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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有无红疹,出过花的才能在宫中行走。圣人下旨,东三宫痘症活下来的人,有重赏。” 摄政王暗叹,太后排兵布阵,是要打一仗了。小皇帝靠着摄政王,摄政王问富太监:“太医院的大夫呢?进东三宫了么?” 富太监点头:“进去了,院使院判都进去了……” 皇帝陛下抽泣,摄政王半跪着,把皇帝陛下架上脖子,慢慢站起。皇帝陛下骑在摄政王肩上,破涕为笑。 “今日不上朝,把太医院的大夫都召进武英殿!” 太医院的大夫们进入武英殿,他们头一次站在四品以上大员才能站的地方,仰望皇帝陛下和摄政王殿下。 天花隐患自有史以来便明明暗暗地存在。翻开史书,字里行间隐隐可见天花歹毒的微笑。一旦染上天花,除了乞求神明,别无他法。且传播极烈,比瘟疫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太医道:“宣庙时,宫中亦闹过,皇子皇女迁出宫外居住,得天眷没有染上。当时宫中……” 病死后妃宫侍无计。现在宫中出过花的宫人,大部分是那时候幸存的。 亦有说法,宣庙就是天花死的。 摄政王平静:“京城戍卫司来报,京畿地区有农户阖家出痘而死,尸体已经焚烧。孤想知道,有无防疫措施,难道让天花肆虐?” 汪太医把心一横:“殿下,穆宗时,宫中有痘医。” 摄政王看汪太医。汪太医闭上眼,又睁开,坚定道:“穆宗时,宫中出现过痘医,取出痘幼儿的痘浆种给健康幼儿,健康幼儿便不再有出花之忧。只是此种做法太过惊世骇俗,而且穿刺出痘幼儿实在太过残忍不慈,反对者众。时年久远,对痘医讳莫如深,穆宗之后宫中脉案再无痘医记载。” 另一个太医道:“如此种痘并不能保证绝对安全,被种幼儿极有可能正好染上痘症,所以痘医才不被正道医学所容。” 摄政王看汪太医:“卿所说痘医,到底是如何的?” 汪太医思忖一下:“具体臣查不到,只知道穆宗时安徽黄山有医者专门给人种痘,种痘之后的人终生不染天花。臣尤为好奇,这几年一直打听安徽痘医,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鹿大夫一惊,他是自己师兄的拥趸,既然吴大夫认为瘟疫传染分为天授人授,断绝瘟疫传染便是要隔离病人,这怎么还要……还要用病人痘浆?他惊骇道:“汪太医,延安府抗疫,验证瘟疫从鼠身上来,便要隔绝病人焚烧被褥焚烧鼠类,在健康人身上种天花,是何道理?” 汪太医攥着拳,一撩前襟对摄政王跪下:“臣专长内科,从不同意吴有性大夫瘟疫外感传染的看法,只是前人经验既然存在,必有原因。殿下去安徽黄山问一下,是不是许多年来平民孩子很少有出痘的,便能验证臣所说真假!” 林太医忽然道:“确实听说过以前有人专门把痘症病人的衣物给幼儿穿,幼儿无事则再不染天花。” 汪太医道:“一病归一病,瘟疫是瘟疫,天花是天花。臣……臣自知提出痘医便是大逆不道,只是如今烈疾迫近,为保大晏江山,臣不得不说出来!” 鹿太医道:“汪大夫,你的意思是,给陛下种痘???” 武英殿一片寂静。摄政王捏着鼻梁蹙眉沉思。 安徽,居然是老家的。 东三宫忽然一片响动,隔这么远西边的武英殿居然能听到。摄政王放下手:“东边怎么了?” 富太监慌慌张张进来,看着摄政王欲言又止。摄政王道:“你说。” 富太监哭道:“皇三子……殁了!” 摄政王眼前一黑。这个孩子他只远远见过,小小的,抱在怀里,宫人逗一逗就笑。老宫人说,皇三子最像成庙小时候,成庙小时候也爱笑…… 皇帝陛下带着哭腔:“六叔?” 摄政王把急促的喘息吞咽下去,咬牙道:“汪太医,你起来。命人去安徽,找痘医!” 王修在研武堂接到驿报:吴大夫不日进京。 李奉恕一直致力于修复太宗的驿道,各省份都在修,正好,就修到了安徽。 老家来的人,能救大晏江山么? 第198章 北京的天阴阴地压下来, 沉沉地碾着帝国的都城。 就要立冬, 北风凛冽,威严地绞杀着苟延残喘的生机。鲁王府中,一片衰败。 一辆轻简马车直接进入城门,守城军换下驾车的马夫,径直进入王府街, 停在鲁王府门口。 王修迎出来, 这才真正见到救了一个城的吴大夫是什么样——不高, 清癯, 须发花白。用一生奋勇追逐瘟疫的人, 竟然如此羸弱。 王修握住吴大夫的手含泪:“吴大夫,您救了延安府,现在京城有难,请吴大夫救京城, 救大晏!” 吴大夫温和镇定医者的眼神安慰着王修:“您是王都事?“不要着急,心定神定, 处变不惊。”他慈祥地拍拍王修的背, “我一人之力极其有限,延安府能挺过瘟疫,乃是白巡抚统领上下众志成城的结果,否则我一介老朽之人, 哪里有胜天的本事?” 王修哽咽:“那是天花……禁宫中出现天花, 皇三子已经殁了,皇帝陛下如果有闪失……” 王修觉得春天刚刚到来, 桃花灼灼盛开,鲁王府的菜园子欣欣向荣,转瞬间寒冬迫至,垂垂凋零。 吴大夫握住王修的手:“王都事,京城团结,人心安定,则能逆天。” 京畿暴出更多痘症。 摄政王下令京营更换驻扎地。 延安府经验在前,鲁王府重金征召出过花的人全副武装去京郊隔离病人焚烧尸体。周烈在京营抽出过花的士兵,组成一队。能在天花中活下来的人并不多,近七万京营才找出十九个人,有老有少,有贵族有平民。在天花面前,也无甚区别了。 周烈抱拳长揖:“只能,拜托诸位了。” 十九个人同时抱拳:“谨遵将军令!” 这一小队,开始在京营中检查有无痘症迹象。所有人必须脱了衣服接受检查,从京营提督周烈开始。 京营戍卫京畿,绝对不能乱。然而烈性疫病可以轻易导致一支劲旅全面陷落,京畿天花正在蔓延。周烈不寒而栗,直觉得阴森森天空中盘旋的冤孽正在俯视他一手整顿起来的京营,如恶鹫在等待猛兽的,死亡。 北京城关闭城门。 没想到,北京城门下日日有去闹的。大约是哪个达官显贵,想要逃出城。京城戍卫司指挥使张敏冷冷地看这对面奢豪的马车。上回女真围京,他们想跑。这回暴起天花,他们还想跑。跑,跑去哪儿? “摄政王有令,出京城可以,子孙后代,永不能入京。诸位大官人,还是冷静想想吧。” “大晏气数早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