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森/捉摸不透上

说。

    他透过幽绿色的护目镜，盯着森鸥外的紫色眼睛看，被护目镜笼罩的色彩与现实有所差距，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混合着绿色呕吐物的紫色。

    开心的想象出那两颗眼球在手上滑腻腻呆在一起的画面，乖巧的眼球被抚摸舔吻，柔韧的触感，牙齿使劲迸发而出的腥甜血液，是他所渴望，并且迷恋的。

    梶井基次郎喜欢神秘的纺锤体，就像是柠檬一样，构造完美，比例完美，完全符合他内心中的美学。

    而对称的圆形体也并非是不完美的，总归，如果能把鸥外的眼球放在他的面前，盛在柠檬簇拥的中间，他一定会兴奋的大叫「哦哦，完美啊！这是除了柠檬外最美丽的事物！这一刻是最最盛大的宴会，我和鸥外博士的！」

    他大吼大叫，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甚至会想要啃食自己的身体，来放肆发泄这一刻的快/感。

    就算是科学家也拥有着这样的那样的微妙的渴求，梶井几乎没有思考的就答应了森鸥外的提议。

    他早就想要知道，被禁止观看的古书上，所谓人类生命大和谐究竟是怎样的，压抑的生物本能在森鸥外的邀请下逐渐被挖掘出来，梶井嘴里嘟嚷着些许东西，森鸥外也听不清，梶井君向来神经质，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也能让他见怪不怪。

    梶井基次郎啄吻他的眼眶，又用手指扒着他的眼皮，把那颗眼球仔细的磨砺，又把咸苦的眼泪尽数吞入口中。

    痛苦和快乐都在这里，沉浸在地狱和天堂交际的中线上，徘徊不断，这种未曾体验过的温暖让人类上瘾。任何一个人类，都会上瘾。

    所以联邦的法律，制定的，如此的，合理。

    令人憎恶，反感，想要挣脱，却又无能为力。它封禁了人类逃避现实的一种洞口，让本来就虚无的世界，变得更加飘忽、令人憎恶。

    10

    木着脸走在大街上，购置了一袋子的营养剂。

    各种口味的营养剂，草莓，蓝莓，花生，酱油，味精，但是太宰治还是喜欢蟹rou味道的。

    他讨厌进食，也讨厌出门，为了维持身体的机能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他不会饿死，他的身体机能等级评定很高，不可能会轻而易举的死亡。

    而饥饿的感觉又那么的痛苦，不得已只好催促自己动起手脚，赶紧去买吃的，赶紧咕咚咕咚几瓶喝下去，把胃部涨的疼，多余的液体溢满膀胱，让他麻木的去解决小便问题。

    假期就都是这么过来的。

    太宰治刷了刷终端上的新闻，看到都是些疯了的人类学着狗狗随地大小便，兴奋剂服用程度过高对着投影仪发春这类后，又无趣的关掉了终端。

    好无聊。

    这个世界，无聊的透彻。

    太宰治这么想，转弯去了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据他所知是中也花大价钱买的高级别墅，里面应该有被他买来的，那个ai吧。

    ：//10

    你从未想过竟然还能用着梶井基次郎的身份卡再次见到森鸥外。

    梶井自然也很震惊，选项中无一例外都是：

    「追上他」

    「赶紧跑起来」

    「磨蹭什么，要是鸥外再次没有了该怎么办」

    「我快疯了，还不赶紧选！」

    梶井基次郎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森鸥外了，大概有两三个月吧。期间以他的视角在游戏中生活，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低落和隐约的「暴虐」情绪。

    踏马的。

    你在电脑屏幕前咬了咬牙。

    梶井基次郎这个疯子，连控制他行为的pc端玩家都威胁上了，角色似乎太主观这点，官方是不是应该管一管呀。

    你随便选了一个，就见屏幕上传来颤抖的画面，耳机里听到梶井急促的喘息声。

    “鸥外…鸥外——”

    “鸥外博士！！！”

    他的声音实在是癫狂，扑在森鸥外面前，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狼狈。

    “您认识我？”

    森鸥外莫名的转过身子，他的手上，还提着菜篮子，他在履行身为ai，照顾主人的职责。

    “博士。实在不敢当。”有礼的言语。

    很明显，森鸥外已经，成为ai机器人了。

    不过这可比变成什么莫名其妙的家具好啊。

    试想一下，如果人变成椅子，‘制造者’还恶趣味的把人的脸制作成被坐的那一面，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和人的屁股亲密接触嘛。

