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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停在树荫里,即便如此,为了降低存在感而刻意关掉发动机的车内的温度还是直线上升。如果不是因为怀孕期间多愁善感误信捉jian是每一个合格妻子都会做的事,王元姬觉得,自己此刻多半应该是在家里给肚子里的家伙缝衣服的。 倒不是家庭开支不足以支撑孩子的日用品,毕竟能雇得起私家侦探来捉jian的人怎么会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开支。她只不过是觉得,亲自为丈夫煮饭也好,亲手为孩子缝制贴身衣物也好,都是一个好妻子该做的。是以,她在结婚后毫无怨言的辞掉工作,如同二十多年来的每一天一样,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当下最该扮演的角色。 “司马先生最近似乎一直和这位在一起。”驾驶座上的人刻意压低帽檐,似乎很想将不怀好意四个字写在脸上。 王元姬嗯了一声,并没过多的将注意力放在那个紧闭窗帘的房间。透过贴了暗膜的车窗她隐约能看到柏油马路蒸腾起的热气,那股恶心的味道似乎还是记忆犹新。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的推开车门,扶着树干干呕。 也就是说,当车喇叭提醒他那对jian夫yin夫已经出现时,王元姬来不及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假装无事发生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侦探拼命按喇叭的话,那两个人似乎根本不会注意马路对面还有个倒霉的大肚子女性正在身体不适。 “嗨,中午好啊元姬”那个惯会露出白痴笑容的高大男人首先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妻子。他并没想到对方这么有闲心来抓jian,毕竟两个人在很久前便开诚布公的谈好关于如何扮演好模范夫妻的所有细节。 王元姬擦擦嘴角,目光落在丈夫身边的青年身上。她以为再次见到时会是个很戏剧性的场景,自己也总要流下几滴眼泪来祭奠青春,但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毫无波澜,至少她还有心情评价一句那孩子终于长成男人的样子了。 司马昭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苦恼怎么解释身边人的身份“哦,他现在是我员工” 头上的太阳又耀眼了几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的高跟鞋似乎不能支撑自己的样子,在昏倒的前一刻他看到那个青年挣开司马昭,颜色很浅的双唇不停开合地喊着什么,一脸焦急的向自己跑来。 傻子,过马路总不记得要看车。王元姬只来得及苦笑一下,终于符合了她对再次相见戏剧场景的定义——她看着自己丈夫出轨前男友,最后因体力不支倒在前男友怀里。 按理来说,从小就备受长辈赞誉,十岁开始就能管理家事,还深受自己的著名教授祖父夸赞的王元姬应该是会按照父母的意愿一步一步升学,结婚,生子,平淡的过完一生。 又或者说,她也会像所有的被严格管束压抑天性的少女一样度过一段反叛期,随后在自己枯燥乏味的相夫教子的生活中慢慢回忆那些张扬的青春。无论过程会不会出现插曲,作为家族里直系里唯一的女孩,即使再被夸奖诸如“像男孩子一样能干”或者“家族的未来可以靠你啊”她最后总要成为一位平常的妻子,平常的母亲。 但事实上,举止得当并不是刻意压抑,孝顺听话也只是很怕麻烦。大概每一个天才都有些自己的缺陷,长久以来,她习惯扮演她人喜欢的角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并不重要,又或者说,她做为正常人的感情稀薄的可怜。 孕晚期不应该受到过大的情感刺激,常年如同机器人的人居然有朝一日也会躺在病床上。王元姬其实已经恢复神智,但却不想睁开眼。向来习惯于安排好自己接下来三天时间表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休息时间不知所措,被打乱阵脚的王元姬难得觉得一直向前走是件很疲惫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偶尔回忆一下过去。 第一次遇见钟会,她那个很戏剧化的前男友是在高中,更确切一点,是她高一入学的开学仪式上。彼时的王元姬正值中二病高峰,深感自己应该做个科学怪人,看着台上那个据说是连跳两级的大概还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小朋友,她只觉得两人的交际会跟排名有关,并没有料到未来这位会跟自己展开如此难以形容的恋情。 真正接触大概是高二,时任学生会长的王同学最热衷的事是工作学习,第二则是在天台看夕阳。这位虽然并没有利用职权将天台变为自己的私有领地,但冰山威名在外,王元姬欣赏夕阳的时段一般不会有闲杂人等前来打扰。也就是说,当那个少年突然出现在身后时,王元姬是很奇怪的。 “你好啊”钟会的声音较一年前比起来略有些低沉,却并没有寻常人变声期的沙哑,王元姬觉得,如果他愿意将声音再放柔和一些,大概听起来会更像个小女孩。 “你好”王元姬并没有回头,她心里的好奇一闪而过,就如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属于自己的感情从来不会停留太久。 听到这么平淡的问候,钟会立刻垮了脸“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本英才?”他凑到王元姬身边“开学典礼,我发言的时候,你可是盯着我看了很久呢!” “钟会同学”王元姬侧身闪了一步“你有什么事吗” 钟会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因他低垂了眼,并没有被王元姬注意到。“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钟会背对着栏杆,这使得王元姬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头柔软的棕色卷发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发红的,让王元姬无端联想到无辜藏着爪子的狐狸。 王元姬其实是有婚约的,对方是司马家的二少爷。在那个有名的司马家里只能算是个很不靠谱的二世祖,不过没办法,那个反人类的司马大少爷是致力于将自己有限的生命贡献给无限的家族事业之中,据传言他似乎是毒杀了那个政治联姻的,可能对自己家族产生威胁的妻子。不过这种八卦也只限于私下的闲谈,就如同她与司马昭的婚约,是他们那些人心知肚明但又闭口不谈的事情。王元姬并不在意对方是否知道这件事,正如同她也并不在意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只是瞥了那孩子一眼“为什么” 钟会皱着秀气的眉毛思索了半响“你是和我一样优秀的人,和本英才很配”他得意的仰起头,“虽然排名一直是我第一哦”男孩子的发育较女孩子更晚,小王元姬两岁的钟会此刻比对方还矮上些许。 王元姬选择性的忽略了后半句话,事实上她对钟会还是比较欣赏的,虽然那位似乎是个性格孤僻又不讨喜的小孩,但至少也只有对方能在排名上超过她。大概是小朋友中二发作吧,王元姬默默吐槽了一下对方的排行。按理来说她该拒绝,或者更伤人的无视的,只可惜那双紧张的盯着自己的浅棕色眼睛太过热切,以至于王元姬觉得如果被拒绝,对方大概是要一边气急败坏跳脚说本英才才不屑和你交往一边哇哇大哭跑掉的。 “喂。。不要无视我!”被冷落的钟会不满的看着对方。 “可以” “嗯?你是想和本英才交往的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可以,你可以追我”王元姬转身离开“加油,钟会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