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45

    “你这些名单可够长的啊，一个个慢慢查可要点工夫呢。”李响翻着本子，好家伙，高启强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人名，都是“老熟人”，高启强跟李响背地里骂过这些人很多次了，都是在集团里跟高启强作对的人。

    高启强躺在铁椅上，懒洋洋地看着面前挡住阳光的李响“是你让我写的，你不要抱怨，都是有理有据的，去查去吧。”

    李响往高启强身边一坐“我哪敢抱怨啊，你这怀疑都很有道理，不是公报私仇，诶呦，你掐我干什么。”

    “你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滚滚滚，占我地方了。”高启强推搡着李响，面朝墙闭上眼捂住耳朵，顺便轻轻踹了李响一下。

    李响也不恼，他知道高启强气在头上，本来只是来问个话的，谁知道要在这住几天了，李响笑嘻嘻地贴到高启强耳边，一只手还轻车熟路地搔着高启强的痒痒rou，高启强本不想理他，但实在是憋不住笑了出来，高启强捂着嘴咬着牙紧闭双眼，整个人贴紧墙壁缩成一团。

    “好啦好啦，我刚刚真没阴阳怪气，你的怀疑是合理的，不生我气了好不好，待会儿想吃啥，我给你买去。”李响一手撑在铁椅上，一手戳着高启强气鼓鼓的脸蛋。

    “拿开你的咸猪手，还吃东西呢，你信不信我吃了你！”

    “行啊，只要你高兴。”李响抱着高启强蹭来蹭去，高启强被挤在李响和墙中间，动弹不得，但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了，李响就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没心没肺的，还粘人，高启强知道李响是在担心自己，出差回来还没多久，就要让他担心自己，高启强伸出rou手摸了摸李响明显消瘦的脸颊，刚想说几句贴心话，某人又出现了。

    “响哥好福气啊，这里不是宾馆，收敛点。”张彪贱兮兮地趴在门上。

    “张彪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偷窥呢？走路还没声儿。”

    “响哥你可冤枉我了，您二位在这你侬我侬的，没我望风啊，可就惨咯，陈书婷来送衣服了，响哥你去取一下？”

    李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张彪，小心收好记事本“老高我去去就来，这小子要是闹你，你就跟我说，看我回来不打死他！”

    “响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赶紧去吧，别舍不得啊，回来再继续搂搂抱抱啊。”

    “你这嘴里还真就吐不出象牙。”李响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张彪愣了愣“嘿，拐弯抹角地骂我呢。”张彪看了看憋笑的高启强，又指了指外面，看着高启强笑了，张彪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追究李响了。

    “彪哥。”

    “欸？”张彪受宠若惊“别这么客气，怪不习惯的。”

    “安欣去哪啦？”

    “那倔驴啊，去白金瀚抓徐雷了，你这事儿啊，复杂了，但你放心，我和响哥都相信你的为人，也就安欣那死脑筋，我要是安欣啊，我现在就陪着你，我就去查查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冤枉我们高老板，真是丧良心啊！”张彪不知不觉已经坐到高启强身边了。

    “彪哥，你这么说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今天我心情不好，审讯的时候，还跟你生气了，你别计较啊。”

    “我张彪是谁啊，我压根儿没在意，我也是的，不会说话，你不生我气就好，这几天就委屈你了，缺什么就告诉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彪哥我求你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高启强握住张彪的手，整个人贴着张彪，给张彪弄了个脸红。

    “你说！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我都给你办！”

    “那这是我俩的秘密啊，你先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张彪一下子正经起来，抬手发誓“我保证！我要是说出去，我张彪这辈子都不能升职！”

    高启强扯下张彪的手“呸呸呸，瞎说什么，彪哥你肯定可以平步青云的。”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吧，响哥就要回来了。”

    高启强低着头“唉，就是吧，你也知道，徐雷也算是我的家人，他爸走得早，把他托付给我了，我不想他走他爸老路，这些年我知道他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都怪我太惯着他了，但他本性不坏的，他绝对不会违法犯罪的，他这些年对安欣的态度不是太好，我怕……”

    “你太善良了，我懂你，你不就是怕安欣难为他嘛，这事儿包我身上了，我去看着安欣，可不能为难小孩子，要我说啊，这徐江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把徐雷托付给你了，那小子我上次见过，人高马大的，你还真挺会养孩子。”

    “徐雷虽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投缘，做人要讲良心的，我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但是，但是……”高启强哽咽了起来“但是怎么就这么难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都要害我，安欣还不相信我，我再也不想见他了。”高启强低着头抽噎着“但也不好怪他，我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没有可信度是吧，我也不想他偏袒我，我不会毁了他的前程的。”高启强声音越来越小，但是眼泪跟泉水似的流个不停。

