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家人
31 家人
31.家人 抱着总有一天能从牢笼里逃出去的想法,每次拥抱时都会忍不住默默倒数,在反身趴在床单上的时候,可以一边忍受酸软不堪的腰部,一边在枕头上留下湿乎乎的牙印。 虽然这时候会被无奈地建议咬着他的小臂,但心里想的却是棉花和接在一起的布料能做些什么。与此同时,那双蓝色的眼睛留意着我细微的表情变动。 我在被警惕吗?不过为什么? 充足的拥抱和睡眠后,又到了晚上工作的时间,男人重新穿戴好衣装,带好兜帽,背上贝斯包,讨了一个祝福工作顺利的吻。他嘴唇上的纹路有时会干巴巴的,再怎么亲吻过了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变得清冷和不近人情,哪怕脸上的笑依旧是平易近人的,但总会忍不住去想那是否是另一种试探的方式。 "一路小心。" "嗯,我会早点回来的。" 吃好晚饭再出门离开,诸伏景光随着关门的声音一同消失,我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 肩膀上的伤其实已经结痂了,只要不用力地碰就感觉不到疼,或许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有谁会对受伤的人抱有高度的警惕呢? 这么想着,我准备再次分析一波逃跑的路线。 一、房间出口的门,首先被排除。我没有钥匙而且在离开后门总会被小心地反锁,我没有足够的力道把门踹开,哪怕侥幸成功,一旦门上装有检测的仪器,逃跑的消息就会被迅速地得知。 二、装着铁栏杆的窗户。考虑到我不能从狭小到不行的通风口和排水口变身为流水冲走,实际上也觉得这样的方式太对不起自己,剩下的选项就是床对面的窗户。 我曾多次在被拥抱的时候,忍不住留意窗户外面的动静,然后被不满又温柔地重新揽了回来。 "没关系,不会有人看到的。"他耐心地解释,低下头亲了一下鼻尖,"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的危险。" 莫名的直觉告诉我,除了有铁质栏杆的窗口没有被仔细防备,根据窗外的景色和向下看去的高度综合分析,接连在一起的窗帘和床单等布料足以支撑我从不高的楼层攀下。 唯一难点只有栏杆,随着伤口到来的是混乱的记忆,里面不知道为什么包含着应付如今情况的逃生方法,这点我并没有向男人提起,加上减弱的警惕心,今晚值得一试。 说着就开始准备工具,此时的我充满信心。 于是诸伏景光隔天早上完成工作回家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打开房门前,门外装着的检测仪和往常一样平稳运转,没有差异,放松地把钥匙插/入门锁,推开房间的门,身体一下子停顿。 他放下贝斯包,快速地环视四周分析情况。 床对面窗户的玻璃被尽数敲碎,铁栏杆上系着接连起来的长条往楼下垂落,但栏杆并没有任何弯曲或者掰正的痕迹,凭房间现有工具和人力也做不到这一点。 他没有冲动地冲到窗口进行进一步的检查,而是冷静地走向衣柜的位置,将柜门拉开,里面被他细致整理的衣服依旧整齐地叠放着,从顺序上分析并没有被翻动,故意藏在衣柜可移动木板下的钱也没有被动过。 不在衣柜,那在那里?窗口不可能,只是诱饵罢了。 试图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但眉头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在最可能藏匿的地方发现无果后,他无法控制地变得慌乱。 为什么要离开?是有谁在帮助她吗?但是是如何做到的,无法理解。 假设、仅仅只是假设,哪怕愿意相信陌生人,跟着离开,秋奈也做不到心甘情愿地呆在自己身边,不,其实哪怕并非心甘情愿也没关系,他会想尽办法让她开心,要用一生去寻找这个办法他也愿意。 因为是家人,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人。 也就是在诸伏景光的思绪变得混乱的这一刻,意想不到的变化发生了,昨晚还在吱嘎作响的床,此刻床单突然地燃烧了起来,连同床柜作为装饰用的流苏一起,快速地被火缠绕。 他一眼看到了即将被火苗点燃的相框照片,在有所意识时,已经猛地冲了上去,与其一同响起的,是床板下闷声作响的脚后跟用力蹬地的声音,熟悉的纤细身影浑身湿透,在朝门外全力奔跑的过程中光脚留下一连串足印。 我没管面对这样突然的变化,诸伏景光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直到从门口冲出,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心里有着模糊的认识,只要回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可能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变化,所以绝不能回头。 木板被火燃烧的味道并非不能忍耐,将衣服全部浸湿后把全身裹住,压抑着呼吸躲在床底听到开门声的一瞬,我很难解释自己的心情。 紧张,侥幸,对门外世界的疑惑,或许都有,但更多的是对这样平静的日子可能被自己破坏的不安,不过一旦做下决定,在结果未出来前最好不要后悔。 追逐的脚步声很快响起,我在冲出房门的那一刻将手里捏着的绷带往已经追到身后的人的面部扔去,刻意再次弄破肩膀上的伤口,绷带上如今浸染着新鲜的血液。 原本只是想让他慌一下神,如果是杀手的话一定会对血液很敏感吧,但我没想到在口腔浸入血腥味的一瞬,诸伏景光直接停住了身子,他的呼吸逐渐变得仓促,突然捂住一侧的肩膀,身体仿佛坠入冰窟,过渡的寒冷导致血脉不通,踉跄了几步,猛地倒在地上。 ...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继续逃离这里,莫名能够体会到对方的寒冷,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因此立了起来。 有什么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却依旧努力把手伸向我离开的方向。 "...不要,离开。" 他说,冷汗不住地从额头低下,落进瞳孔紧缩的眼睛里,哪怕一瞬也不希望眼里失去熟悉的身影。 已经不想再失去了,不想被留下,不想重新成为无力撑起"家"的概念的小孩,曾有过无数不想的事情在被迫失去言语的时候窜进紧绷的神经,但那时的自己却被幸运地拯救。 如果是家人,不用说话也能够理解你。 从来没有骗过我。 诸伏景光没有站起身,无法再度压抑呼吸被鲜血侵入时脑袋变得不能理解的恐惧,攥紧绷带不能动弹,直到听见犹豫的脚步声向自己一点点靠近,才重新感受到空气的存在。 "...你还好吗?" 为什么还能坦率地问出这句话呢? 他的额头因为突然的摔倒磕得有些红肿,又在抬起头看见不安和担忧的神情时不再感受到疼痛,身体上的痛楚再怎么剧烈都可以忍受,只有一点,一旦失去就无法考虑未来。 男人伸出手用掌心包住蹲下后因为紧绷变得更加纤细的脚腕,从发红的眼眶里一点点滚出不成形的泪水,把光着的脚背浸得更湿,脚趾也忍不住向里侧缩去。 "不要走....." 他说着将手握得更紧,把额头抵上凸起的外脚踝,即使身上感受到寒冷,掌心却guntang一片,请求的话语宛如嘶哑的呢喃。 "留在这里,让我照顾你,为了平稳的生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要到外面去..." 脑袋突然刺痛,记忆翻转的感觉让人生理性的反胃,我保持不了重心,身体向一旁歪着倒下。 慌乱、无措,还有痛苦,耳边响起的呼喊不知是否在哭泣。 许久,正确的记忆终于在脑海里显现,让藏在深处的过去再一次浮现。 不要到外面去,秋奈。 里面有人在找你哦,清水同学! 门被锁上了。 是个笨蛋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