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初冥】我的老师穿着碎金的黑袍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眼前仿佛被蒙了一层纱布,极目望去一切都是雾蒙蒙的,天变得好高好高,事物也变得巨大起来,冥夜低头看到的是一双既陌生又熟悉的小手——他,变小了。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学徒,每天只需要关心老师的考校和体验知识的新奇。这可真是荒唐,上一刻外神还一步步侵入神殿下一刻——小冥夜的眼神突然迷茫了,下一刻怎么了,是了,我要去找老师,每天老师都在等我的。 优雅的神官抱起了小冥夜,小冥夜抬头望向老师的眼睛。 老师是穿黑袍子的吗?啊好像是的。 老师的眼睛是金色的?眼睛,眼睛······他直视着祂的瞳孔。我在想什么,这就是老师,我该和老师汇报学习成果了。我已经可以凝出亮亮的光球,老师一定会开心的。 老师穿得和所有神官都不一样,嗯,那是因为祂是大神官。 脚步软绵绵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老师以前也会给我晚安吻吗?当金瞳的老师将吻轻轻落在他额头时,小冥夜内心的不安达到了顶峰,可是很快,这份不安随着额头贴近额头的抚慰平息下来。 你会在吾的陪伴下好好长大,不要害怕,不要惊惶。吾会教会你何谓信仰,吾会教会你向你的神明奉献身、奉献心、奉献灵。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黑色的荒草漫长,尚还稚嫩的十指在老师的指导下在管风琴琴键上按出献神的诡异音符。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弹琴的冥夜身上投下扭曲的阴影,苍白的太阳高悬在神殿之上,转动声中,太阳睁开了,那是一只羔羊的眼睛。 乌鸦栖息在神殿的屋檐,老师主持着弥撒每次都给予他头一份圣餐,只是弥撒需要老师伤害自己吗?祂拉着他的手,说:“为什么彷徨?为什么犹豫?圣歌已经响起展开你的歌喉吧。”圣歌是这个曲调吗?老师亲自弹着管风琴,和教导他的旋律一模一样。 一次,又一次。他手里能凝聚的光球越来越小。我的父,我的主,我对您的信仰一日未减,一日未缺,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冥夜不明白,为什么他无法凝出光球,大家却为他鼓掌,他不明白,为什么严肃的老师嘴角翘起了日益明显的弧度,不该是这样。可老师鼓励他,拥抱他,和他额头相抵,告诉他,没有关系,你是最被神明喜欢的孩子。 可他,真的是吗? 老师握着他的手,书写着献予神明的赞言。他一日又一日地长高,不再需要踮起脚尖就可以擦拭神台。老师会为他准备每一套学徒的常服,祂总是能精准地掐准他所有的衣着尺寸。他长得越来越快,往往春季的衣物到第二年,就短的会露出他纤细的脚腕。 阳光好像越来越少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年轻的预备神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上爬满的黑色阴影,那些阴影扭曲、诡异、阴暗,它们缓慢而又缱绻地挪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就是今天了,他要披上属于神官的衣袍。众人围绕着他,神明的雕塑张开双手,静静注释着他,他的老师把他学徒衣物的扣子一颗又一颗地解开。 他孺慕而又信赖地看着祂的眼睛。 白色的衣袍滑落在地上,高束的马尾被解开,冥夜的眼前模糊了,他捂着头,为什么又有一次神官授任仪式,明明,明明很早阿瑞斯先生已经主持了他的授任仪式。阿瑞斯?阿瑞斯是谁? 明明是白日,太阳却闭上了眼,用星空织就的神官礼袍被披在冥夜的身上。恶劣的外神不再遮掩,带甲的手抚上了冥夜的脖子。 不,不是的,不对! 冥夜睁开了眼,他早就是神官了,神曲没有一首是如此诡异的音符,更何谈穿着黑衣的大神官。那个太阳,羊眼似的太阳,那是邪魔的眼睛。 一息间,彩绘的花窗轰然碎裂,地动山摇,脚下不再是平整的地面,极目所见是血rou凝成的墙,脚下是蠕动的血管,四面八方投来未知的视线。黑色的触须缠上他的手腕捆住了他的脚腕。 他被强行压下了身,藤上却长满了诡异的眼睛,每一双都带着阴寒的笑意。从头到尾丝毫未动的外神抬起了他的脸,让他直视祂的眼睛,金色的碎星让人眩晕:“可惜了,吾本想予你一个美妙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