    这样可是，心里的石头落下了。

    而且睥睨着，用冰冷冷的眼神看着梶井的森先生也让人dokidoki呢！

    不过看起来再怎么完整，森鸥外在这个世界，也已经死亡了，这点母庸置疑。只不过梶井基次郎，你可是真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一番举动真的有意义吗。

    哈，和角色牌卡观念不同倒也无所谓，能见到角色的盛世美颜和找乐子才是你这类玩家玩游戏的意义。

    “我…是的，我认识你！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认识你认识的更久！”

    “可是，先生。”森鸥外无情的说了一个‘事实’

    “我被启动苏醒，不过短短一个半月，一共四十六天零三个小时，您说认识我时间久，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您。”

    “您是sao扰ai的流氓吗？我是有主人的ai，我可以联系警示部，把您抓起来。”

    话罢他连一眼都没舍得看梶井，转过身就快步走掉了。

    “…哈，别走，鸥外博士…”

    梶井基次郎挣扎着爬起来，伸出手踉踉跄跄的想要追上去。

    完全，没有被ai在意呢。

    是啊。从人类被改造成ai机器人的人类，从来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因为无论是家具，还是ai，或者其他服务类机器人，都不被允许有人类的心脏。而没有心脏的存在，躯壳中只有芯片和模拟橡胶、汽油。

    可不是冰冷无情么。

    11

    这等闹剧持续的时间有些长了。

    在中原中也疲惫的回到家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画面。

    太宰治，ai机器人森鸥外，以及一个戴着护目镜的陌生男人。

    啧。谁啊。

    中也冷静的关上了门，浑身上下的气息冷峻，已经带上了浓稠的杀意。

    可有时候并不能让在胸腔中的愤怒控制住大脑，人还需要让理智压制冲动。

    “那是我的ai”

    中也指了指太宰治捞着森鸥外的行为，而太宰治的表情也算不上多好看。

    “切。”

    太宰治松开没有任何反抗的ai

    而梶井基次郎则上前想要夺取什么，被中也一脚踹开。

    “我说。你们两个，私闯民宅，知不知道，要受到处罚的阿。”

    “呀。说了句看似明智实则无用的提醒呢。”太宰治嘲讽的说：

    “谁能想到啊，被改造成ai的人类，竟然还会有没有死的‘亲属’，你说说呀，中也，这是不是造孽呀。”

    亲属。

    …啊，哈？

    中原中也警惕的打量了那边已经开始抓狂的咬着手指甲的奇怪家伙，又看了看没有任何动作的ai

    森鸥外比起普通ai要更耗费汽油营养液，在能量耗尽之后，ai是无法做出拥有‘自我意识’的思考和决策的。

    此刻的森鸥外只站着，神色呆滞，紫色眼球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中也，玻璃质感的球面，映照出中也稍微显出的不安。

    买的菜也都散落在地。

    显然，程序中只有为主人服务的ai，是打算用一顿丰盛的饭菜酬劳买主，然而却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可是中也的心中并没有可惜的感觉，他觉得很悲哀，也觉得很可恨。

    为什么，ai的程序中，要必需输入，从始至终为买主服务这一点呢？

    这不是太自私了吗。

    如果森鸥外是其他任何人类所制成的ai，中也都不会说些什么，可森鸥外偏偏，生前的心脏，浸泡在培养皿中的心脏，在他中原中也的身躯中，因为这个，中也才成了人。

    想了又想，中也忽然又认识到，罪恶之源是自己，是中也执意要将他变成ai的，可是变成家具就能逃过既定命运吗？

    不过更惨罢了。

    说到底，他们中，有几个幸运的。

    整个世界都是不幸。

    中原中也没有对太宰治和梶井基次郎再发脾气，中也像对待人类一样对待森鸥外，把森鸥外一动不动的身体抬到床上，盖上被子。与已经冷静下来的梶井和无所事事的太宰治，坐在了客厅茶几上。

    中也拿出小盒子里珍藏的烟草，小心的点燃了一根，一时间，这nongnong的，代表久远过去时代的制品、难闻的气味儿在这空间中蔓延。

    但谁也没表示嫌弃，在这个时代，这东西是兴奋剂的一种，高价难买。

    吸了一口，肺部跟着灼烧起来。

    “亲属是怎么一回事儿？”

    中也问。

    可疯子科学家是不会轻易说出什么的，并且梶井基次郎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实在是焦虑，随身携带的珍贵水果，柠檬，被他一手攥烂。

    在这个世界，羁绊是最没用处的东西，因为只要有了，就舍不得断了。

    然而机制上，是不允许有深刻的羁绊存在的。

    现在的人类，大概所有人都是个体，没有明确谁谁谁是谁的父母儿女姐妹，不论亲情爱情还是什么，都是虚无。

    “我杀了他，他的心被偷走了。”

