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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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 06?一杯咖啡 立冬来后,就正式入冬了。 这段时间来了一股冷空气,不出意外与不大不小的雨相伴而行。这个时段的雨啊,总是连连着打下来,一滴一疼,无春雨绵绵之柔情,也无骤雨狂暴之豪意。总是阴沉沉的,也不打雷,也无日光,刺骨地冷,让人心烦。 所以这两天的客流量就稍微少了些。 毕竟南方的冷可从不辜负它魔法攻击的名头,若没什么必要的事,谁不宁愿窝在家里待机,这可比挨一路寒风冷雨要来得舒坦。当然,相对应的,来了的客人呢,就会对店里的暖气和咖啡香气上瘾,从早坐到晚。 因此钟离也算偷了个闲,客人不多倒是不用高强度地牺牲色相了,多数时候只需站在前台听胡桃扯天扯地,从这位客人五种颜色的头发跳到那位客人戴了六个戒指的手指,又从那位客人的失恋自闭到这位客人的商业往来。 她说话会喜欢加些夸张的修饰,便说得天花乱坠,老孟听着,顺势插了几句嘴。 被打断了,胡桃却是坏笑,朝老孟理直气壮地清清嗓:“咳咳,七分为真,三分为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讲故事最重要的是要讲得精彩,这样听故事的人才会觉得有趣啊。” 她说着,逗笑了自己,手肘撑桌托着腮,站在钟离的身边。 钟离从头至尾都静静听着,站在她旁边,听她畅所欲言。他有点像捧哏,抓住几个刁钻地方简单插句嘴,就让闲聊变得更有趣了。但他其实听得很投入。毕竟,这都是属于胡桃自己的所见所闻。 直到铃铛突然一响,二人即刻归位,共同对客人说“欢迎光临”。 客人朝自己被冷麻的右手哈几口气,将雨伞放入门边的伞架里,收好了耳机。 看过来时,那眼神显然荡过一阵轻颤,随后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胡桃眨眨眼,看着他走过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呀~” 她的表情自然且完美,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实际上却不仅当即就想起了三个月前的事,还抓到了他在看向这里时眼睛里那转瞬即逝的动摇,同时还注意到,他穿得比别人都要多一些,“来点什么,客人?” “嗯。”不过魈的反应能力也并不差,脸上只剩下无事发生的平静。只是他显然在有意让自己不要看向钟离。 他借看菜单的需要名正言顺地在二人面前低头,却直到付完款、找到位置坐下后才把头抬了起来。 胡桃是理所当然的局外人,若非若陀跟她说了上周的事,她可是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只是她看得出来来者别有目的。 她于是轻轻拽一把钟离的辫子,跑去找他麻烦:“你肯定也看出来他有话想说吧,而且是来找你的。喂,有什么想法吗,钟离?” 钟离被她说话时的热气吹得耳腔发痒,正回身后边确认自己的头发保持齐整,边说:“随他吧。若他还在犹豫自己该如何开口,也不必催促他。” “呼……”胡桃努了努嘴,两秒后,摊摊手,笑出来,“随便你,我也无意管我家客卿的闲事。对了,你看,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嗯嗯,恭喜重获自由身~。麻烦离先生待会儿再帮店主我把他的咖啡端过去,之后就全是你的自由时间喽。” “不要让自己后悔。” 胡桃说着,有意指指挑了一个离暖气较近的位置的魈。他坐下后就开始搓手,而后又用手掌捂脸,看起来似乎被冷了个狠。 外面有那么冷吗?胡桃在心里有意无意地嘀咕。 趁咖啡还在煮,她忽然兴致一来,又扯扯钟离跟他说:“对了,照现在的情况,我以后九成九要招人。届时说什么我都要把我猫咪女仆看板娘的伟大计划提上议程……哼哼,到时候,亲爱的离先生肯定会倾囊相助吧?” 钟离:…… 叹口气:“先说好,别把目标锁在我身上。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失去面对人的勇气。” 胡桃坏笑着拍拍他的肩:“嘿嘿~” 记住,她可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她接着又凑得更近了一些,把话说得更神秘兮兮的:“哎呀不要那么紧张嘛,本胡桃这么善良哪会有什么坏心思嘛。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想让他做我的看板郎,这可不是一句纯粹的玩笑哟。既然他周末晚上在酒吧当服务生但现在却有空来咖啡店里坐,估计是在兼职,也就是说我有机会挖挖墙角。” “要不你顺便帮我旁敲侧击两句?” 正此时,咖啡已经煮好了。胡桃笑嘻嘻地把咖啡端来,拍拍他催促他过去。钟离则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告诉胡桃魈其实还是他公司里的清洁工。 但其实告不告诉胡桃这件事并不重要。因为胡桃真正的本意是,拐个弯,让钟离去到那位墨绿发男子的面前。 钟离无话可说,自然是听从店长大人的吩咐,端着咖啡去到了那位客人面前。胡桃合上服务台的门,身边没人了,她自然停下了嘴巴。 望着钟离彬彬有礼的身影,她托着脸,自言自语:“笨蛋。” “您的咖啡。” 