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7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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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知心底当即起了火气，沉着脸看着他们，而夏残在听到房门忽然发出滴滴滴声响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猛地回身，看到尚知握着门把，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英俊的脸此时面沉如水地看着她，因为跑得太急，几缕头发落在了额前，微微挡住了那张比脸更加冰冷的眼。 …… 叔叔……？ 停滞了运转的大脑忽然出现了两个字。 夏残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脸色惨白，倒退了两步，触电似的把手中的鞭子给扔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只能沉默。 身后的男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将衣服往身上套，然后跨前一步，把她护在了身后，看着面前满脸冰冷的男人和一脸惊愕的女生，他皱眉道：“你们是谁？” 尚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压着火气叫了一声：“丫头。” 尚知从没有以这种语气和她说话过，夏残当即红了眼睛，鼻子一酸，眼中险些要落下泪来，她把男人推开，道：“他是我叔叔，你先走吧，这事和你无关。” 高振呼吸一滞，瞬间感到头皮发麻，他低头看着夏残，道：“我还是留下来吧，和你叔叔解释清楚。” “走，别让我说第二遍。”夏残的声音冷了下来。 高振叹了口气，只好迅速将玩具收好，只是出门时，他对尚知道：“对不起，是我骗她玩的，你别骂她。” 尚知忍着怒意道：“丫头，你在这里等着。你，给我出来！” 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像今天这样，血压直线升高，气得他脑子发懵，说完头也不回把高振拽出去了。 夏残满心冰冷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思绪混乱不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木地板，耳边传来挥拳的闷响，还有走廊里纱纱的哭声和哀求，叫着二叔别打了，别打了，前台惊恐的叫声，手忙脚乱地打了110…… 叔叔发现她的秘密了。 她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被叔叔发现了，他那么生气，肯定以为自己心理不正常吧，他会不会讨厌自己？一会儿肯定会骂自己的吧？ 他还会喜欢自己吗？到底该怎么和叔叔解释，他才不会讨厌自己？ 想了很多，最后却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想法。 自己爱虐待别人的嗜好被叔叔发现了，被尚知发现了…… 夏残感到恐惧无比，压抑的有些喘不上气，耳边转瞬间充满了尖锐的鸣声，胃里当即不舒服起来，几欲作呕，被她硬生生忍了下来。 然后她才逐渐听到吴天帆哭着和她说对不起。 夏残猛地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着吴天帆，问道：“是你让我叔叔过来的？” 吴天帆看到夏残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背后一寒，但很快，就只剩下夏残面无表情苍白的脸，她有些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是，是的，我，我以为是那个男的，那个男的把你骗进来的，我怕他伤害你……” 夏残听罢，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她最后只是低低地啧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然后她坐了下来，坐在柔软的床边，忽然感觉很难过，浑身没有力气。 有些窒息，她感到呼吸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来了，把打架的两个人请到了警局去，临走前，尚知让夏残和纱纱先回家，说去去就回，夏残没有力气说话，执拗地跟在了后面。 然后吴天帆也跟上了，纱纱也打算去，却被吴天帆红着眼睛劝回去了。 事情解决得很快，即使尚知单方面殴打高振，但高振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请求警局别惩罚尚知，最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尚知躬身真诚给高振道歉，即使高振摆着手说不要，尚知也赔偿了小一万的医药费给他，解决了这件事。 一切都处理得很完美，很顺利。 …… 回家路上，尚知开着车，夏残坐在副驾，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过一个字，直到好久以后，夏残忍不住叫道：“叔叔……” “回家再说。”尚知皱着眉道。 夏残闭了嘴。 但真的到家时，夏残和尚知都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纱纱看着沉默无比的两个人，不敢说话。 沉默着解决了晚饭，尚知看着小心翼翼，连吃饭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夏残，叹了口气，捏着自己剧痛的头，放轻了声音，道：“丫头，让我想想，明天再说吧。” 夏残小声嗯了声。 尚知端着碗筷去洗碗了，夏残捂着眩晕无比的头，早早回了卧室。 纱纱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鼻子一酸，委屈无比，但不敢和两个现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说一句话，只能默默抹着眼泪回卧室去了。 次日一早九点，在床上辗转反侧，失眠了一夜的尚知才敲响了夏残卧室的门，哑声道：“丫头，我们谈谈。” 他想了一夜，想着自己昨天干的事，他被突如其来的愤怒冲昏了头脑，跟个愣小伙子一样和人打了一架发泄，冷静下来细想，昨天做的实在不妥。 他得和夏残好好谈谈，他着实无法接受一向乖巧伶俐，聪慧过人的小女孩突然有一天拿着鞭子去打别人，这爱好太奇怪了，他得问问清楚。 如果夏残真的喜欢这种……他打算带她去看医生。 这大概是某种无法自控的心理疾病吧？尚知如此猜测着。 夏残红着眼睛出来了，一出来就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尚知心里一慌，然后又有些生气，明明做错了事，怎么这样看着他，好像错的是他一样。 两人进了书房，但“谈谈”的过程很不顺利。 尚知试着心平气和和他突然性格大变的丫头交谈，然后发现夏残变得有些……出乎意料的不可理喻。 