    “欸欸欸，瞎说什么呢，那些人都是嫉妒你，咱别瞎想。”张彪慌了，翻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纸巾，只好用袖子给高启强抹眼泪，这要是李响回来了，还以为张彪欺负高启强呢“你在这起码没人伤害你了，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我保证还你一个清白，我现在就去找安欣那小子！他要是敢背叛你，我张彪第一个饶不了他！”

    张彪刚起身，高启强就扯着张彪的袖口，眼里闪着泪花“彪哥，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李响抱着衣服去找高启强，就看见张彪一溜烟跑了，回到拘留室，高启强就躺在椅子上，翘着脚，哼着小曲呢。

    “陈书婷给你带了好几件衣服呢，你心情不错啊，张彪那小子怎么走啦。”

    “谁知道啊，估计去帮我洗清冤屈了吧，还是书婷了解我，这几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衣服，这里不是秀场。”

    “那怎么了，我高启强到哪都要光鲜亮丽！”

    “行啊，穿给我看看，待会儿想吃啥，猪脚面？红烧排骨？还是海鲜粥？”

    “吃个屁！减肥！”

    李响真的感觉自家媳妇儿哪哪都好，就是脾气差点儿，不过也就一点点，刚刚还高高兴兴翻腾衣服，这会儿又背朝自己大喊减肥，李响叹了口气，拍了拍高启强rou乎乎的屁股“就这点rou，再减就没了！”，趁高启强还没大喊大叫，李响一溜烟闪了出去，得，不说吃啥，那就是啥都吃，李响摸了摸自己不算鼓的钱包，挣钱不就是为了给媳妇儿花的嘛，买好吃的去咯！

    张彪刚到审讯室就听里面敲桌子的声音，张彪估摸着安欣应该是在拿徐雷撒气呢。

    “欸，你跟个孩子发什么火啊，有话好好说。”

    “张彪你来干什么？你管这玩意儿叫孩子？”

    张彪瞪大他的豆豆眼看了过去，不就是个子大了点嘛，跟小陆差不多大，可不就是孩子嘛。

    “姓安的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这玩意儿？你找削呢？”

    “徐雷你这是威胁公职人员，我警告你啊，老实交代！”

    “不是，我给你脸了？你个破警察把我哥关起来了，还冤枉我杀人，还有王法吗？”

    “安子你也是的，你先不客气的，年轻人火气大，你好好说。”

    “张彪你有事没事？别耽误我办案，赶紧消失。”安欣现在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张彪压住怒火，顺手关了录像机“我这不是怕你违反纪律嘛，以前那谁，叫什么程兵的，不就是激动了嘛，我是担心你。”

    安欣推开张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派你来的吧，也不是担心我吧，是担心这小兔崽子吧。”

    “姓安的！我有名字！我叫徐雷！我哥真是看走眼了，跟你这个陈世美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亲手抓他！要我说我这些年还是给你脸了，你等着的，等我出去了，看我不把你那辆破车砸碎，天天的开着个破车来接他，也就他傻乎乎地跟着你，你配吗？我呸！彪哥，给我倒点水呗。”徐雷看见录像机关了，也就开始大胆发言了。

    张彪平时就喜欢怼安欣，今天正好来了个输出强的，张彪更幸灾乐祸了，赶紧找杯子去倒茶，安欣眼尖，一把接过茶水，直接倒在地上，又给接了一杯白开水亲自送到了徐雷面前“喝什么茶，喝白开水吧。”

    徐雷喝了一口直接吐到地上“真他妈难喝，我在家我哥都给我泡陈皮的，你这，我喝不惯！”

    安欣念在高启强的份上，没像当初对徐江那样对徐雷，把茶杯放好又打开了录像机，板板正正地坐回了位置上“跟徐江一个横样儿，别说你了，就你爸也没在我这讨到好，你给我老实交代，为什么陈小庆的尸体在你们店里的冰柜里？”

    “不是，安欣你脑子有病啊？陈小庆是谁我都不知道，合着我店里出了事就都是我干的呗，我爹虎，我也虎啊，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我杀人？你说我图啥！”

    “陈家兄弟之前举报高启强派人在莽村工地制造意外事故，你平时跟高启强关系很亲近，你为了替他出气，所以……”