进入耳内的偏偏是这个声音。魈的心脏当即一个激颤。 他抬起头,看见来者已经将咖啡放到自己面前,而后优雅地将托盘收回臂弯中,轻轻颔首。该说不说,这场面多少还是有点小尴尬的。 魈:“……嗯。” “又见面了,你应该没忘记我吧。” “……嗯,记得。” “你是第一次来到这家咖啡店吗?” “欸?” 意料之外的奇怪问题让魈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疑惑。他迅速恢复语气,跟上话题:“不是。之前,和朋友来过一次。” “嗯。”钟离回答。 他接着说:“我与咖啡店的老板是旧识,所以周末我会来店里帮忙,严格来说,我并非这里的员工。而现在工作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自由安排的私人时间——请问,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 “啊?” 更意外的话炸过来,使得魈准备拿糖与奶的手还没伸出去就停住了。他仰头又看了一眼钟离,见到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很放松、很自然,却又给他一种过轻的感觉,仿佛那笑容随时都能变成一片羽毛飞走。 不过,魈倒是没有什么必须拒绝的理由,所以他只是答应道:“请便。我无所谓。” 温吞到变扭的几句对话到此告一段落,钟离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身上的店员制服已经换回了他自己的衣服。同时,保温杯也回到了他手上。 “不好意思。” 魈怔了怔,回过了神。 他端起咖啡,轻轻嘬起来,没看前方:“……不,我前面本就没人,无所谓会不会有人来坐。” 钟离:“没有跟你造成困扰就好。说起来,没想到在周末也能遇见你。刚才我说这家店的店长是我的旧识,其实更准确地说,她是我十分重要的人。而且并非只在周末,若有闲暇,我都会来这里。” 他说着,眼神自动追踪到桌面上的垃圾,那是两袋糖与一杯奶的包装。 魈吸了吸还有些发凉的鼻子,喝下咖啡后,身体终于彻底缓和了过来。 他将残留在舌唇的甜味混着唾沫一并咽下去,视线对着杯沿和自己的手指,说:“我来,只是因为……咖啡好喝。所以想再喝一次。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在承认自己喜欢什么事物时,会更加犹豫和温吞。头虽然不是特别低,但完美地藏住了视线,不跟人对上目光。 脑海内突然又出现了那位穿着裙子的女客人落荒而逃的场景。而在那之前,自己曾正好看到她的眼睛。 钟离喝了口茶。 在公司里重逢时就很明显了,二人之间其实根本聊不起来,所以如今陷入的这种微妙又尴尬的场面,只能说是意料之中。而钟离是知道魈是正儿八经的社会人的,不是单纯挣点外快的学生,所以胡桃给他的“任务”,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提。 他主动开口:“问个有些失礼的问题。那天晚上,你显然是被人故意叫上台的,之后……” 他边说边组织着语言,“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魈很利索地给出回复,“之后就正常地恢复了工作。” “嗯,那就好。不过我有些意外,你唱歌挺好听的。” “……一般吧。” “对了,在公司里,你帮助的那位女职员是我的挚友之一。你帮了她很大的忙,谢谢你。她还说等有机会了,要再好好感谢你一次。” “举手之劳,不必多此一举。” “……” “……” 说了两句话肯定他的话,得到了他的两句否定。而他却连头都没怎么抬起来过。 至此,钟离微不可察地吐口气,甩出王炸:“在这里更早的那场闹剧之后,你和你的朋友怎么样了?” 此话一说,魈的瞳孔仿佛发生了天崩地裂的震动。他赶忙抬起头,脱口而出:“你还记得这件事?!” 接着他嘴唇就不自然地抖了抖,因为他居然看见了钟离的笑容:“你终于肯抬头看我了。” 魈一下子没能说上话来。 钟离于是继续开口,不动声色地掌握着主动权:“看你的反应,原来你也记得那件事。啊,实际上,在公司里我并没有当场认出你,是之后我才猛然想起这件事。你放心,这件事并没有给这家咖啡店造成什么麻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以三七的分量,将话说出来:“而看你的反应,你那时候应该也没认出我——哈哈,很巧。毕竟我只是在最后扶了他们一下,并没有做什么事,所以没印象是很正常的。” 魈默默抓紧杯身,几根发丝划过了眼角。 他说:“我忘记了。至于我和我的朋友之后怎么样了,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钟离:“抱歉,是我问得有些过头了。” 心照不宣地都在撒谎,共同说自己是忘记了这件事,而不是在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由此,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魈看看时间,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而对方既没有点饮品也没有点小吃,只放着一杯茶,根本就不是会在店里继续耗一阵子的架势,所以,他或许随时都会离开。 因此实际上,魈是有些庆幸的,庆幸这个人居然真的主动来到自己跟前。 