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啊(11100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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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啊(11100珠加更)
就好像她与这刀并非身在同一个世界。 于是她知道了,这不是真实,她还是在梦里。 而这个认知竟叫她产生刹那的惋惜。 那一刹她竟觉得,倘若真正站在这刀光之下,迎面向着这么一刀,哪怕是灰飞烟灭也值得。 朝闻道,夕死可矣。 昔日她跟随父亲学儒道,就有细究极致、白首穷经的野望,二十多岁做到书院掌教的位置,虽有扶风楼势力的加成,也不能说她天赋不高,却不敢称自己走到了顶。 顶多只能说是山腰罢了。 现在她学刀道,才刚入门,她对武道最大的期望就是探寻到儒道之中的功法,窥到儒道中被埋没的那一条道路——此时此刻,却突如其来地——竟看到刀道的绝峰。 刀道!绝峰!! 当年的秦顾被作为西洲第一刀客,她不知道他的刀道是何等辉煌,但当下所见的这一刀,却叫她见识到了,刀之一道极致的浪漫。 如果斩天绝地、浩荡天下,那一往无前的霸道与无畏,也能被称得上是“浪漫”的话。 招秀的那股子愤恨怨气,忽然像是气泡一样一戳就破了。 她知道这是岳元朔的刀。 可为何会有这一刀? 他在与谁对敌? 这也是他当年的记忆吗? 不合时宜的问题一下子充塞她的脑子,她刻意把思维发散开去,不然她就要开始嫉妒了——因为她更遗憾的是,她拥有见证这样的刀道的机缘,却无法解释自己在这瞬间的体悟! 意识承接住了这一刀的全貌,但她的认知却无法理解其中的道韵!! 高度的差距,实在是难以弥补的鸿沟。 过去招秀所理解的先天,乃至先天之上,压根不是这样的景象。 对于她来说,在九怀江之前,别说是祭祀这种特定场合,就算再梦中也无法窥到那些玄奇的事物——水神化身,山神拟形,怪力乱神,都在她认知之外。 但是九怀江之后,笼罩在她认知的那层薄膜陡然被打破。 于是她一脚跨出凡俗,甚至绕过先天,过早地窥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天之骄子扎堆、武道绝峰遍地的高度。 而岳元朔在那个时代——都是骄子中的骄子,巅峰中的巅峰。 即便与岳元朔之间的怨仇实在难解,这一幕之后,她也控制不住产生一些隐秘的想法……她能学吗? 怎么学? 她茫茫然睁大眼,被白光所笼罩,它未挫伤她分毫,但是化散的光正在往她的意识之中钻。 它在说:‘刀者,霸道也。’ 它在说:‘倚啸西风,任我疏狂。’ 它在说:‘无畏,无惧,止退,止彷!’ 它在说…… 招秀昏昏沉沉,直到白光渐息,才能勉强挣脱出自己的注意力,随即才意识到,这显化出来的梦境中,到底还有多不可思议! 天破了一个洞——那裂口狰狞到了极致。 她看着头顶,感觉自己的心脏全部揪在一起,化成血rou模糊的一团。 那一瞬俘虏她心智的扭曲感,她同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自己变得博大无边,又或者渺小如尘埃。 有什么东西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再睁眼的时候,四围一片空茫。 身后一股力量推着她向前。 那力量没有实体,像风,像水流。 是她该醒来了吗? …… 南疆,白星潭 月色明明昧昧,一时遮掩一时放光,夜色便显得更浓重更诡秘。 后来索性就下了一场大雨。 云重阴垂,水汽弥漫,压下了馥郁的花草香,倒也不觉凉意——南域本就潮湿温热,秋冬之际也少有彻骨大寒。 花团锦簇的吊脚楼中,有人端着陶制的茶盏正在喝茶。 披散着一头乌发,眉眼萧疏,有种月净山林、泉清溪石的美感。 即便身在繁花之间,到处姹紫嫣红,也遮掩不住那身清隽静美。 有个人从外面进来,没有避雨,身上湿淋淋地都在往下滴水。 她戴着银冠,眉心贴着翠玉花钿,蜡染的深蓝衣裙琳琳琅琅镶嵌了不少宝石珠玉,衣料沾了水之后轻薄得透rou,更显出无限风情。 一边进屋一边摘冠,尾端微带着浓绿的墨色长发披散而下,耳边明晃晃的银簇更显出存在感。 她先伸了个懒腰舒出口气,抬头看到他,却打了个哆嗦:“谁惹你了??” 来客将茶盏放下,远山青黛的眉还是拧着,没说缘由,只是叹道:“愁啊。” 闻铃阁主蓝琼珠小心翼翼道:“上次让我看到你这种表情……没多久,你就屠了万霜岭十方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