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波本

    琴酒穿好衣服，没有去除人皮面具，只是调整了妆容，接着从后门离开了。

    他没要清濑拓真帮忙，因为他觉得那个账册持有人最终的结局一定是死。琴酒的主要目标是跟着清濑拓真进入拍卖场，这已经达成了。

    于是清濑拓真此时就在二楼的17号包厢百无聊赖地转悠。

    道具准备好了，舞台搭建完了，因为是拍卖场会员制，所以真正成为观众的人不会很多。

    清濑拓真在来之前预设了很多种情况，他需要在尽可能确保琴酒不产生任何心理和生理伤害的前提下完成任务。

    照理来说，板仓卓开发的那款软体的优先级是最高的，但清濑拓真不太想完成这个任务。

    清濑拓真拿到的任务情况说明书中没有提到软体的作用。连他的地位都不能获知，那基本上就是涉及到组织最核心的地方，也就是永生。

    只有boss本人知情。或许再加上一个和板仓卓联络的人，因为boss的状态不允许他与更外界的人联络。

    这个联络人可能是贝尔摩德，也可能是朗姆。

    再加上板仓卓的职业，软体内容几乎呼之欲出：

    将人的意识数据传输到网络，只要数据存在，人的意识就存在。数据可以复制到任何形体上面，比如足够以假乱真的机械仿生人，也可以在网络中穿梭，达成“缸中之脑”的进阶模式，没有实体存在的数字生命。

    是组织刚刚开辟的新道路，目前还在设想和初创阶段。这也是为什么组织会找板仓卓单独去做的原因。

    和组织原本行进的传统路线不同，这是另一种层面的永生。无论是雪莉酒研究的返老还童，还是已经在清濑拓真身上试验成功的更换身体，本质上都是一种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不仅仅是身体的改变，更重要的是社会身份的变更，每一次变化都意味着前一个身份已经无法存续下去，迎来“死亡”。

    但意识上传不一样，上传者可以无限地累加财富和声望，作为“同一个人”不断更换相同的、被创造出来的身体。

    在社会看来，祂只是活得久了一点。

    只要cao作得过来，祂甚至可以同时拥有多具身体，父辈、子辈、孙辈都可以是同一个人。

    清濑拓真并不相信板仓卓真的做出来了。组织招揽到的精英研究员不计其数，用最顶尖的研究设备，可是连缸中之脑都没个雏形。何况boss只派了清濑拓真一个人来执行拍卖任务。

    根据清濑拓真的推断，可能是板仓卓猜到了组织的计划，带着半成品出逃后死亡，组织决定回收软体的行动更像是一种清扫。

    清濑拓真看了看时间，离演出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决定出去逛逛。

    拍卖场并不是只有会员能进的那家拍卖会，它类似于黑市，鱼龙混杂，但勉强算得上有序。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大多数都是可以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

    就在清濑拓真和摊主讨价还价的时候，一抹金色从他的余光中闪过，他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波本？

    清濑拓真皱起了眉。他在这里做什么？

    金发黑皮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很快闪入了一个小巷，消失不见。

    清濑拓真警惕了起来。组织成员可以进入除了最终拍卖会的其它地方，波本要来这里也无可厚非。但是按照自己给波本布置的任务，他现在应该在调查江户川柯南才对。

    清濑拓真没有跟上去，而是给波本发送消息：进展如何？

    波本迅速回答：已经接近毛利小五郎并成了他的弟子，江户川柯南是很聪明的孩子，除此之外暂时没有看出问题。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日本如此之高的案件发生率，清濑拓真只看报纸就能起疑心，他不信能够进入情报组的波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就凭这一点断定波本有问题还为时尚早，清濑拓真摩挲着手心，开始回忆朗姆送来的资料，波本，安室透，29岁……还有一些基本的经历，和谁组队出过哪些非秘密任务，几次重大事件中他的贡献。再多就没有了，基础资料只到这一步为止。

    从资料上看，波本的升迁虽然快，但也确实是能力突出。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三年前清濑拓真去捞苏格兰的路上，波本是其中一个追杀者，而且步步紧逼，虽然最终还是清濑拓真棋高一着，但那时候他就已经能感觉到波本的厉害之处。

    说到苏格兰，波本和苏格兰恰好同岁，又搭档出过任务。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更值得注意的地方。

