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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么,稀里糊涂来了个摄政王。 司谦自己跟自己笑一下。他既然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没打算要善终。只是希望能多有几日光景亲眼看着摄政王跟朝臣缠斗,他跟自己打了个赌—— 你说,谁会赢? 王修接连收到罗天奏折和司谦的上报,综合起来一看,瞠目结舌。 福建巨贾多有走私通敌之嫌,那个被曾芝龙杀了的徐信肃专门往海外“拉皮条”。他给福建总督府拉上关系,说泰西这几年也快绝收,荷兰红毛在南洋的军队供给不上,高价收粮。粮食装船拉走就应该快到收粮的时候,哪里想到连着数月大旱,河床露底,土地龟裂。必须上报灾情,否则灾民涌入其他省份,总会上达天听,福建总督知情不报也是死罪。只是朝廷赈灾必然会来人查账,来个糊涂鬼还好,万一来个人精呢?福建总兵余子豪也在走私生意里下了水,此时只疯着想要用赈灾粮填仓平账,哪里还管得着赈灾。 曾芝龙,突然成了这个局中的异数。他杀了徐信肃,杀了余子豪,张狂地分派赈灾粮。 王修一边跟李奉恕念,一边观察他脸色。李奉恕没什么反应,就那么听。 “杀余子豪。”李奉恕敲着桌面,“陈春耘那份奇怪的奏报。他说余子豪怎么死的?” “路遇山匪,护粮而死。”王修叹道,“没说全部实话,真真假假。” “余子豪用假山匪劫道被曾芝龙杀了。” 李奉恕点着桌面,“我大晏的赈灾粮,就这么一次一次地派出去,一次一次地石沉大海。” 王修沉默。 “曾芝龙该到了吧。” “就这一两天,途径港口都有奏报传来,说十八芝船队威武庞大,陆地军队不能比。” 李奉恕捏着鼻梁,曾芝龙这回出人意表,除了杀了自己对头之外居然真没反。 摄政王低沉地笑一声。 明明是盛夏,王修感觉到一股寒意。 要开始了。 第162章 曾芝龙船队到达天津港, 北京已经接近初秋。天津港轰动, 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队,巨型战船领着中小船只护卫着小山一样的大楼船,密密麻麻压着海面,气势磅礴地劈波斩浪而来。 这就是海妖的真面目……蜂拥到天津港挤着看热闹的人群轰都轰不走,这气势哪是简单的海妖, 这是妖精成了龙王了。大半天津城的人涌出来, 最后不得不出动天津卫所驱散人群。 天津卫守备自己都看得瞠目结舌, 用千里镜看着, 心里发毛, 这些船像是什么巨型凶兽成群结队出外觅食。 昨儿自称是十八芝的送信快船到达天津卫,递交福建海防军指挥使曾芝龙将军的印信,通知十八芝船队明天要到天津港。天津卫守备接了北京研武堂命令,所以也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船队啊……这特么是海盗还是正规军啊? 遥远的船队响起浩大恢弘的号角声,悠长清澈。天津卫把总命令回应, 允许曾芝龙船队靠港。天津港响起号角并鸣金, 同意曾芝龙的船队过来。 然而船实在太多,十八芝一部分调头去了登州港莱州港大连卫,分散停泊。余皇连靠近天津港,曾芝龙一行换船登港。 天津卫守备一看曾芝龙, 脊背上一小块冰沿着脊梁一溜滑到尾巴骨。曾芝龙懒得应付他, 陈春耘春风和煦地与天津卫守备交涉。互验令牌,互换印信, 互相见礼,陈春耘做得从容不迫,令天津卫守备顿生好感:“陈同知,敝营早收到研武堂命令,因此在此等候。时间紧迫,请恕敝营实在无法为诸位接风,诸位请随我来,换马车进京。” 天津卫守备一眼看到一行人中间一个老头,心里一惊,这不是福建总督胡开继么?当年没被钦点总督外放出京时远远见过,一甲出身意气风发的大官人,佝偻成这个样子了。 一阵风过,扫着枯黄的树叶驱赶。将死的树叶刮擦着地面,打滚哀嗷。风势如刀,落叶一阵接一阵簌簌不停。 曾芝龙微微一笑。 从泉州到天津,从天津到北京,胡开继一言不发。他一夜苍老二十岁,在舱室之中狂写陈情奏章,一直写,一直写,不停地写,写了一大摞。却在进天津港之前,突然全部扔下海。 海都头站他旁边:“胡总督,您可别跳海。” 胡开继没理他。 天津卫准备的马车车队驶向北京城门,胡开继老远看到北京高大巍峨的城墙。天光清朗,碧天红墙,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垂落。北京城屹立数百年,还是那样,一点没变。 赶考进来一次,中榜谢恩进来一次,到职赴任出来一次。胡开继恍惚地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进去了。 天高云淡,秋风冷厉地拂下落叶,在曾芝龙脚边打旋儿,曾芝龙一脚踩过去。 武英殿大朝会,四品以上殿内回话,五品以上殿外侯旨。七品十三道御使跪在承天门外背中的,背得声音带血,亦不准停。 “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 “若犯罪律该处死,其大臣小官,巧言谏免,暗邀人心者,皆斩!” 一百一十人声嘶力竭地跪着背,一停不能停。里斩,皆杀,流徙,徒刑,充官,发卖,为奴,一个字一个字都淌着血。 武英殿静悄悄的。殿上君,殿下臣,沉默。十三道监察御史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在承天门前背诵,背给整个帝国听。摄政王没让他们停,他们必须一直背下去。 才是太祖他老人家的心血,太祖亲自主持制订二十年,大规模修改三次,增加,入科考科目,现在没几个人拿当回事了。背一背也好,提醒提醒诸位大官人们,什么叫斩,磔,抄家,为奴。 北京进入秋季,武英殿外面的枯叶子飞舞,飞进武英殿,在诸位官员脚边盘旋。 摄政王的声音沉如泰山,不紧不慢,把人压得万劫不复。 “今日天子驾前审登闻鼓案,就在武英殿,该来的人,总算都来了。” 曾芝龙还是那副泰西打扮,还是他第一次一脚踏进武英殿的模样。他站在武英殿门口那一小片的阳光中,仿佛一只骄傲的鹤。他身后是陈春耘,一贯温和低调。陈春耘跟着进了殿,最后是……胡开继。 吏部右侍郎林轩身子晃荡一下。 皇帝陛下一看曾芝龙,心里一叹,心想曾森今晚上终于可以好好用膳再睡个好觉了。 皇帝陛下一颔首,富太监高声道:“曾芝龙,胡开继,你们有何事要奏,即可禀明。朝堂之上,天子座前,不容妄言诳语!” 曾芝龙举着一本奏折,用他练得十分正宗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