虽然这样说会有些奇怪,可单单是进入这家咖啡店就已经让魈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但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几个月前的那场闹剧。 他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徘徊了许久,“他可能也是店员”和“他可能只是恰巧站在服务台里”的两种声音在他的大脑里几乎斗得两败俱伤后,他才拿起伞飞出了门。一路上,也一直被两种矛盾的声音纠缠,而实际上等他真的在咖啡店里看到了钟离后,魈再次发现,自己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勇敢。 明明居然真的找到他了,并且看起来时机也不错,自己终于有机会好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可是魈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踏步。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主动去跟钟离搭话,还装得跟完全不认识一样。 所以,他能主动来到跟前,是件让他感到庆幸的事。 而魈想对钟离说的话,其实简单到只需一秒就可以传达出去。 他想说—— “……” 钟离好像听到魈吹出了什么音节。 “……” 可他听不清,于是有意识地让自己集中精神。 “……” “……谢……” “……谢、谢。” 很不巧,在店内的柔和音乐与外面混乱雨声的双重作用下,钟离并没能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人的头发,不直言、不做声,而是选择让自己更加集中精神,将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想以此确定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亦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不介意他看都不看自己,也不介意他声若蚊蝇,也不说“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而是让自己去努力倾听。 甚至微微往前倾去身体,无意中离他又更近了些。 可是,魈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莽撞地闯进了钟离的瞳孔。 哗——。 车辆飞速驶过店外,溅起激荡紧张的水声。 期望里的声音并没有如愿到来,而是一双眼睛率先扎进这高度集中的神经里,一瞬便扰乱了钟离的精神海,让他的意识仿佛出现了紧急故障的旧电视,满屏都是滋滋刺耳的乱码。 钟离在这一瞬间甚至不自然地抖了抖,像是被什么打败了似的,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黏在了魈眼睛里,如同古老的化石般,被密不透风地牢牢封在了纯粹的琥珀中。 魈彻底烦透了如此无能无用的自己,一咬牙便终于抬起头,意外让自己的眼睛正正对上了钟离的眼睛:“谢谢你。” 谢谢你。 说出这句话只是一瞬间的事,想听清楚这句话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钟离听清了。 听清了这句如他所料的话。 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妙。 跟自己所预想的有微妙的差别。 不太妙…… 而对此毫无察觉的魈只是继续说着:“上次、谢谢你,帮我解围。现在才道谢或许有些晚,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这就是他想说的话,只是一句简单的道谢而已。 钟离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睫毛颤颤,借该出现在这个节点的笑容打断了这场对视:“不,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其实,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口琴声太小,即便你放弃了话筒,它也很难被听见。实际上,你所依靠的依旧是你自己。” “可是我听得见。” 这瞬间,钟离的表情居然出现了破绽。 “我听得见。”魈说,“我听到、你一直都在吹,吹得很好听。我有很多地方都唱得不对,这是我的问题,可是你……” 都,都,都…… “都,接住了。” 魈用力换了两次气。 “你接住了。” 钟离:…… 这听起来是件值得人高兴甚至骄傲的事,可钟离的目光却弱了两分:“原来,你,「听」到了啊。” 魈不自然地眨了眨眼。 “能帮到你,我很荣幸。而对你而言这是件需要你郑重道谢的事,我就更加荣幸了。”不过精明的人总能比对方更快一步,不仅能不着痕迹地将不想暴露的事情藏回去,同时兼顾完美的说辞,完美到让对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钟离微笑着举起茶浅饮了一口后,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之前你跟店长提到的原来不——是——我……” 慢了一步。 