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明月孤悬/镜像迷宫 微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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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涌上柳清浅心头的是柳府里被发卖了的家仆婢女,是屠刀下还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们,是死无全尸的父兄叔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全族宗亲,还有…越想到后面,柳清浅就越是浑身发抖,搂紧了他的颈子,将哭花了的脸儿埋了进去,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道:“逃不掉就不逃了,本该就是我的命,就算我、我不幸被野兽吃了也好过去害人…” 安偃被她这憋了好半天蹦出来的泣声吓了一跳,垂下眼看去,只见她留给他一个乌乌鸦鸦的、乱七八糟的后脑勺,发间那只点缀的珍珠花簪不知何时飞了出去,徒留一枚孤零零的白玉钗松松地悬在乌黑的发丝里瑟瑟发抖着。 一时间,安偃感受到了心脏与欲根两个要命之处来回拉扯的疼痛,他抬手扶正了那只摇摇欲坠的月牙钗,一边轻抚着她湿乱的发髻,一边快步跟进了那幽暗的通道里,“嘘,嘘…别哭了,卿卿,别哭了,你既不想让旁人替你牺牲,那就按爷的法子来,乖乖呆在爷身边,爷还巴不得能天天祸害你呢…” 柳清浅在他guntang的颈间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止下眼泪,她想到了商丘明渊那一环扣一环的诡计,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说,只好仰起头来,拿一张泣涕涟涟的脸盘望着他,带着哭腔的嗓音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才不是你祸害我,我不要、不要待在你身边…是我…对不起,你、你…我、我怕…我会害了你…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教我、教我习武,好不好?让、让我自己去应对野兽,好不好?” 安偃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撇开了去,清了清嗓子,“我教你,我教你…” 他垂下右手一点一点擦着她腮边跟脂粉糊成一块的泪水,“你别什么罪过都往自己头上怪,嗯?先听我一言。” 柳清浅止了泪,也不应声,只垂着头,一下一下低低抽噎着。 “且不说这次你被分去猎奴是四殿下有意为之,便是他不把你关起来,约莫那知晓了你我情谊的幕后之人也会另寻他法让你跟我扯上关系,好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从而威胁到我。” “要害我的人不是你,是那些想要把我拉下位的人,不管有没有你,他们都会算计着如何让我交权,又如何取我性命,反倒因为我,才会让你白白受了牵连,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对你下手。” “嗯…是这样么…?”柳清浅极为小声地嗫嚅着:“那、那四殿下为什么要有意把我关起来?他是跟你有什么恩怨么?” 前方领路的姬宸玦急喘一阵,顿在原地好一会儿,待到一分一分恢复常态后,才缓慢地推开面前一扇落地的雕花镜,摒了木杖,转而摸索着一侧墙前进。 安偃略一挑眉,便跟了进去,意味不明地低语道:“我跟他之间有一桩交易,他若想进行下去,就不能对你不利。” “嗯…” 柳清浅抽抽嗒嗒的声音弱了些许,勇往无畏的悲伤渐渐褪去,转而带了几分回到现实的紧张。 “这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镜子…” 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自己”: 原本作惺忪慵懒打理的发髻如今狂蔓横陈,施在眼窝的胭脂与眉尾的青黛糊成一团,斜晕入鬓,衬得她满目的杀气横飞,哪还有什么烟笼芍药、雨洗芙蓉之姿,倒有几分夜叉的扮相。 宽大的袖袍虽遮住了她大半的身子,但露在外头的两条腿儿正不知羞地缠在男人的腰上,yin水甚至在他绛紫的下袍处蜿蜒出一条可疑的水迹。 一瞬间,柳清浅只觉得镜墙上的无数双眼睛都在一齐审视着她的私处。 她想从他臂弯上下来,却发现自己身上连条遮羞的破布都没有,那么多个虚虚晃晃的影子重重围住她,即便心里清楚都是假的,但是人影一动,就跟一个个同她一模一样的真人朝她走来,见鬼般的恐惧跟公开裸行的羞耻之感油然而生,连话都说不清了,“安、安…”xiaoxue一缩一缩地裹紧了那灼热的温度,身子往他guntang的胸膛里挨了挨,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的骨头里,似乎这样就能寻到些安全感。 “嗯?”安偃自然也瞧见了这纵横交错着、全是镜子的迷宫,他将脸在她的梨花白面上贴了一贴,又窸窸窣窣地吻着她抖个不停的眼睫,调侃道:“怎么哭完还成结巴了?” “才没有…” “胆子这么小,还想着自己去斗野兽?嗯?” “这不白白填了它的肚子么?” “卿卿这点子rou要是不小心进了野兽的肚子,怕是都等不到爷剖了它寻你,就已经从它的肚子里拉出来了…” “安大人!!!”一道气急败坏又打着颤的嗓音蓦地在幽静的迷宫里炸开。 “咳咳咳…” “就要到了。” 姬宸玦在一间用镜子隔出来的小密室前驻足,低低道:“你们这样未免太招摇了,先去里面换身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