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 萤火虫/烟火
21-22 萤火虫/烟火
21.萤火虫 衣服在帮助下被整理得尽量整齐，我调整好呼吸，箱子湿润的侧壁被干脆地蹬破，我从床底被撑起的缝隙中看到倾洒在房间里的清冷月光。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在努力地调整呼吸，我先从中间向外侧挤出，和男孩哭泣的时候不同，外面的氛围安静的可怕，像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觉。 有什么一开始就发生了错误吗？ 对外部情况进行大概分析后，我侧翻出床底，察觉到有错误正从根本上发生。 meimei背对着站在窗口不远处的地方，眼里是清澈见底的世界的倒影，除了自己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以外，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男孩不在这里，产生威胁的父亲也不在，敞开的门像是随时都可以离开。 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营造出的错觉？ 我下意识地否定，如果没有发生变化，前期对受害人家庭情况的调查才是现实中真实的情况。 发现外面过于的安静，另外两人也从床底翻了出来站在我的两侧。 看着陌生的三人，meimei好像看到了特别的事物，她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和好奇，她很久很久没有到外面去了，脑袋变得不能清晰地思考，思路的回转也变得越来越慢，只有mama的声音不时地在耳朵里响起。 逃不了、躲不掉，硬生生地改变了自己的东西就是特别的，mama和哥哥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也是如此吗？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能够给他们的礼物。 啊，对了，我还有嘴巴，可以为他们唱那首最喜欢的歌，每次听到这首歌，梦里的一切都会变得幸福起来。 我是听话的孩子，得把幸福分享给别人才行。 meimei开始唱起歌，全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和其他孩子一点都不同，营养不良的身体在喉道里发生作用，声音变得纤细又沙哑。 萤火虫过来呀。 那边的水很苦，这边的水很甜。 沿着山路过来呀。 萤火虫的爸爸肯定是有钱人，怪不得萤火虫的屁股闪闪发亮。 白天躲在叶子上的露水的后面。 晚上一个个飞得像高高挂起来的灯笼。 飞的太高会被燕子抓走的。 她一边唱着，一边感受到了闪着光的幸福，mama和哥哥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们的脸上总有着温柔的笑，那是她最喜欢的，也希望能够永远看到的表情。 来看一下这些灯笼的光。 萤火虫过来呀。 22.烟火 得拿到今天晚上吃饭的钱才可以，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完整的饭了，没有营养的食物也让meimei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瘦弱。 小孩子的背佝偻起来，哥哥走在街上小心地盯着大人们鼓鼓囊囊的口袋，心想今天真是个绝佳的机会。 夏天的烟火大会总会吸引巨大的人流，那些大人的钱包在这一天都会变得充足起来，拥挤着不断和陌生人擦肩而过，根本不会在意比自己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孩什么时候靠近了自己，而且每次烟火大会的那一天爸爸总会受不了般离开家里，整晚都不会回家，他并不关心那个男人在外面干了什么，他只在意今晚meimei能不能睡个好觉。 晚上回去吃完饭后，就唱那首儿歌给meimei听吧，虽然meimei更喜欢mama唱歌的声音，但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现在，自己也能熟练地唱出那首歌。 萤火虫的爸爸是有钱人，怪不得萤火虫的屁股闪闪亮亮的。 明明是骗人的话。 他算着时间，加快在人群中挤着行走的脚步，想要找到合适的目标，拿到钱后快点回家。 这一天和所有的烟火大会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世界在他的眼里就是循环往复的大一点的房间，不必尝试去寻找遥远的地方，因为就算在那里，房间也有撞不破的壁垒。 也许这一天能够普通地度过，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 "臭小鬼，你/他/妈的快给我站住！""小偷！有小偷啊！" 他快速地钻过大人们交错着仿佛会在不经意间缠绕在一起的双腿，把背弯的更低，用尽全力往前面冲去。 没有被抓到，没有被一脚踹在肚子上踢倒，手里的钱包鼓鼓囊囊，终于可以买有营养的、meimei爱吃的东西。 如同气泡般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感受到了短暂的快乐和幸福，地面的石子快速地从眼睛里划过，变成模糊的灰沉沉的幻影，风刮过因压低的身体腰后凸起的一小块骨头，整个世界都没能将他留下。 直到被突然伸出的脚绊倒，狠狠地摔倒在地，蹭出狼狈的长条的印子，胳膊上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他也没有从狭小的自由中回过神。 啊，这次会在自己的背上踩多少下呢，如果可以的话可以不要踹他的头吗？不要留下和被碎酒瓶刮过一样显眼的痕迹，曾经mama的肩膀因此而不断颤抖，meimei也哭了起来。 他趴倒在地，紧紧抱着头闭上眼睛，等待着和平时没有两样的痛楚从身上传来。 