他问她：“为什么要打别人，那是伤害别人的行径，他会很疼的。” 夏残回他：“叔叔，他也喜欢，我们都是自愿的。” 他觉得夏残在骗他，恼火问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被打，你糊弄我也不能这么糊弄。” 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他想，夏残说这句话，意味着……自愿的事情不止鞭打，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 这种可能性让他有点恐惧，他皱眉问道：“你们还做了什么，如实回答我，丫头。” 夏残老老实实答了：“骂他，打他……” 本来还想说上他，玩弄他……但夏残知道，尚知肯定无法理解。 他的世界就是正常无比的世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也很煎熬，他一定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想着想着，夏残突然又委屈极了。 她忽然道：“可是我们都是自愿的，他就是喜欢被这样对待，有很多人都喜欢被这样对待，我又没有去打那些不喜欢被打的人……” 她这样理智气壮的态度当即又让尚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上来了，他死死皱着眉头，本就气质显冷的五官这样一不笑，当即显得更加冰冷了，他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叔叔，反正你也不会理解的。”夏残难过道。 突然撒起了小孩子脾气的夏残让尚知生气无比，他道：“可是你这样做是错的，即使别人喜欢被打，你也不该去伤害他们，你应该去劝他们改善这种心理状态。” 改善？ 怎么改善？ 她自救了那么多年，即使知道自己有问题，也找不到解决方法！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尝试过？没有用你知道吗？我就是喜欢虐待别人，从骨子里就喜欢，我改善不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接受呢？” 她仿佛压抑了巨大委屈的语气让尚知伤心不已，他不知道，原来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夏残一直被什么东西困扰…… 尚知的语气当即放软了下来，道：“我们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叔叔陪你，不要再去打别人了好吗？” “我看过，吃过药，没有用。” “什么时候的事？” “高二。” “所以，那件事情，真的是你做的？” “……” “那已经是犯法了，你知道吗？”尚知的语气当即严厉了起来，道：“你还说你没有强迫别人，他都报警了，还不是强迫？” 夏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尚知，道：“他威胁我要告诉家长，我害怕了。” 当然是撒谎的。 然后她又问：“叔叔，你要报警吗？” 尚知听罢，一下子沉默了。 他真的不知道，夏残经历了这么多，他一直以为是那小子欺负他，现在看来，夏残心计这么厉害，哪能让别人欺负了。 尚知想着想着，突然一下子气笑了，道：“这么多年，丫头一直演戏骗我？” 不用夏残回答，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夏残在高一时就明确了她虐待别人的嗜好，并且接触了色情方面——他之前在宾馆床上看到了阳具和套套，那么她不会不知道成年之后的亲吻是什么意思，也不会不知道，穿着一身黑色丝质睡衣、露腿对一个成年男人意味着什么。 尚知想着想着就皱起了眉头，火气渐去，理智回到了脑子里。 他想，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被一个小丫头骗得团团转，耍着玩儿，甚至她刚成年就知道用身体……勾引自己，尚知心里冰冷一片，当即从那么多年对夏残的喜爱和怜惜中清醒了过来。 他想，夏残，你图什么？ 但他没有这么去问，即使夏残的做法伤透了他的心，但他并不打算去质问她，他还是觉得这样去问一个自己照顾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多少会让她心寒。 只是，他突然感到好累啊。 尚知摇了摇头，道：“你以后还打算这样做？去打别人？” 夏残不知道尚知在短短的时间里想了什么，只觉得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令自己无比陌生，她感到心慌，但她想了想，如果自己不去做那件事，只是幻想着尚知有朝一日能属于自己的话……她早晚会被逼疯的。 她点了点头。 “叔叔，我不想骗你，但不做那件事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自己逼疯。” 尚知沉默了半晌，又摇摇头，轻叹了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了一句，道：“算了，你毕竟二十岁了，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叔叔不再多管了，叔叔无法理解你，如果一定要这样你才好过的话，那你以后要注意安全……” “叔叔不要我了吗？” 夏残看着尚知，眼中突然落下guntang的泪来。 “那么多年，仅仅因为这件事，叔叔就不要我了吗？”夏残哽咽着问道，情绪突然剧烈起伏起来。 熟悉的恶心感从腹部传来，夏残扒着桌沿，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 尚知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站起来扶住了夏残，却见她吐得根本停不下来，最后连苦水都吐了出来，还是忍不住干呕。 尚知当即慌了，刚清醒了没多久的脑子突然塞满了夏残脸色惨白呕吐不止的样子，他连忙抚着夏残的背，刚想说什么，夏残就抓着他的手，哽咽道：“叔叔，我就是有病，你带我去看医生吧，我不打人了。” “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说罢，夏残忽然抱住尚知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尚知连忙安慰道：“叔叔不会不要你，先不说这个，叔叔带你去医院，怎么吐得这么严重？” 夏残却没有回答。 再一看，夏残已经在他臂弯里昏迷了过去。 脑子嗡的一声，尚知忽如当头棒喝，他想，尚知，你做了什么？ 明知道她身体很差…… “cao！他妈的！尚知！” 尚知当即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抱起夏残便冲出了书房，随手拿起厚衣服披在她身上，看着瑟瑟缩缩的纱纱，道：“纱纱，在家好好待着，你jiejie昏倒了，我带她去医院。” 纱纱忙催促道：“我知道的，二叔，你快点走吧。” 尚知带人走了，纱纱满心担忧，却不敢去打扰。 但是她想，jiejie的身体……比她想象得还要差。 纱纱难过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