    梶井基次郎在漫长的，沉默的一分钟之后，这么说。

    他的牙齿在打颤，好像眼前出现了什么分外恐怖的画面：

    “他就那么死掉了，心也被偷走了，尸体也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假的。”

    “都是假的…假的了，所有都是……”

    “安啦安啦～那个‘他’还有一样是真的呢。”

    太宰治拍了拍梶井基次郎的肩膀，笑意盈盈，他抬起眼皮，看向有些怔然的中原中也。

    “身躯已经成了死物，ai的任何都是机器。全部都是假的，但是心还存在着，并没有变成‘假’的呢。”

    “心，就在中也的左胸腔呢，正有活力的dokidoki呢～～是吧。中也。”

    “太宰…”

    中原中也没有反驳，眼神更加沉了一刻。

    心脏，是太宰治装上去的，偷了心脏的人，是上层那些人，可惜被太宰治拿走了。

    也就相当于，森鸥外信念崩塌求死，梶井基次郎是凶手，太宰治是小偷，中原中也是霸占者。

    这就是个，无聊的事实罢了。

    12

    当凡人的家伙都走掉后，中原中也落寞的坐在床边，看ai的眉目。

    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张脸，然只有拙劣模仿而成的鲜活…

    森鸥外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呢，中原中也忍不住想象，可他永远也无法知道。

    他会一条道走到黑，在某一刻终于被联邦放弃的时刻死去，到那个时刻，与他这个卑劣的买主一起‘死’的，是ai机器人。

    梶井走之前，提议挖出中也胸腔里森鸥外的心脏，他说他会好好保护鸥外博士的心脏，还会帮中也打造更强大的躯壳。

    然，心脏的存在，中也并不愿意割舍。

    私心吗，是的，很奇怪吧，用着别人的心脏，说着私心什么的。

    但怎么可能会把这点联系，这点点的安慰奉献出去呢？

    梶井出乎意料的也妥协了，他或许是第一次露出那种，有些扭曲，又有些释然的表情。

    他哽咽着让中也答应自己‘不可以让鸥外的心脏出任何的事情，因为鸥外是整个宇宙最伟大的科学家，不能连最后的存在都被抹去。’

    中也答应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承诺能够维持多久，或许永恒，或许瞬间破灭。

    最初还森鸥外一个心脏，那样自大的说辞，恐怕，也只是虚妄的言语。

    自欺欺人。

    营养液慢慢的灌输在森鸥外的体内，森鸥外动了动手指头，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人类的气息，转过头道了声：

    “中也君。”

    “是的，森先生。”

    中也扯出一抹微笑。

    人形ai机器人能够分析出买主的心情，中也在难过，失落，悲哀？

    既然如此。

    那么，而此刻作为ai机器人的最优解是——

    森鸥外直起身子，果断把中原中也搂进怀里，手磨蹭他的头，一下一下，温柔的像是一个母亲。

    他们贴的很紧，森鸥外胸腔的芯体感受到了中原中也有力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血液似乎已经逆流而上，中也的发间都是guntang无比的。

    “尽情对我撒娇吧，中也君。”

    这是ai作为ai的职责所在。

    ：//12

    你想，梶井基次郎终于还是走向毁灭了。

    作为控制他行为的pc端玩家，你来讲。

    成就这种破灭结局并非本愿，就如官方所说，每一次回档后，将要发生的事件都有所不同，所以你忍住了重开的想法，看看最终会成就什么样的结局。

    梶井基次郎浑浑噩噩的回了实验所，精神上发出了饥饿的警告红音，你不想他饿死，所以疯狂点营养液，但是这个人拿起营养液后，没有任何预兆的把营养液摔到地上，外壳被破坏成碎片，液体也缓慢的蒸发。

    此刻出现了选项：

    「你什么都做不了」

    「作为辅助者，你什么也没做到的」

    「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想要他吗！」

    「为什么没能阻止他的死亡」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吗」

    你懵了一下，意识到，这似乎是「梶井基次郎」在和你说话。

    一种难言的愤怒和恐惧夹杂在心头，你握着鼠标的手在止不住的打颤。

    深呼吸了一下，你随便点了个选项。

    只见屏幕上的梶井基次郎转头透过窗户，看向一望无际的，虚妄的海洋，视线没有转移，只有手指灵活的打开橱柜，拿出了一只武器，那是一把手/枪。

    在联邦，上层人士使用的武器大多都是激光之类的东西。

    手/枪这类早就被淘汰掉的武器，已经不被售卖，但制作它的成本很低，使用废料便能够制造一个高性能的手枪。

    制枪图纸是森鸥外给他的，森鸥外曾说，如果在子弹里面增加能让脑细胞致死的成分，就如执行人类死刑的机器一样，一瞬间就能够让人类躯体走向死亡。

    作为科学家的他把武器封锁在橱柜中，应该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pang——”

