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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只有一个长得乖巧可爱的伴读作伴,便以为他喜欢男人,且是喜欢那种样貌的人。 当年宛陵明氏被抄家,但并没有株连亲族,送来的少年也是明家人,论及亲缘关系,还是和明慎关系非常近的一位堂兄弟,曾在宫中唱木偶戏,是被有心人圈养起来存留多年的一块完璧。 连看人的眼神都学过,跪坐于地,乖乖巧巧的温雅样子,偷偷挑起眼角来看他。 他没有碰他,却在见到此人之后的一瞬间体会到了心悸的感觉——他透过这个人看见了明慎两年间的变化,从他十五岁起始,抽条长高,声音变得微微低沉,显出少年和青年之间独特的气韵。 其实这种变化从明慎离开他时就发现了——他的小伴读挂着泪水从他怀抱中脱离,背对他迈向宫门前等候的车马,他走路的姿态、拔高的身量,连带着越长越开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和当年那个叫他“旻哥哥”的小弟弟重合了。 他不断想着明慎奶而软糯的声音,叫他“旻哥哥”的模样,也想象着他长大以后脱开童声,比少年的声音更顺和,比青年的声音更青涩,在梦境中响成一声暧昧的轻叹。 软软地叫他:“陛下。” 无可取代,无人能为明慎的替身。 不像是弟弟,那会是什么? 这个形象在他脑海里浮现不去,连带着拥塞了他的四肢百骸,在某个汹涌的深夜喷薄而出。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要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他想要他永远在自己身边。 这是他计划之外的东西,但这种愿望胜了过一切,胜过紫禁城巍峨的宫殿,胜过踏出囚笼的自由,胜过一切尘世已有的欢喜,胜过了他的生命。 第二天,他坐起身来,召来老太监。朝野都为立后之事吵吵嚷嚷,而他却无比轻松。 他笃定地道:“让阿慎进京,朕要娶他。” * 繁华富丽的马车车厢内,年轻的帝王揪着身前的人细细亲吻,疯了似的,又深又重地吻他,要把明慎揉进怀里,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你再说一遍,再说给朕听一遍,乖慎慎,宝宝,你刚刚说什么?” 明慎被吻得喘不过气来,脸也红透了,磕磕巴巴地道:“臣是,臣本来就是您的人……” ——他不要你了,哭有什么用?你去画舫里跳舞卖笑,往后他南巡,兴许能多看你一眼。 ——你要念书吗?好,我教你。我霍冰是无缘仕途了,正好有个你,我将把我知道的一切倾囊相授。 兴许是想起了什么,他觉得声音都有些阻塞,闷闷不乐地道:“只要您不要再,再把臣送回江南了……” ——放下了就好,阿慎,有些事强求不得。 他骗过了所有人,骗过了自己,他花了两年的时间辛苦学习,拖着病体迢迢北上进京,无非是为了再次与他并肩重逢。 明慎伸手捂住眼睛:“臣不想再去一次江南了……” 第30章 玉旻看着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伴读单手捂着眼睛, 不让他看出什么来,也不让他从声音里听出什么来,只能通过他的肩膀瞥见微微的颤抖幅度。玉旻什么也没说, 只是轻轻地把他拉进怀里, 拍着他的脊背,轻声道:“我们不去了, 再也不去江南了。” 明慎就擦擦眼睛,乖乖窝在他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玉旻拿指尖抹去他的眼泪,又揉了揉他的脸, 捏着他的脸皮往上轻轻提,低声哄:“不哭了,阿慎, 一会儿玟玟看到你了要笑的, 说朕的皇后是个爱哭鬼,是不是,啊?” 明慎不看他,又把他的手拿开,只是不管不顾地接着缩进他的怀中,就像小时候那样。玉旻换了个姿势来抱他,让明慎靠得更舒服,一手揽着他的腰, 一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柔而认真地凝望着他的宝贝。 他一直都是个笨嘴拙舌的人, 要不是这一回明慎老长时间不回宫,还跟他吵架,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拿他怎么办好,也不知道要让他的小伴读闷到何时。 明慎慢慢地不哭了,他低低地道了一声:“旻哥哥。” 玉旻道:“嗯。” 明慎道:“我没有逛窑子,我是去那里做珠花修补生意的,在江南时,我哥也只是带我去看看,学着打茶围,他想让我和外人多说说话,我们没有钱和姑娘好的。” 玉旻道:“朕知道,霍冰将你教得很好,和当年比起来,朕的阿慎长大了。” 当年的明慎是什么样子的?世界里只有他与程一多两个人,天地囿于一方不大不小的冷宫里,不敢与外人说话,不知如何与人打交道,不思进取,只知道玉旻永远会宠着他,所以将完整的一颗心热切地放在他这里。玉旻曾经无法想象这个人离开自己的样子,明慎仿佛没有性格也没有喜好,一切意愿都以他为上,等到玉旻发现的时候,明慎已经乖得不像话了。 程一多说:“阿慎十五岁了,还是您不在跟前就不吃饭,这怎么行?他也不跟别人说话,您是不是溺爱得太过了?” 实际上他觉得明慎从未得到过自己的溺爱,他从来都是该打打,该骂骂,明慎犯错时就凶他,用细细的艾条打他的手心。 他未置可否,只问道:“玉林尉那边打点妥当了吗?” “妥当了,万事小心,霍家和卜家那边让您注意刺客,人手不够,已经照顾不到咱们这边了。” “好。就按原定计划走,我有能力自保。这几天,您就先去顾嬷嬷那里避一避罢。”顾嬷嬷是程一多的对食老宫女,不离不弃多年,曾经明里暗里关照过他们不少事,他拿起佩剑掂量了一下,视线停在了大殿角落里刚刚被哄睡着的明慎身上。 他与人议事,出去了不过两天时间,明慎眼巴巴地等他,却是两天没吃饭,两天没跟人说话,别人一靠近就很抗拒,一定要等他回来才肯放心。两天时间,这小家伙却像是瘦了不少的样子,连睡着时都没有了以前的甜美样子,显得忧心惶惶。 他以前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亲近的人之间思虑会有感应,他什么都没告诉明慎,可明慎却好似感知到了迫近的血雨腥风,而显得一日比一日不安起来。 程一多的视线也跟着看过去,微微叹了口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阿慎送走罢。” “殿下……” “霍氏此次愿助我一臂之力,想要的不过也是阿慎回去,朕不是他的亲生哥哥,自然没有理由再将他留在身边。”玉旻道,“等阿慎醒来后,你替我说罢。” 马车经过一段山道石子路,颠簸了一会儿,震得人也摇摇晃晃起来。 明慎被玉旻老老实实地抓着,还在继续坦白:“臣刚回来时烧您的圣旨,不是跟您置气,是因为烧习惯了……以前您和臣一起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