但世界上总有特别的人，生活在他不认识的地方，然后生活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夜晚短暂地重合在一起，所谓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不断交织在一起，未来也是因此有了更多的可能。 "请稍等一下！只要一句话，给我一句话的时间就好！" 急促的属于木屐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停在自己的身边，随之是女人急促的呼吸和着急的声音。 她的声音如果不那么紧张的话应该无比温柔，但此刻谁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世界因为突然的变化变得不同，也变得缓慢起来。 "请你不要责备这个孩子，如果有需要，请允许我替他把钱还给您！在这之后您仍然认为需要报警，我也不会说多余的话，但无论如何......" 说话的女人年轻又漂亮，她应该对男女的交往有所了解，但还没到结婚的时候也还没拥有自己的孩子，穿着漂亮的衣服，说话的嘴唇上抹着颜色漂亮的口红，明明身体看起来比旁观的人都纤细，但她的腰板永远不会因此弯曲。 她把倒在地上的孩子挡在身后，眼睛直视着捏紧拳头的人，保护的话语坚定又干脆。 "不允许你打他。"她说："你没有伤害孩子的权利。" 事后，被搀着从满是灰尘的地上站起，身上脏乱的痕迹被小心地用手拍去，哥哥和年轻的女人一起坐在很少有人经过的阶梯上，放置一旁的袋子里装着新鲜的水果、章鱼烧还有其他有营养的东西，他的膝盖上也放着一盒打开的炒面，他拿着筷子，像是怕面条跑掉一般快速地吃着。 "可以慢点吃啦，给，水也要搭配着一起喝哦。" 女人没办法似的递给他一瓶水，被立马接过并打开，她的眼睛小心地从男孩佝偻的背和腰处的凸起上扫过，等到孩子把炒面全部吃光水也全部喝完时，才斟酌着开口询问。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为什么不相信呢？ 没有想象中被刺痛般的难堪或者垂下眉眼的沉默，哥哥看着女人漂亮的侧脸，像是看到了mama曾经的模样，他好像再次遇到了母亲，明明仔细看看她们的脸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但自己的心脏却能够被轻易地触动。 "...嗯，我相信你。" 是太饿了吗，胃里变得温暖，变得满足，孩子们在不同的环境下渐渐长大，却总会为相同的简单事物留下眼泪。 他的嘴巴终于学会了说话。 在话语被吐露后，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哥哥拿着装满食物的袋子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就算偷来的钱包被还回去也没关系，不，他其实并不想偷的。 年轻女人的建议不断在自己耳边回响，听到具体的情况后，她甚至想要立马报警，但他拒绝了。 他说meimei还在家里，得等自己回去带着meimei从家里安全离开后才能报警，他同样果断地拒绝了女人想要找朋友陪同着一起回去的话。 现在想起，那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不经意的轻视，和很久很久没有被保护过的变扭。 不想让其他的人靠近那属于三人的地狱，况且只要像平常一样回去把meimei带出来就好，爸爸今天并不会在家里，没什么好怕的。 家离得越来越近，哥哥的脚步也不断加快，变得着急起来。 也许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警察的，为什么会因为邻里的沉默和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忘记这一点呢？也许特别的人就在警署里发光发热，会和刚才那位jiejie一样即使不说什么也能理解自己的难处，不会因为他小偷的身份忽视其他不应该发生的糟糕事情。 是啊，即使自己和meimei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继续在学校里学习，但警察一定会是和书里一样特别的人。 等把meimei从家里带出来后就和jiejie一起去警署报案！ 他开始奔跑，脚步声在夜晚有些空荡的街道上回荡，得快点回家告诉meimei要离开家这件事，哪怕笨笨的她听不懂也没关系，等警察来了以后，他们两个就能重新回到学校，还有很多时间能留给他们去学习。 而且今天是烟火大会，也许回去的时候刚好能从窗户里看到烟火绽放的样子，mama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他们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mama离开了也没有关系，他可以在烟火放完后给meimei唱萤火虫之歌，一边唱歌一边跟着灯光跑到可以得到幸福的遥远地方，在那个地方，meimei和自己都能安稳地睡去，很久没有做过的梦也会十分美好吧？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控制不住的幸福的笑，一把推开房门，却在下一秒瞳孔紧缩，手里的袋子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嘴巴再一次被锁链锁住拖进房门留在地上的阴影。 萤火虫过来呀。 那边的水很苦，这边的水很甜。 为什么一定是现在呢？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回来，把幸福一脚踢开，不可以，不能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快点纠正回来啊！ 背对着房门，站在孩子睡着的床沿，不应该出现的爸爸站在那里，把后背袒露在哥哥面前。 我是哥哥，得保护meimei才行。 他再次佝偻下背，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