    资料太少了。

    清濑拓真虽然起了疑心，但在一片迷雾中抓不住关键点，他只能暂时按下疑虑，决定之后再进一步调查。

    就在这时，琴酒给他发了消息：“你手下缺人？”

    清濑拓真茫然地回复：“缺。但你知道的，我不打算从组织要人。”

    他的身份不便让人知晓，和贝尔摩德一样更偏向于独立完成任务。不过他和贝尔摩德的方向不大一样，因此比她更需要助手。

    琴酒的回复言简意赅：“来。”然后给他发送了实时定位。

    清濑拓真再问，琴酒就不回复了。没有办法，他只得越过层层人潮，迂回曲折地去到定位所在的地方。

    是个仓库，货架遮着视线，到这里定位就不清晰了，就在清濑拓真准备一排一排去找的时候，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

    然后是货架碰撞的响声。

    琴酒不会说着要给他找手下，结果先把人给杀了吧？清濑拓真循着声音找过去，迎面撞上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

    他看见清濑拓真，眼珠一转，大叫：“组织的人追上来了！快跑！”

    清濑拓真笑了一声，这是打算栽赃他俩是同伙。

    他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背后琴酒的身影，大致也知道这个少年就是琴酒刚刚在简讯中说的人。

    转眼之间他就把少年摁倒在了货架上，少年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立即破口大骂：“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去死！”

    “Gin，怎么回事？”清濑拓真一边制住少年，一边询问琴酒，“时间快到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琴酒叼着烟走到他面前，清濑拓真明显感觉少年的声音小了一圈，看来他挺害怕琴酒。

    “来和我交易的小鬼。脑子挺活络，被东京还有周边几个城市的黑手党联合通缉，躲不下去了想碰碰运气。”琴酒简略地介绍，“是平川那个短命鬼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真账册的持有人，会扮成女的，所以传出了情妇的风声。”

    清濑拓真明白了：年纪小胆子大，好培养，无依无靠，有点能力，还怕死。威胁也好怀柔也好，是越过组织收拢成自己势力的不错人选，就算驯服不了，杀了也不会有后顾之忧。琴酒想的很周密，也要怪少年正好撞到枪口上。

    清濑拓真两指压住少年的后颈：“叫什么名字？”

    他不说话。

    琴酒开始换弹夹。

    少年立即嚎了起来：“平川苍太！平川苍太！”

    清濑拓真感受着指腹下的脉搏频率，感觉他应该没说谎，便道：“小家伙，你再乱动，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死在这。第二，把你腿打断，然后被我们提溜走。选哪个？”

    平川苍太白着一张脸：“怎么打？”

    就在这时，琴酒扣好了弹夹，枪械发出“哒”的一声。

    平川苍太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起来：“别、别用枪……”

    琴酒将枪口抵住他的大腿，声音阴森森的：“轮不到你选。”

    平川苍太直往清濑拓真身边退，奈何清濑拓真力气大的惊人，于是他除了两条腿能转一转位置，上半身根本动不了，从背后看起来就像一个扭曲的“＞”，可怜又可笑。

    琴酒唱白脸的本事真是浑然天成。清濑拓真暗自感叹。

    清濑拓真慢慢放开了苍太：“别动，你跑不过我。把手臂的衣服挽起来。”

    苍太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被夹在中间，只能万般不情愿地照做。

    清濑拓真给他注射了一针药剂：“这是我们组织研究出来的毒药，24小时之内拿不到解药立刻暴毙。去米花饭店地下停车场C区709号车位等我，不然横竖都是死，明白吗？”

    平川苍太点头。

    清濑拓真警告他：“别耍鬼主意，你敢给我们寄信，就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今天算你运气好才留你一条命，不然你进这个仓库的第一秒就死了，明白吗？”

    平川苍太凭直觉感应到清濑拓真说的都是对的。他继续点头。

    清濑拓真满意地放开手：“去吧。要是死在路上，你的命也不用留了。”

    少年在二人的注视下，从仓库后门边上搬开一个箱子，猫着腰钻出去了。

    琴酒抬眼看清濑拓真：“不怕他不过去？”

    清濑拓真无所谓地耸耸肩：“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一个人惯了。应该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吧？”

    琴酒摇头：“无所谓。”

    清濑拓真凑到琴酒面前：“那——’谷野航‘的好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他轻轻咬住了琴酒的耳垂，满意地感觉到，琴酒的身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