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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可原来他的两个哥哥早已商量好,要把他这个小傻瓜蒙在鼓里,替他织造一场盛大的幻梦。 只是为了让他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不让他受委屈。一个赌上自己的梦想与前程,一个赌上万民之口和帝王之尊,只为给他铺路。 可凭什么只有自己不能受委屈? 明慎把奏折放回原位,把圣旨放回原位。他胡乱擦了擦眼睛,后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磨了墨后,自己原样将圣旨誊抄了一份,改动了其中两个字。 他的手有点发抖。为自己平生最大胆,也是最慎重的一个决定。 而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捧着桌上其余的圣旨出去,找到程一多:“程爷爷,您派发下去罢,这些都是旻哥哥写完的,就不用积压到明天再送了。” 程一多没察觉到不对劲,按他的话办了,只在看见他发红的眼圈时微顿了一下,劝他道:“阿慎,你也别担心坏了身子,早些休息罢。” 明慎乖乖地点了头。 他回到大殿中,继续把桌子收整好,把玉旻明日要换的朝服挂好,给炭炉添好火,为他点上安神的龙涎香。 他把药提前熬好,添上了玉旻平常爱吃的小食,又把自己今夜送来的汤放在他身边。 他想给玉旻写点什么东西,可是怎么也下不了笔,最后他写:“旻哥哥,我走啦,会回来的。” 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旻哥哥,我不要等你了,这一次就当是我又不乖了,换你等等我,好不好?” 第48章 正化三年春, 云泷、云泽两地叛乱彻底平息。 这场战役中,一个叫霍冰的年轻人大放异彩,圣上一道圣旨将他连提三级, 加封爵位, 并封赏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珠玉翡翠。即便他已经是阁臣,且在战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这也要算难得的恩宠。即便是朝中头号红人卜瑜,算来似乎都不及此人得圣上青睐。 世人传言,这位霍小将军正是代代出名将的那个霍家的人,似乎很有几分霍琰当年的风采。更多的人则说, 此人恐怕到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这位年轻的将军很显然更加锋利,势头强劲。 却也有一个奇怪的说法传了出来——在封赏圣旨送到的那一刻, 这位轮椅上的将军不禁没有面露喜色, 他反而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封赏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什么人么?” 在得到传旨太监肯定回答的那一刻,这位霍大人反而变了脸色,接着竟然只身抛下还没收拾干净的战场烂摊子,火速上京。还没到京城,他突然又调转方向,直接去了江南宛陵。 与此同时,紫禁城也封闭了起来, 城门关了将近半个月,玉林尉满城搜查了许久, 弄的人心惶惶,可到底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若是找人,又不张贴画像,实在是奇怪得紧。 对于八卦,老百姓总是很感兴趣。问来问去,消息的源头也没个准确的说法,最后据知情人透露,说是宫里丢了一样十分珍贵的宝贝,但究竟丢了什么东西,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 六个月后,云泷。 在新将军上任以来,这个地方以姓云为尊,云家依靠权势垄断了财路,官商勾结,等到云家渐渐消隐之后,剩下的家族,尤其是那些财大势大的乡绅、海商逐渐能够伸展开来。 而欧阳氏正是其中以可怕的速度积攒资本的一家,一举踊跃为云泷足以呼风唤雨的权贵。据说欧阳少主在半年前也是想跑路的,不过得了高人指点,主动向朝廷提出了代掌盐铁事宜,开仓放粮,一举赢得了民心。 “仗是打完了,可现在呢?一石米卖到五十两,钱不当钱,银票能拿来烧火,前几天听瘟疫又有复发的迹象,所幸太医院的人来得快……我媳妇也闹着要搬家,你说怎么办,霍公子?” 大宅的高楼内,被他称为“霍公子”的人还很年轻。他被奉在上座,神色却相当的谦和温雅,声音也干净和气,眉目明亮,像是淡色的君子兰。如若这不是欧阳氏秘密会谈的宴席,旁人几乎要以为他还是个学书的学生。 然而欧阳夕照的确是这么猜测的:他请来的这位小先生年岁不大,顶多二十出头。 就是这个人在战事刚平,动荡不安的时候找到自己,以重振欧阳氏为代价,句句真诚,让他打消了卷着家产去别处避难的想法,转而开仓放粮,赈灾扶贫,并安慰抚恤云泷一带负伤的士兵和饥饿的老百姓。 那时这个自称霍逸的年轻人跑遍了整个云泷周边一带,找遍了本地世家,挨个上门拜访。一个漂亮得跟姑娘似的后生辈,遭了不少白眼,也吃过不少闭门羹,但就这样十天半个月地一家一家找下来,居然说动了一批愿意留下来的财阀乡绅,让他们拿出家底开仓放粮,齐整盐铁军务,维持秩序。 对于一个外地来的、手寸寸铁、一穷二白的年轻人,这简直是以一举之力完成了不可能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特别困难,往后会怎么样还未可知,谁又愿意用最后的家底去赌一个义字呢? 却还真是有的。 明慎起初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人人自危,面对着刚刚熄灭的战火和即将爆发的瘟疫,人人都想往北方逃。距离太远,朝廷调度不过来,接连的好几个省市因为今年大旱的缘故,已经自顾不暇,更别说接济这里,而从京城直派的救济也是杯水车薪。 故而云泷虽然打赢了仗,却一直是玉旻的心头大患。 在许多人看来,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可解,所以只有早早做好打算。然而明慎在玉旻身边呆了两年,近一年来更是在旁听政事,他知道如今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个字:钱。 国库空虚,因为边境战乱,海盗肆虐,收入大头的盐铁、茶酒被一刀砍断,另一样便是税收大头,玉旻刚刚减免了税务,如今百姓过得苦,也没有再加重税的道理。朝中只能尽量减少钱币的发行,周转各地的存粮,然而太上皇在位时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烂,许多地方的粮仓中堆积的粮食都是早几年的了,腐坏发烂,早就不能吃。 相比朝廷的难以为继,商人和那些底蕴深厚的德望乡绅却没有这么勉强。 朝廷垄断了盐铁、茶酒,抑商多年,多年来已经引发了许多富商的不满,大笔钱粮都被这些人握在手中,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这些身在本地的人反而才是最有用处的,只看他们想不想。 明慎还在宫里时,曾和玉旻讨论过这个问题。玉旻告诉他:“官营与私商是古来就有的祸患了,盐铁论中讲得十分清楚明白,然而难便难在如何说动这些人,商人逐利,关系到国库与官造,朕也断然不能退步。” 明慎问他:“可如果一个一个地去找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