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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拨都守着确定的时间,像是掐着砂砾落下的沙漏腰身。 “是天罡城的那位。” 余夫人诧异道:“距离他上次闭关不过百年……” 慎古:“他哪次闭关又过了百年了?这次还算长的。” 余夫人叹道:“这种气运与天资,是人羡慕不来的。此番雷劫后,他——” 话到一半,她停下了口,不敢再说得清楚些。 只因她知道,自己若是把那话说全了,今天归元剑宗怕是要承受天道所有的怒火,化为灰烬。 天罡城城主,天资非凡,不到千岁,便已为渡劫之体。 此番渡劫后,证得大道,与天同列! 雷劫已尽,不灭金身大成,乌云不甘心地徘徊在塔顶,虎视眈眈。 一道刀光咆哮而出,风起云涌,一道口子出现在厚重云层中,随后,如海啸般将云冲向远方。 方圆万里,雨去云散,唯见刀光如日,普照八方。 男人立在塔顶,黑袍上暗色金纹流动。 没有人敢抬头,也没有人能在他的威压下抬头。 胸口还残留着被剑穿透的痛感,在其他世界的记忆仿佛一场大梦,梦退去,他又回到了天罡城。 想起那裹挟着nongnong恨意的雷劫,叶易冷笑一声,天道的算盘倒是打得响亮,以为重来一场就能杀了他么? 想得美。 刀归鞘,压在天罡城上空的无形大山崩塌,众人提着的心落了地。 要知道这位爷修的可是杀生道,刀剑无情,一个不顺眼就能取他们狗命。 “恭迎城主出关!” 太曦宫观天塔下,万人朝拜,放眼望去,竟无一人境界在金丹之下,元婴以上的老祖老怪更是数不胜数。 这就是天罡城,仙家玄门之首。 白泉真人提声道:“城主闭关多年,如今已是天人合一之境,当以设宴邀请天下豪杰……” 忽略掉耳边的聒噪,叶易眺望远方,黑眸中映出的却不是面前鳞次栉比的飞檐台阁,而是一片被火燎灼的夜幕。 白泉真人尚在叽里咕噜建议城主大摆宴席顺便给其他宗门一个下马威,碧霞仙子拍了拍白泉的肩膀。 “还没说完,你要发言排队等着。” 白泉抖开她的手,继续大说特说。 碧霞狠狠一拍他的头,怒道:“傻子,城主都走了,你说给空气听呢!” “啊?!” 白泉抬首,朱塔巍巍,飞檐上的龙首口衔宝珠,明光倾泻,而塔顶的那一身影却消失不见,空余满天繁星。 烈火冲天,木梁上攀附着火焰,木头被灼烧得剥剥作响,房屋轰然坍塌,火舌爬下,顺着宋家小妾的乌发燃烧。 女人没有发出悲鸣,因为她已经死了,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森白肋骨下是空荡荡的皮囊。 宋夫人捧着宋老爷的脸,轻声细语,宛若呢喃,可她吐出的言辞却渗人无比。 “我还以为她的心脏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摒弃我们多年的结发情谊,抛弃你的亲生骨rou,以为你的小妾铺路。如今看来,人心不也是一滩烂泥?还是说,老爷,特别的是你的心?” 宋老爷瑟瑟发抖,眼睛向下,觑着自己脸皮与女人手掌之下贴合的那团鲜血淋漓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呼吸。 而他的背上,则趴着一个小孩,乌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苍白的肌肤肿大发泡,显然是溺水而亡。 笑青山知道尚惜儿为什么斗不过他们了。 此处有三个人,墙上只倒映出两个影子,一个属于人,另一只则尖嘴蓬尾,显然其主不善。 狐狸影子的始端,正收束在一双绣花鞋下。 一大一小,一妖一鬼,母子连心,确实难缠。 宋夫人轻轻一推,宋老爷只觉浑身好像变成了石头,直直倒在地上。 小孩爬上他的肩头,张开了口。 不顾身后的血腥画面,宋夫人转过身,嘴上的胭脂红得鬼魅:“笑仙师,你的师弟师妹呢?” 笑青山漠然道:“走了。” 宋夫人叹了一口气:“仙师也是实诚,比我那满口谎话的夫君要好得多——你猜我要杀他时,他说了什么,他竟然说‘看在孩子的份上’,自己孩子死了五天了,他都没有发觉,可笑不可笑?” 笑青山默然,如果他死了,别说是五天,想必一年过后,余夫人也发觉不了。 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夫人这个质问。 不过宋夫人本就没打算问他。 女人了无生趣地凝视着笑青山,嘴角笑容嘲讽:“仙师与我也同是天涯沦落人,我被丈夫抛弃,你被师门背弃,可见这世间最不能让人信服的,莫过于‘情’这个字。” 笑青山摇了摇头:“你只是托付错了人,而我,从一开始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宋夫人反问:“连和你同门的师兄弟都无法交心,那谁又能和你一道呢?” 笑青山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不知道……或许他会来,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 宋夫人哈哈笑了两声,足下一蹬,兔起鹘落间,已至笑青山面前! “我还挺喜欢你的。”宋夫人说,“可惜人类和妖魔本不同道,更别说你是正道修士!” 言语之中,杀气外露,涂着蔻丹的指甲暴长,她正是用这一武器挖走了小妾的心脏。 笑青山早已做好防备,手中符纸足以让她当场去世一百次,但在她五指成爪,攻击将至的那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凝滞了。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身体沉重,连脊椎仿佛都要被重压压折。 一道暗金色从余光中翩跹而过,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将他笼罩。 他的脊背感知到男人心脏有力的搏动,耳畔则是男人温热的吐息。 “卿卿……” 笑青山睫毛一颤,脑海中有什么将要冲破迷瘴,可随即而来的却是针扎般的疼痛。 系统的声音震天响:“任务目标出现!任务目标出现!” 他就是叶易!那个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笑青山心神不定,立刻挣开男人的拥抱,后退了几步,攥紧了手中符纸。 见他面上带着惊疑,好像一只遇敌的小兽,叶易的心沉入了海底。 他先前已经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但真正遇到时,还是心如刀割。 他哄道:“卿卿,你忘了我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如春风拂过,驱散了他心中的惊慌。 无论是相貌还是声音都熟悉无比,那是超脱于记忆外的感受,仿佛刻印在灵魂中的印记。 恍惚间,笑青山竟然觉得他们已认识了百年,或者更长。 扯淡,他今年才二十岁! 即使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个人不可信,但他手中的力道仍旧减弱,符纸伸展,发出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