    你的屏幕炸开了花儿。

    前一刻梶井基次郎还在拿着枪把枪口怼进口腔，你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就是一声不轻不重的枪响，一时间脑液和血液粘在屏幕上，紧接着——

    恭喜！达成BE结局【颅内海洋】

    13

    嘀嗒。嘀嗒。

    福泽谕吉冷眼看着培养皿中的婴儿，这里陈列着许多材料，人类肢体，动物器官，其他的，怪异的，被混合制造而成的怪物。

    水声不断，房间中心有个计量时间的电子沙漏，在所有沙子窜到底下之后，又会被瞬间倒置，重复计量。

    他在破坏这一切，清醒的破坏。

    把心底的罪孽裹到表层，在刀刃下，涌现在眼睛里面疯狂的情绪中。

    等到缓过神来，这个密闭的空间，已经一片狼藉。

    这个做法，是在和联邦作对啊。

    福泽谕吉忽然意识到。

    他紧了紧握着的武器，轻微的嗤笑一声，简直了，这样不就和那个人一样了么。

    在辞职的申请报告被退回来的时候，福泽谕吉就知道，刽子手的身份是不能告一段落了，将烙印在他的身躯中，伴随他整个人生，遥远的寿命终点之前，福泽谕吉将永远被血淋淋的原罪碾压着，永不得翻身。

    还不如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类来的强吧，但有些时候，迫于无奈，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接受到梶井基次郎死亡的消息时是在前天的凌晨一点。

    与谢野晶子面无表情的送进来一个报告，说明梶井的死亡，以及尸体的利用方式。

    福泽谕吉攥着用纸张打印出来的报告，也没问怎么不用终端发过来这样的小事，他明白，与谢野晶子只是想要来找信任的人呆上一呆，把绝望分享给对方，让自己仍旧能坚持下去。

    “救不过来的。”

    与谢野晶子说：

    “怎么也救不回来，脑细胞全部坏死，房间里溅的全是脑浆和血。”

    再高明的医术也无法救活一个已经脑部受损死亡的人类，除非变成ai，不过变成ai也已经是死物了。

    “果然，他果然坚持不下去的。”

    与谢野晶子嘲讽的笑了笑。

    “上面的人，怎么说…”

    福泽谕吉问。

    “笨蛋大叔，看看报告不就知道了嘛。”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穿着防护服的天才型ai辅助机器人，江户川乱步。

    “无非就是可回收利用，器官抽出制造成营养成分，亦或者取出细胞让其分裂成仿生人，又或者把尸体打造成ai贩卖，从来不会舍弃可利用的方式，联邦从来都如此喜欢压榨。”

    “他们的恶趣味嘛，向来喜欢靠着这样的方式，获取cao控一切满足感。”

    最后乱步说了这样的话。

    “是啊…”

    福泽谕吉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说…你不会想……”

    乱步皱了皱眉，又舒展开：

    “先说好，我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程序上只让我为了人类能够永久的生存而付出一切，违背联邦根据推测会影响这个程序呀。”

    14

    一般来说，为联邦工作的人，都会受到监视，不过到了福泽谕吉和梶井基次郎这样的层次，是不会有专人检查的。

    而来定期检查一番的机器可以随意的更改程序，ai江户川乱步不介意给同僚一些方便，从多年前就已经暗暗修改了主系统的控制中枢。

    福泽谕吉曾经想过，如果他那时候答应夏目漱石去和森鸥外联合进行周密计划刺杀联邦掌权人，那么，事情会不会就有所不同。

    不过这又不是游戏，不是回档一下就能够解决的，他并不能够后悔。

    最后森鸥外也是没有答应夏目漱石的。

    鸥外也早就料到福泽谕吉不会答应。

    要说理由的话，人都是想要多苟活一段时间…不，这样的理由谁都不会承认的。

    只能说，已经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太久，久到已经忘记该怎么反抗了，精神已经麻木不仁，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了。

    更不用说，反抗之后呢？

    就算真的成功了，那么这样一个只能靠着虚假投影存在着的，荒芜的末日，又要如何走向完美的局面？

    失败了呢？

    要像是现在他们所做的这样，被其他的人改造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压榨最后的价值。

