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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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轻没重、没轻没重! 我在心里不爽地咒骂,尽管明面上还对工作人员的注视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原本定好的简约露背婚纱因为背上星星点点的吻痕牙印作罢,只能换上备选的繁重经典款。臃肿的纱裙上附着层层晶钻,在高跟鞋的配合下仿佛有千斤重。 我深吸一口气等待工作人员推开洋白色的大门,系着粉白礼花的白色座椅上的那些陌生人们一齐将视线聚焦于我,狭长的大红色地毯后是沈德清、是花童、是证婚人。 他们如同一道道关卡沿着红毯,前后站在不同的位置,尽头处就是我的新郎,我人生的最后一道关卡。 婚姻枷锁,对我则是某种意义上的重获新生。 沈德清满面春风走上前挽上我的手臂,眼里满是对于我老实走向婚姻殿堂的赞许,也是能与孟家联姻的愉悦和自豪感。 我没有看他,只是由他挽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我的第一步就是离开沈家,孟宴臣可以给我保证这一点;第二步把弟弟从沈德清手里带走,转移到我自己找的医院;最后和孟宴臣离婚,脱离孟家和弟弟一起生活。彻底实现可能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但好在正缓慢进行着。 我抬头对上孟宴臣眼底的怜悯,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同情我和他一样要被束缚进另一个深渊吗? 不,我不会。 * 孟宴臣原以为母亲会选择更为中式的婚礼,也许是出于旁人婚礼的影响,最终还是举办了西式的婚宴,许沁作为伴娘出席。 孟宴臣站在台上环视了一圈众人笑面盈盈的喜庆模样,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纯洁、无暇的meimei,希冀、向往婚姻的眼神。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只是顺着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地走入密闭的瓷盒,精心营造出一个虚假家庭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谢谢爸妈。”他对上父母满意的眼光说。 “谢谢沁沁。”他对着meimei真诚的祝福说。 头顶打下的聚光灯让他有点麻木,像是身处于和世界割裂开的独立空间。 红毯尽头的大门打开,他仅认识一个月的新娘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挽着父亲的手走来。纯白的裙摆随着脚步摆动,一下一下地扇动着翅膀。 孟宴臣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生疏的画面,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洋房外看到的那个穿着礼服的女孩,像蝴蝶一样流转于各个酒桌之间,在蛛丝上挣扎。 他们一根一根地抽着烟,是平行世界里有着相似命运的复制体。 可是现在, 他变成了织网上的蜘蛛, 振翅乱飞的蝴蝶不小心撞上了他的网。 * 婚礼结束的第一天,我们相敬如宾,只是有一点尴尬。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望乡发生地震许沁前去救灾,孟宴臣打了不少个电话。 婚后第三天,孟宴臣说他晚上不回来了,要去望乡看看他meimei。 听起来好像是刚结婚就要独守空房,但我反倒松了口气。不管之前装得对这一纸婚约再无所谓、再不在乎,当我真真切切地转变了自己的身份时,我还是没太适应。 我变成别人家的儿媳了…… 恶,我打了个寒战。 我原本的生活轨迹是白天我作为沈家的闲散大小姐在沈德清的公司无所事事,晚上再跟着沈德清在酒桌上陪酒应酬。 我的职位是公司里最没有用的小文员,沈德清既不想让我接手公司,又不想让我在外人的公司上班,他觉得这样传出去会让别人觉得我们家庭不和睦。所以给我走后门安排这样的职位是最好的选择,我时常猜想防得这么严,他多半还有个私生子。 不过这么一说,他已经很久没叫我去应酬了,结婚还是有点作用的。我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想。 * “听说孟家的女儿去望乡赈灾上新闻了。”沈德清把我叫到办公室问道,“孟宴臣去找她了?” 每次他找我都没什么好事,我盯着地面木木地点头。 “那你怎么不去?”沈德清恼怒地说,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人家知道趁这次机会去赚镜头蹭脸面,你作为他老婆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我切了一声,不满地说:“他是去看他meimei,又不是去演戏。” “就你蠢得当真,你真以为他去看meimei?这孟家压根还是把你当外人!”沈德清气得直拍桌,他要的可不是单单一个婚礼就能满足的,他要的是两个家族融合起来的利益,准确的说是孟家的利益。“你现在就给我去望乡找他!”他气愤地指着门外喊道。 我叹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太阳xue,这老头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我现在开车过去到那天都黑了。 刚出办公室,我就发消息给孟宴臣找借口过去。 -我要去望乡捐些物资 -要我去接你吗? -我以为你已经到了 -快到了,我开回去接你 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只是客套话,但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还是觉得他好得有点离谱,这么乐于助人吗。 -……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开车过去。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你陪许沁就行,我捐完东西就走。 -好 我批了些物资放在后备箱里,去的山路有些崎岖,地震后更是难开,所以到达的时间比我估算的晚了很多。 我以公司的名义将物资和捐款捐给赈灾人员,凌晨一点的灾区工作依旧很紧张,工作人员跟我匆匆聊了几句就重返岗位。我也没继续打扰他们,作为一个闲杂人等呆在这也只会碍事。 我回到车上把捐赠证明拍给沈德清,然后就趴在方向盘上发呆,说是发呆眼睛却时不时搜寻孟宴臣的身影。 他应该在陪他meimei,在呆了几分钟后我想着。 “啪嗒——” 车门被蓦地拉开把我吓了一跳,我诧异地侧头看向坐进车里的男人,他穿着深灰色冲锋衣毫不客气地靠上椅背闭目养神:“走吧。” “你坐错车了吧?”我疑惑地问道。 孟宴臣半睁开眼睛瞥了我一眼后又闭上:“没走错,我让肖亦骁先走了。” “你不陪许沁多呆一晚吗?”我问道,“你坐我车走?” “喂,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司机……”孟宴臣闭着眼睛没回话,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等我开车,我拽着他的袖子撒泼打滚起来,“孟宴臣你别在这装睡!我一个人开好几个小时来的!你给我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