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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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回溯,形成一个漩涡将宁柏仁卷了进去。 ——— “给我站住!你这小孩怎么回事!”一个年轻女子举着个手机追着前面的男孩。 男孩慌张回过头,在手机里形成一张定格照片。 五六岁的样子,一头杂乱的头发耷拉在额头两侧,身上的衣服很脏,还泛着油光,套了一条明显不合身的松垮裤子,左裤袋湿了一大片,冒出一条奄奄一息摆动的鱼尾。 这是小时候的宁柏仁。 小男孩一边回头一边拼了命往前跑,根本顾及不到前方的障碍,“啊!”小小的身体被撞飞,一屁股摔到地上。 被撞到的是一名警察,正推着单车在行人道上巡逻,年轻女子见状连忙快跑几步擒住男孩,“好小子,跑的真快。” 警察瞥到男孩手肘的擦伤,连忙拉开他倆,将男孩护在身后,看向追人的女子,“怎么了,这到底。” 女子拍着胸脯,吁了口气,“警察同志,你出现得真是及时,呼,这小孩,偷鱼。” 宁柏仁连忙心虚的捂住左裤袋。 警察看了眼还不到他胯的男孩,左边裤子湿透,一些鱼尾从小手指缝里透出来,他怔了怔,温柔耐心的蹲下身子,“小朋友,跟警察叔叔说,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宁柏仁连忙摇头,拿出爸爸告诉他的话术,声音真诚稚嫩,“我没有,这是我买的。”说话间,往警察面前摊开小小的手掌,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警察叔叔,这是卖鱼的阿姨找我的。” 那女子见他演的跟真的似的,一口老血冲上脑门,气的她浑身抖个不停,“哎哟喂,你这小孩!” “可以可以,别以为我拿你没招。”她打开手机相册一张一张翻动,小小的个子站在鱼摊前,心虚的往左右瞟,接着,干脆利落地从水箱里抓起一条鱼拔腿就跑。 “铁证如山,我看你还怎么编!” 警察看愣了,这这……他上下打量着这小孩,又脏又破,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差,可,还这么小,唉,心头一软,他跟那女子打着圆场,“你看,这小孩看着也挺可怜的,要不就算了,这鱼的钱我替他出。” 女子得了理占了上风,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他也不能专逮着我家偷啊,这都来几次了,之前看他可怜,睁之眼闭之眼,这次我实在忍不了了。” 警察连忙苦笑着安慰女子,面上略带严肃,拉着宁柏仁的手说,“小朋友,你mama没教你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男孩低下头,眼睛被杂乱的碎发盖住,“阿姨,对不起。”话音刚落,两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掉下来溅到地上。 “我没有mama,也没有人教我。”细细的声音凄凉破碎,秋风卷过,裤袋里的鱼疯狂扭动,像是垂死前的抗争,瞬间,鱼跃出裤袋,重重砸在地上,摆动几下就没了气息,留下小片血渍。 两人见状都怔住。 刚开始还气焰嚣张的女子瞬间焉了,话都有点结巴,“算了算了,当我倒霉,这鱼我不要了。” 警察连忙将那条鱼捡起来放进男孩手心,安抚道,“小朋友,别哭了,这鱼阿姨送你了,快谢谢阿姨。” 半响,宁柏仁揉了揉眼睛,小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扬起嘴角,笑容天真无邪,“警察叔叔说了,偷东西是不对的,所以这鱼我不要,谢谢阿姨。” 说完,对着他倆鞠了个躬便转身跑了。 留下两人呆站在原地,女子叹了口气,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男孩的背影,“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剩个爸也是个酒鬼,家里还有个得痴呆的奶,唉。” “这情况福利院不管吗?”警察有点不可置信。 “管啥管,福利院都上门好几回了,哪次不是被那个酒鬼赶出来。”女子说着说着嗓门变大,似乎很替男孩抱不平。 “那他们住哪里啊?”警察又问。 女子往前面江边修的一座大桥指了指,“诺,就资江桥上,公厕旁边那个小房子,之前给修桥工人住的,他们以前住桥洞,好在修桥的老板心善,修完桥就给他们住了。” 警察是个刚进队伍的小年轻,听完女人的话皱起眉,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这事是该管管。 ——— 自从过了霜降,天就黑的特别快,还不到7点,夜色就笼罩下来。 宁柏仁站在门口,风吹过来,冻的他打了个寒颤,摸了摸湿冷的裤袋,心脏狂恐的跳动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宁小波背坐在靠门的地方,往里看就是一个杂乱自搭的厨房,菜板上摆了瓶喝到一半的二锅头,腿间放了个满是血水的铁盆,空气里弥漫着腥臭的气味,手中拿了条鱼鳞刮到一半的臭鱼。 男人微微侧过头,看见男孩,扯出一个颓废的微笑,“儿子,你回来了。” 宁柏仁走进去,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手心里全是汗,“爸爸……我。” 宁小波猛的拿起案板上的二锅头闷了一口,吓了男孩一跳,男人舔了舔干涩开裂嘴唇上残留的酒精,淡淡的开口,“再等一会,饭马上做好了。” 