    不管怎么看，都会不甘心吧。

    任何一个决定，都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明明知道没有意义，为什么还会感到无尽的愤怒在灼烧呢？

    所剩无几的，属于人类的血rou，在被仇恨驱使着，激光剑刃朝向任何一个挡住脚步的家伙。

    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满身都黏着腥锈的血了。

    福泽谕吉曾经想过，究竟是为了人类的幸福和生存才会作为刽子手，还是为了这份逐渐加大的快感，为了自己的私心才成为刽子手，他究竟是想要杀人才安心的在这里工作，还是迫于为了让人类们生存的无奈只能在这里杀人？

    果然他是不能想的太多的，不然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就像现在这样。

    但福泽谕吉第一次觉得，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身心舒畅有力。

    平静的挺直臂膀，福泽站在高高在上，面目全非的电子人面前，旁边全部都是散落的尸体，就如同曾经已经变得疯魔的森鸥外一样。

    “福泽，你知道吗，在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你的脑袋是空空的，你什么也没有想，你只是靠着本能，在这里而已。”

    电子人的话有着稀稀落落的电流声，它并没有办法像是人类一样，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了。可它的眼睛，能看到福泽谕吉脑内的信息，空无一物。

    “你就像，特意赴死的鸥外博士。”

    “…”

    福泽没有哼声，沉默了一下，他灰黑色的眼睛朝向某一处，平静的说：

    “我不会特意赴死，我只是想要杀了你。”

    “真的吗？福泽。你会这样做吗？”

    电子人忽然笑了：

    “这没有意义吧。”

    “杀了我，你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让事态更加糟糕而已。”

    是的，更加糟糕。

    福泽谕吉幻听了能称作同伴人类的哀嚎声音，也听到了森鸥外临终前对梶井基次郎的话，他明明就是自愿死的，自愿抛下一切，什么都不想的解脱，不符合他作风的，离开。

    为了让一切显得不那么‘自暴自弃’，留下最后属于森鸥外的颜面，森鸥外才会选择来掌权者面前，以刺杀的正义名头，来赴死。

    以森鸥外的智慧，还会推测出福泽谕吉一定会来这里走一趟自己的‘老路’，应该还会暗自的嘲笑自己一通吧。

    真是恶趣味啊。

    福泽谕吉感到可悲可叹，他微微笑了笑，闭上眼。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坦然的接受了结果。

    无尽的杀戮，永恒的生命，所酿造而成的——

    腐烂的结果。

    15

    “怎么了？”

    中原中也注视着森鸥外盯着自己的眼睛，ai的身躯僵直不动，坐在沙发上，就这样，规规矩矩的看着中也，已经有了一分多钟了。

    面前的终端投影动画还在播放着人物俏皮的神情动作，卡通人物说着语调夸张的台词：

    “哦，你说小猫变成老虎出逃了？祸害无数庄家稻，主人很生气吗！”

    “对啊对啊，那个神秘的刺客少女却无时无刻和他并肩而立，包庇他的罪行！”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怎么能在一块儿行动呢？应该立即处刑！给他们捉拿归案！！”

    “对！对！捉拿归案！剁成rou泥！成为营养剂啦！”

    他们已经生活了很久，工作之后，中也总是想着森鸥外，他有了寄托，中也无法控制依赖这个ai

    中原中也会想，是森鸥外的存在，他才能变得鲜活剔透起来，这是他唯一能够，舒展开全身上下血rou的‘人’

    “我感受到了一些事。”

    森鸥外说，他捂住了左胸腔：

    “这里好空啊，中也君。”

    “每次和中也君在一起，离得越近，越是亲密，这里就越空。”

    空虚，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空虚。

    中也的神情一顿，变得不甚自然了：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感到，空，呢？”

    森鸥外微笑的看着中也，歪了歪头，他看起来有种狡黠的俏皮：

    “是因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中也靠近我的时候，心脏总是跳的好快，声音太吵，让我有些不甘心呀。”

    “不甘心…？”

    “作为ai，心脏无法和中也一样跳动，总觉得，很亏欠中也君，中也君总是对我心动，而我却不能抱以相同的心动。”

    “很惭愧呀。”

    森鸥外说着，忽然眨了眨眼：

    “中也君的表情很奇怪…”

    “对我是ai却说出这样的话惊讶吗？”

    森欧外牵住中原中也的手，如此炽热。

    他压低声音，凑近中也的耳朵，故意用嘴唇贴到耳廓，感受到那里逐渐上涌的热度，森鸥外满意的低笑，他的买主这是在害羞啊。

    “ai会不断学习，直至像中也一样，能够成为真正的人类。”

    并且——

    拥有真正的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