魈瞪大眼睛,紧急刹车,嘴上停了,内心还在猛震。 该死的,自己的反应慢了一步。 可是这或许不能怪魈没能防御好。以他的角度好好回看他刚刚经历的事情吧:先是钟离主动坐到面前来搭话,使他减轻了不小的压力,接着确认“并没有十分在意曾经的事,甚至还有些忘记了”,则让心里的石头终于没了一大块;而后犹豫了一周的话终于得以说出口,心里的负担再次大减;意外的是突然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弱”,紧接着又觉得可能只是错觉。 就在这个节点上,毫无预兆地听到了“名字”相关,精神骤然紧绷,就让魈大意了。 “问我名字做什么?”魈的表情和语气瞬间都镀上了一层冰。 钟离当然察觉到魈的变化,精英的大脑让他立即就知道最优解。可他所做出的选择却是:“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我有缘,便想着,是否可以与你交个朋友——” “我拒绝。” 钟离的脸色稍稍一凝。 但是他这脸色变化不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拒绝,而是因为对方拒绝的语气太过果断。果断得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过紧接着,魈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他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行,可就算知道了自己的问题,他也没有道歉的打算。 一双手在桌子底下对自己的衣服抓了又抓,沉默片刻后,他才说:“没必要。说到底,你我至今所经历的事情都只是巧合,不值得记住,更不值得让你我成为朋友,不要太草率,也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我对你不甚了解,你也是。” “所以,没有交朋友的必要。……我已经对你说过谢谢了。” “……再见,先生。” 他将杯底所剩的咖啡一饮而尽,接着就匆匆起身去拿自己的雨伞,连带店长胡桃的“慢走~”,门上铃铛声响起,一切就在这如同时间加速的节奏里仓促地落幕。 就这么快。 胡桃撇撇嘴,转去看钟离,却发现他在盯着那个人喝过的杯子。 “哟,怎么样啊,”她故意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顺势在他对面坐下,垂了一眼,看见桌上的包装袋,“人家有来我这儿兼职的想法吗?” 钟离看着她,不拆穿她:“不用问了。他其实也是我公司里的员工,很遗憾,不是店主你所认为的大学生。” 胡桃耸耸肩,只能笑着接受事实:“哦呀呀,那可真是遗憾,不能让这张脸为我所用是个损失啊。” 她知道钟离没拆穿自己只是找了借口让他能跟他坐下来对话。 “不过啊,钟离你看,他第一次离开我的店是那种状态,刚才第二次……嗯,姑且算是‘第二次’吧——他第二次离开我的店又这般惊慌失措的,唉呀,就不能高高兴兴地离开我的店吗。不能让客人笑嘻嘻地离开,本店主真的会难过得喘不上气啊。” 她见缝插针,装起了可怜,“就是不知道目睹了这一切的钟离先生会不会触景生情大发善心,对本店主伸出援手,比如支持店主我的一些高瞻远瞩的大计呢?” 钟离叹口气:“你停下。” “嘻嘻。” 看到钟离无奈的表情,胡桃乐呵呵地起身,开始收拾桌面。在收拾的过程中,她突然说:“这咖啡加上两包糖,会很甜哦。” 钟离抬头:“什么?” “很甜。”胡桃垂眸看着桌面,“他点的咖啡本身只有淡淡的苦味,我问过客人们,很多人都觉得这种咖啡完全不用加糖——嘿,虽然加糖只是个人喜好的问题而已。加了两包糖,嗯,我以钟离你的口味来估计,你应该会说出‘很甜’。” “哦?” “哟,不信啊,不信的话要不我现在就给你煮一杯?” 虽然没得到回应,但仅凭钟离那略带不服输的眼神,胡桃端着杯具离开前扔下一句“等着”,说做就做,转头就给他煮去了,独留他一人坐在原位。 安静两秒后,笑声响了起来。 不过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说过,钟离并不喜欢喝这些东西。他既然不喜欢喝,胡桃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硬给他灌,就任他用煮茶器在自己的咖啡店里煮茶喝呗。 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每当钟离遇到触动了他心中某个地方的事情时,他就会接受胡桃为他煮的咖啡,并且是纯苦、无任何添加的纯咖啡。胡桃在第一次喝这种咖啡时,被苦得当场刨土。 虽然这种事发生得并不多。胡桃记得,第一次是在钟离跟他的第二任女友分手的时候,大概是四年前。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店里,在确认躲在厕所里的人没事之后。 “两包糖,一杯奶……”胡桃亲眼看着钟离将小东西都倒进去,用勺子搅拌好后,端起来送到嘴边。 抿一口,他轻轻皱了皱眉头。 “很甜。”钟离说。 他并不偏好甜口,所以才皱了眉头。 胡桃叉叉腰,得意地点头:“看吧,我说对了吧!” 随后她看着被钟离放回桌上的咖啡,望着浮面圈形交错的拉花,说出了钟离心中此刻所想:“哦呀呀,所以,那个人是喜欢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