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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指牵着池峥的衣摆,揉着鼻子小声说,哥,我想吃糖。 那时候池峥也没钱,但他会想办法,捡铁丝卖瓶子,一块两块的攒起来,给斯屹买糖,买牛rou干,别家的孩子吃什么,他就让斯屹吃什么,绝不亏着他弟,哪怕他自己还饿着肚子。 想到这里,斯屹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拽住池峥的衣摆,小声道:“哥,我想吃糖。” 池峥看他一眼,唇边勾起一点笑,三分了然七分温柔,从货架上拿了一堆棒棒糖巧克力什么的,统统扔进购物车里。 逛到生鲜区时,远远看见冷柜前围了一堆人,像是起了争执。斯屹听见两个阿姨咬耳朵,说那女的偷东西,让导购抓住了还不承认,脏话张口就来,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打扮得像个妖精,也不知道家里都是些什么人。 斯屹多看了一眼,透过人与人间的缝隙,一眼就看到了斯小茹,熟悉的大浓妆,卷发红唇和阴厉浑浊的眼神。 斯屹突然打了个哆嗦,橙子脱手,掉在了地上。 池峥弯腰捡起来,放回去,道:“怎么了?” 斯屹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他握住池峥的手,掌心冰凉,哑声道:“哥,快走。” 池峥转身看了一眼,看见斯小茹被一群中年妇女围着,正“舌战群儒”。池峥收回目光,摸摸斯屹的头发,道:“不怕,哥在呢。” 收银台排队的人不多,斯屹连小票都没要,拽着池峥的手腕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恍惚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小屹,小屹。” 斯屹头皮一炸索性撒腿开跑,直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小超市的影子已经彻底看不到了。 斯屹还是不放心,哆嗦着:“要离远一点,不然会被她看见的,会被看见。” 池峥将购物袋搁在脚边,张开手臂抱住斯屹,温暖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一点点包裹上来,斯屹才慢慢安静,小心翼翼地吐出半口气。 两个人随便找了间甜品店,池峥点了两杯热奶茶和两块小蛋糕,据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将热奶茶推到斯屹面前,道:“我不在的那几年里,她是不是经常找你?” “应该说没钱的时候,会来找我。”斯屹低着头,奶茶冒出的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红,慢慢地道:“大学的时候,她打了很多通电话,我都没接,她就到学校来堵我,在教学楼前把我拦住。那时候刚下课,周围都是人,她满地打滚,作、闹,骂我不孝,还有很多很难听的话,我完全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有些事情一旦传出去,即便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从那以后,我再没拿到过奖学金,成绩再好也没用,老师说我综合评价不过关,跟同学的关系也处不好,大家都不乐意靠近我。直到现在我依然害怕看见她,总觉得她会把我拽回去,回到以前那种日子里……” 眼圈越来越红,斯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池峥把凳子挪过去,抬手搭在斯屹背上,轻轻拍了拍,斯屹抽出纸巾按在眼睛上,过了好半天,才道:“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哭。” 池峥握着他的手说,好,我们回家。 还没进家门,斯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眼睛里雾蒙蒙的,全是委屈和无措。池峥张开怀抱将他抱住,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池峥的怀抱很暖,暖得让那些积攒了很多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房间很静,能听见呼吸时细微的声音,和压抑在喉咙里的哽咽低泣。 池峥揽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也就都过去了。” 房间里有一瞬的寂静,然后哭声响起来,那是一种介于崩溃和放下之间的宣泄,声音低弱,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斯屹哭得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起那六年,他一个人,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极致的孤独,极致的冷与苦,他夹在过去与现实之间,走不出去,也忘不掉,只能自我封闭。 关上了心门也就不会再受伤,没有期待也就不会再失望。 池峥一直抱着斯屹,紧紧的,最后,在斯屹的哭声里,他也慢慢红了眼睛。 池峥是个不愿回头的人,他喜欢往前看,更不喜欢后悔,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无比自责。 如果当初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如果他能多想想斯屹,就像张齐说的,要是没有那六年,他跟小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那六年,被判刑的不止一个池峥,还有斯屹,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受着同样的苦,谁都没有得到解脱。 “对不起,”池峥闭上眼睛,眼底是血色般的红,他喃喃着:“对不起……” (12) 痛快哭过一场,斯屹的嗓子算是报销了,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养了三天才好。 池峥煮了冰糖雪梨汤,一点点地喂给斯屹,养小孩似的。卧室里亮着盏小夜灯,光芒很暖,斯屹穿着浅色的针织衫,头发和表情都是软的,看起来很乖。 池峥盛起一勺汤水,吹凉喂给他,斯屹抿了抿嘴唇,越过勺子吻在池峥的嘴角上,笑着:“还是这个比较甜,比雪梨好吃。” 池峥握着他的脖子,额头贴过去,与他撞了撞,两个人的眼底都映着繁星似的温柔。 斯屹嗅着池峥颈间的味道,闭上眼睛,轻声道:“活着真好……” 生而为人真是一件美好的事,可以遇见你,可以和你相爱。 池峥陪斯屹去专业的心理医生那里做了系统检查,结果显示,轻度双相情感障碍。抗抑郁类药物有着明显的副作用,医生建议暂时不要进行药物治疗,以心理疏导为主,适量运动,调节心情。 池峥在身边,斯屹突然不再害怕,他握着池峥的手,语速缓慢地向医生说起他的童年,那些日夜折磨他的过去和梦魇。 那些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其实一直无比鲜明地存放在记忆里,蒙着灰尘,蕴着阴影,变成心魔般的存在。 诊疗室里很静,斯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喝了口纸杯里的水,笑着道:“曾经,我最大的心魔是求而不得,现在不会了,想得到的我都有了,知足了。” 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池峥的手。 心理医生是个容貌干净的年轻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气质清冷,他盯着斯屹看了好一会,笑着道:“认识你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放松,这是个好兆头。没有过不去的坎,要相信,生活终是美好的。” 临走时,医生给了斯屹一张名片,他说上面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希望你早日康复。 斯屹看了眼卡片上的名字,阮疆,很少见的姓氏。 池峥主动和阮疆握了握手,真诚道:“谢谢。” 阮疆拍了拍池峥的肩膀,意有所指:“现下确实艰难一些,只要希望还在,就值得努力。” 离开医院两个人没打车,踩着街灯的光芒慢慢走着,聊些琐碎的小事。 晚饭吃什么,冰箱里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