男孩低低嗯了一声,便乖乖回到里屋。 ——— 桥上的车呼哧的飞快,带着寒意的狂风肆意刮过,一群鸟低低盘旋在空中,叫声嘶哑难听。 宁柏仁一拉开挂在里屋的帘子,就看见奶奶被锁在铁笼里,花白的头从笼子上开的小口里探出来,眼神涣散,脸歪斜在一边,黏稠的口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流进耳朵。 男孩连忙跑上前,想去解开系在笼子的麻绳,“爸,奶奶只是生病了,你别老是绑住奶奶。” 他吃力的扯着麻绳,丝毫察觉不到醺醉的男人拿着菜刀站在背后。 老人突然发疯一样在笼子里挣扎,铁笼反复撞到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口中的话含糊不清,断断续续,“鱼……鱼!发大水了……桂娟……穿这个……红色好看。” 男孩有点被吓到了,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办。 死寂一般的黑夜,桥上的呼啸声越来越大。 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股恶臭,宁柏仁下意识去看奶奶的裤裆,果然,湿了一大片,还沁出一些黄色的粪便。 后背传来一声巨响,男孩心一惊往后看,宁小波提着菜刀冲上来,一只手抓住奶奶的头发,浑身酒气,狰狞恐怖,嘶嚎着,“鱼!鱼!你这老不死的天天喊鱼!” “桂娟……红色好看……穿…穿…”老人还在不停胡言乱语,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别跟我提她!”男人失控的怒吼着,痛苦的记忆像开闸泄洪一般涌进他的脑中,桂娟……他的妻子,在那个老村里,生活困难,但也知足,曾经,是那么幸福。 第三次扫盲运动吹响了号角。 他的妻子每次回来,脸上都笑意盎然,带回来的书像珍宝一样放在枕下,哪怕怀孕了,都要去镇上学习。 一个平和的下午,也是秋天,她破天荒的翻出他们结婚那天穿的红呢子大袄,对着镜子一直比量。 他妈在旁边附和,“桂娟,好看的勒。” 他问,“娟宝,你要去哪。”男人总爱这样叫她,又土又rou麻,和这个封闭落后的黄土村格格不入。 女人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娇羞,这幅神情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男人还是敏锐捕捉到。 那天,宁小波的心里一直揣揣不安,他等到深夜,忽然一群人疯狂敲着木门…… 天旋地转,油灯忽闪忽闪,他麻木的接收着众人的信息,叽叽喳喳,“你家桂娟,被镇上的车撞死了。”“肚子里的娃在医院取出来了。”“那个教书先生哭的哟。”“别在波子面前说这些。” …… 他们都知道,只有他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 风停了,漆黑的天空却聚起层层黑云,忽然,一道闪电劈开黑夜,震耳欲聋。 “别说了,别说了,啊!”宁小波突然发狂一样,举着菜刀疯狂砍着铁笼。 笼中的老人笑的更加猖狂,男孩瑟缩在床边,剧烈颤抖着,瞪大双眼,一时分不清雷声和砍声。 男人脸醉的通红,血丝如同魅魔蔓延他两个眼珠,眼前突然出现一群村民,还闪过那个午后,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播放,“娟宝,你去哪。”“死了,被车撞死了。”“教书先生哭的哟。”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彻底失了控,菜刀在他手中胡乱挥舞,巨大的铿锵声,闷响的碎裂声。 菜刀上的鱼鳞落到老人花白的发丝,顺着暗红的血流下来,一刀又一刀,老皱的五官被砍变了形。 触目惊心的红刺醒了男人的酒意,他慌乱的捧住老人的头,止不住的血到处喷溅,“不……不……妈,我错了,错了。” 窗外,下起了雨。 忽然,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他摇摇晃晃支起身子,左手拿起菜刀,看向缩在床边发抖的男孩,眼神冰冷漆黑。 “啊!”一刀下去,男人的刀落在右手,整个手臂被砍掉一半,眼前一黑,他痛苦的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没了气息。 血溅进男孩瞪大的眼里,小小的身体定在那里,全身发软,脸上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血rou模糊间,奄奄一息的老人嘴唇还在艰难蠕动,“鱼……小波……爱吃……” 黑夜总会过去,黎明终会升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际,宁小波断了右臂,捡回条命,但等待他的是无期牢狱,而宁柏仁被送进了福利院…… ——— 李娇躺在床上反复刷着脑中的任务列表。 回应她的,是不变的【和黄毛打炮(未完成)】 啊啊啊啊,李娇烦躁的抓着头发。 她打开手机看微信,好几条黄毛的未读消息。 8:39 宝宝,你去哪了? 8:50 ? 9:30 你什么意思,酒喝到一半还跑路? 12:05 牛逼,可以,李娇,你滚吧。 短短几行字,就体现了黄毛的心理路程,李娇打了一行解释的字发过去,一个刺眼的感叹号闯进她眼里,她赶紧添加好友,好久都没反应,她才明白,黄毛把她先拉黑再删除了。 …… 不是,他一个精神小伙有什么资格这么硬气啊,吃个夜宵一堆人要去借钱,后座的鬼火却永远不缺妹子,妈的,豆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