时,血线已经沿着门缝漫了出来,门被反锁住了。窗户上、地上、床上、墙壁上,到处是不成形状的血迹。宁次的头发和眼睛被血糊在一起,他硬生生用指甲抠掉了额头上的印记,只留下末尾部分。 他们害怕他会无意识破坏自己的内脏,然而谁都不敢靠近宁次。宁次的柔拳可不是浪得虚名,更何况在斗室内,宁次本来就擅长近战。我心一横,闭上眼睛,推开别人闯了进去。 我不确定宁次会不会攻击我,但是经过配合,我知道宁次白眼的死角在哪,于是小心翼翼地在那个区域移动。 我只有一次利用那道光使用影子束缚术的机会,现在的光线强度不够延展到整个墙壁,也捕捉不到在黑暗之中的宁次。 我知道我会成功。 宁次再次向帘幕靠近。我正在计算时机,当那缕光落到宁次的脸上时,就是影子束缚术发动的时刻。 光。 宁次的眼睛中没有光。即使纯白确实不太看得出来,但是雏田说,不同的眼睛也会有不同的白色,仔细分辨,能看到一个斑斓的白色世界。但是宁次的眼中没有。偶有一次和宁次提过,宁次淡淡地说,小时候一个人在黑屋子待久了便成这样了。他一个人在空屋子里等待光等得要发狂,他拍打门没有任何声响——连本身的回声都听不到,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等他出来后,同样拥有白眼的人纷纷躲着他——你的白眼近于黑色。别人说。 为什么会从白中看到黑色?那分明是最纯粹的白色,神的画笔也调和不出来的白色。 他几乎要死在那里。他说,但实际上只是自己的错觉。每个冬天他都以为他活不过去,但每个冬天他都活过去了,来年冬天再次升起这个念头,再次这样活下去。 “当然,想是一回事。但我几乎无法控制它在脑子里乱窜。唯有对战鬼童丸时,我筋疲力竭,意识模糊,那时,这个想法才偃息下来。因为我的身体告诉我,我要死了。鬼童丸也要死了。他的生命流失速度比我要快,我越来越困,他的手足原来充满弹性,我看着他一点一点僵直,我突然不再想了。” 那个房间像个停尸房——我喝止别人这么说。然而,死者尚能衣白,为了不让白色刺激宁次,他的衣服都换成饱和度低的纯黑。 宁次的双眼—— 我没有利用那个时机,猛地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宁次。我们一起摔到了有光的地方,我转了个身,罩住了他。 “影子束缚术。” 光照在我的背上,我的影子笼罩在宁次的身上,束缚亲密得令人讶然。我的双眼与宁次的双眼对视,他愣愣怔怔的,那确实是一片很美的白色。 宁次的掌击中了我的左臂。 门外的人如梦初醒,上药的上药,换帘子的去换帘子,锢住他四肢的锢住他的四肢。我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砸了下去——没砸到宁次身上,医护人员眼疾手快分开了我们两个。 然后我和宁次成了病友。我没有漩涡鸣人那个前一天骨头散架后一天满世界乱窜的强健体魄,不得不躺着。 后来是旗木老师救的场。 “鹿丸,你心急了。”旗木老师对我说,“这是作战的大忌。宁次很有分寸,他给自己造成的伤都是皮外伤,靠自愈就能恢复。他的求生欲很强,不会主动给自己造成致命伤的,而且他非常珍惜……”他翘起二郎腿,眯缝一只眼睛看我。“自己腹部中的那个血块。” “那不是作战。”我说,“那是宁次。” “嘛,也是。”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虽然我们暂且不知道那个血块是什么……”他拖长了语调,见我不为所动,耸了耸肩。 “它上面有类似封印一类的东西,但是可以利用这个封印抑制血块的成长。这个方法还是砂忍村那位忍者找到的,他的砂子中混着竹取一族末裔的骨头碎片,一旦击响,就会发出蛇鸣声。我们取了一部分出来,一天一次,足以压制那东西的生长,也不会影响宁次的身体状况,配合写轮眼的瞳术,能让他好得更快。” 宁次康复,我康复,小李康复,可谓多喜临门。他们办了一个很夸张的宴会来庆祝,有酒,有音乐,甚至还有舞会,每个人都还准备了一份特殊礼物,繁杂得令我又想装病,但最后还是去了。 樱和雏田穿了晚礼服,樱对这个有点暴露的打扮更拘谨一些,雏田则落落大方——她虽然羞涩,却是日向家的女儿,当她想要邀请鸣人跳舞的时候,却被喝得上头的牙晕晕乎乎带入舞池。 小李意图邀请樱跳舞,我现在还记着小李当场打醉拳的惊悚场景——樱对他莞尔一笑,提起亮粉色的裙摆走到了鸣人面前,矜持地伸出了一只手。 穿着露背鱼尾裙的井野走到我面前叉着腰,和我大眼瞪小眼,瞪了几眼后转头去找宁次了。宁次不待井野说话,不疾不徐地发出了邀请。从礼节上也能看出,宁次和雏田确实是如假包换的兄妹。 井野回头又看我,做口型说:鹿丸,好好看看。井野这家伙就是喜欢帅哥。 手鞠——她是个非常厉害、非常要强的女人。我缩了缩脖子,开口道:“我不会跳。” 这是实话。 手鞠却没有被我冒犯到。“我也不喜欢跳舞。”她说,“我陪你喝酒吧。” “……我也不能喝太多,”我指了指舞池中几位,“待会还要送人回家。” 最后我还是和手鞠跳了一支舞,因为我预感如果喝酒的话大概率会被灌倒。这支舞完全是手鞠带着我跳的,悲剧的是,踩了手鞠好几次,几乎双眼一黑只想去世,暗暗发誓这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支。手鞠没有她在战斗中的凌厉,她很耐心地教我步伐的走位,每教一次,我感觉离世界毁灭就更近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 舞池中传来喧哗声。我和手鞠双双回过头去,正疑惑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小樱和雏田脸都红了,性格爽朗的井野也呆呆的。 “李、李你……” 手鞠看了一会儿,镇定地说:“你们那个粗眉毛把那个白眼强吻了。” 于是最后又变成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状况。李大概是找错求爱对象了,或者激情之下令他无视对象做出了这种火热的举动?醉拳天才李在酒后强吻白眼天才宁次,我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音乐没有停,在喧闹中流淌着。 这只是个小闹剧。我没有关注宁次的反应,以前可能会饶有兴味地看他怎么做吧。不过我只是径自挽了手鞠,和着节奏点出第一步,那一支终于没有再踩到手鞠。 “鹿丸,谢谢你。”手鞠说。 “一般这么说的都没什么好谢的。”我说,“不用跟我客气,讲话很累的。” “真是胡闹。” 我左臂搀着鸣人,右臂搀着李和牙,一只手还拎着一堆瓶子,宁次双手插进口袋走在我身旁。 我捕捉到了灯影下那头银发。 那是旗木老师,他手中玩着三个铃铛。 “走了。”他向我们打招呼道,宁次自然而然地朝他那边走过去。“写轮眼配合竹取一族的骨头还有几轮疗程。等你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重新提交暗部申请了。” “走吧。”我把低度酒的瓶子扔进垃圾桶,向着相反方向走去,月亮很好——一定会有很长的影子,也会有很长的交叠。 然后分开。 走了一段路,我转回头去,宁次的影子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