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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出来吧。” 大奉承后来也不知道李小二看到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说窗外有人。刺客?大奉承居然无比希望真的是刺客。昏乱惊恐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大奉承突然一睁眼,惊着了,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死?李小二趴在窗边,喃喃道:“出太阳了……” 大奉承往外一看,艳阳高照。 如同今天,这几天天气一直很好。李小二热乎乎地晒太阳,晒得困了,在李奉恕怀里蹭脸:“六叔,以后都没事了对吧。” 李奉恕亲亲他的小脑袋:“对。” 李小二打个哈欠。 宫中内眷迁西苑,王修到南司房整理带去西苑的文稿。皇帝陛下已经到了西苑,南司房有点兵荒马乱。富太监忙不过来,拜托王修照看着,王修指挥着内侍们收拾东西装箱上马车,忙了一天,接近傍晚,最后一辆马车离开,王修才松口气。东边的宫殿都还封着,人心惶惶。太医院的院判院使都在里面坐镇,又进去了几名太医,王修不得不忧心几位大夫。他猛地想起猫儿房就在武英殿附近,连忙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猫儿房迁西苑么?宫中大部分人是不走的,老内侍可能也没什么资格迁西苑。 王修急匆匆跑到猫儿房。宫中虽然平时也是静悄悄的,却没有此时此刻这样空旷得让人发慌。王修走进那个跨院,猫咪轻轻打招呼:“咪呀~” 阳光很好。猫儿房的猫咪们懒洋洋地晒太阳,本来就胖,皮毛柔软地一晒,更蓬松。王修看到这些安逸的小生物,忽然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很好,岁月只是在平静地消逝。 没有腥风血雨。 一只玳瑁儿伸个懒腰,轻轻走到王修身边,圆圆的眼睛认真地看他。王修半蹲下,用手指挠挠它的下巴。玳瑁儿眯着眼,喵一声。王修低声道:“老李没办法。他很自责,他没有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上阵厮杀,大家都回不了头了,对吧。” 玳瑁儿打个滚儿。王修突然明白为什么李家兄弟喜欢撸猫。人絮絮叨叨,猫咪咕噜咕噜,大家都不在乎,和平共处。 等被挠够了,玳瑁儿站起来走开。紫禁城的猫咪有自己的气度,无拘无束,悠闲舒适。 王修站起,走进房内。他看到涂涂。 照样还是挤在一窝小奶猫里,和上次的不是同一窝,那一窝应该都长大了。涂涂长不大。王修心平气和,认真地看这只一身乱涂乱画一样小花纹的猫崽儿。母猫慈爱地舔每一只小猫,一视同仁地舔涂涂,涂涂砸吧小嘴儿。 王修跪下,给涂涂磕头。他笃定那天晚上叫的是涂涂,涂涂把老李叫回来了。没人会相信,王修不需要别的什么人相信。他郑重地给涂涂磕头,不管是谁,救了老李,就是王修的恩人。 老内侍正好进门,看到王都事给一窝奶猫和一只母猫……叩首。 老内侍只好悄悄退出去,远远看着王都事站起来,才进跨院。 “王都事好呀。” 老内侍还那样,平静安稳。这个小跨院是个世外桃源了,王修想,你看,跨院里什么都没变,猫咪没变,老内侍也没变。 王修略略动容,只好清清嗓子:“猫儿房迁西苑么?” 老内侍笑了:“西苑是避暑行宫,又不是紫禁城搬家。再说猫儿房搬走了,那些白天出门玩儿晚上回来的猫儿可都找不到家咯。” 王修轻声道:“中官多注意。” 老内侍笑眯眯:“当不得中官这种称呼。我是个养猫的,猫咪在哪儿,我在哪儿。” 一只猫咪在老内侍脚下打转,老内侍抱起它,认真地撸。王修郑重长揖:“告辞,保重。” 老内侍笑着点头。 王修走出跨院,一回头,老内侍和他之间隔了一扇月亮门,却仿佛隔了个天堑。王修站在红尘中,老内侍站在时光外。 王修笑一笑,老内侍亦笑一笑。 富太监在武英殿外检查马车,王修上前:“您看南司房的东西都归置齐了么?” 富太监一脑门子汗:“王都事做事周全,都齐了。哦对了,王都事,鹿太医进东边了,进去之前,他拜托您照顾一下吴大夫。” 王修一惊:“鹿太医不是疡科的?他进去做什么?” 富太监一叹:“最先进宫的那几位太医倒了。” 紫禁城东边乱套了,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只要看到医生,就没那么疯狂。王修想起关城门之前,研武堂刚刚收到宗政鸢上报山东疫情,夹着小鹿大夫写的家书。山东有疫,规模不大,小鹿大夫要去组织抗疫。小鹿大夫告诉鹿大夫,此生既任此职,义无反顾。 可能,这也是鹿大夫想要告诉小鹿大夫的。 王修一闭眼,再睁开:“多谢这些大夫们了。大晏若能度过此劫,都是他们的功劳。” 大隆福寺的钟声响起,僧人们诵经祈福。王修不语怪力乱神,但充满敬畏。他冲着大隆福寺的方向一揖到底:愿大晏太平永载,愿国士牺牲不会被辜负。 曾森种痘成功,蜀王小世子李至炅种痘成功。鲁王府精心照顾下,吴大夫种痘成功。吴大夫详细记录种痘之后各种症状,与朱大夫多有讨论。吴大夫幸而没有摄政王反应那么剧烈,只是略起热。 曾森种痘一点惧怕都没有。李奉恕以为这小子是有点傻,不懂害怕。这几日观察他,还真不是。曾森是骨血里的悍不畏死,他认为很多事比死亡更重要,比如忠诚。皇帝陛下种痘,他也种痘,就是忠诚。 王修看曾森,rou嘟嘟小圆脸上越来越有曾芝龙的影子。王修甚至想象得到曾森长大是个什么样儿,大约是粗狂健壮的曾芝龙。王修摸摸曾森的脸蛋。李奉恕觉得奇妙,曾芝龙怎么生出来个曾森的。王修倒是觉得,曾森的骁悍就是曾芝龙给的。曾森能死心眼,曾芝龙不能,曾芝龙幼时不机灵一点,恐怕活不下来。 曾森想念自己的父亲。他问王修:“王都事,我爹在哪儿啊?还在海上么?” 王修搂着他:“是,你爹也很了不起。为国征战的将军,都很了不起。” “我以后也是将军。”曾森陈述事实。 “心怀仁慈,是悍将。只知杀戮,是悍匪。”王修轻声道,“曾森记着。” 曾森严肃:“那么什么是仁慈。” 王修一时语塞。什么是仁慈,京城里刚刚被血洗,摄政王是仁慈么? 大辩不言,大仁不仁。 王修只是低声道:“你以后,就会明白。” 老王爷一直很同情背井离乡讨生活的年轻人,特别是李在德的同僚。李在德家前面的街口戒严一解除,老王爷用家里存下来的全部鸡蛋和面粉做了饼,让李在德送去工部巡检队:“街上没人,菜市场肯定也没东西了。这些饼能放很久,放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