    “放屁！安欣你是人吗？”徐雷瞥了一眼录像机，有些话还是不能放到台面上，倒不是徐雷想要护着安欣，徐雷是为了护着高启强，这俩人的关系不能挑破，徐雷声吸一口气，狞笑着“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毒呢，你搁这给我下套呢？你现在是不是怀疑我哥跟莽村工地的事情有关啊，我跟你说，那就是诬陷！我哥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他走到今天不容易的，建工里的那些老帮菜想要他身败名裂，我哥聪明着呢，这段时间就没去管莽村那的破事儿，大不了咱不干了，我哥继续回白金瀚呗，谁差那点票子，我哥就想跟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那什么，小盛回来了，这几天我跟他在一起，我今早才回白金瀚的，我一回去就被你弄到这里了，问好了吧，放我回去嗷。”

    “高启盛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安欣一想到当初高启盛在机场那个眼神就头疼，这小子当初跟一个贩du集团扯上关系了，差点就回不了头了，还好安欣和李响及时发现这才保住这小子，一堆人商量了一下就把高启盛送到国外读书去了，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回来了。

    徐雷看到安欣疑惑的表情，心里暗爽，看来哥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告诉他，徐雷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啊？你不知道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一家子团聚，安警官你一个外人不知道也正常，小盛他18号那天上午还跟我哥去饮茶了，你可以去查啊。”

    安欣愣住了，18号上午？那天自己明明带着高启强回家了，还见了安叔，高启强怎么可能有时间和高启盛去饮茶。

    徐雷看出了安欣的疑虑“那天我哥可撑死了，早上吃了一碗猪脚面，但是小盛在国外就馋那家的虾饺，我哥又陪着吃了一顿。”

    “高启强还真是宠弟弟啊。”张彪觉得徐雷的话没什么问题，那天张彪也听安欣说要带高启强去吃猪脚面，却没想到高启盛回来了。

    安欣看徐雷自信满满的样子，觉得这一切好像更复杂了“监控我会去查的。”

    “查去吧，我告诉你，你甚至可以去建工去查，我哥甚至都打算退出他们那个破集团了。”

    安欣看着眼前的监控，这家早茶店的监控显示18号上午八点半到十点，高启盛确实和高启强在吃早茶，他们甚至就坐在监控拍摄最清晰的地方，高启强整个人就面对的监控画面，怎么会这样？安欣又去查看路上的监控，虽然有些路段没有监控，但是总体行程上来说，高启强确实就是一直跟高启盛在一起，安欣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提线木偶，这一切好像早就被高启强洞悉。

    高启强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李响为了讨高启强欢心，买了一大堆美食，高启强这尝一口，那尝一口，很快就饱了，正舒服地闭着眼晒太阳，听到铁门声，才停止哼小曲“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嘛，晚上就别这么浪费了，你们食堂的小米粥也不错。”

    “是我。”

    高启强听到这声音，估摸着徐雷已经把该说的说了，但还是想要看看安欣到底什么意思“哦，你啊，想问什么，我保证好好跟安警官，不，是安队，我好好跟安队说。”

    “别这么喊我，老高，咱们能不要这么说话吗？”安欣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蹲在高启强面前。

    高启强起身端坐好，他其实早就知道陈小庆的尸体被放在白金瀚了，对方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那他干脆来一套置之死地而后生，高启强是故意去“误解”安欣的意思的，高启强在赌，以安欣的脾气，一旦被别人误解，他不会去辩解，他会去想办法证明，所以安欣才会主动审讯徐雷，只有这样，安欣才会发现那些监控录像，然后，才是真正的赌局。

    “你在说什么啊欣欣，是你先不相信我的，我本以为我们干脆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我很感谢你，你给我带来了快乐，可能我们压根儿不是一路人，我们不合适。”

    “我不想听这些，我们怎么不合适？我们天生一对！”安欣跪在地上，双手扶住高启强的膝盖，抬头死死盯着高启强，安欣的眼神黑漆漆的，高启强有些不寒而栗。

    “你找我就为道歉？那我暂时不想听这些。”

    “我看到监控视频了，小盛是真的，但那个人不是你，你不爱吃鱼粥，你爱吃蟹粥，你吃茶点习惯先喝一杯陈皮，你爱家人，你应该会给小盛盛好粥然后晾到合适的温度再给他，更重要的是，你笑起来没那么傻。”安欣趴在高启强腿上。

    高启强想挣脱，发现安欣已经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欣欣，两条路，一，你不信我，那我18号那天就是和你还有安叔在一起，二，你相信我，那天我和我弟弟在一起，我知道你的性格，你这个人想要正义，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而选择一次，或者我换个说法，你相不相信我？”高启强抚摸着安欣的扎人的头发。

    “小盛回来你这么不告诉我呢，我们下次一起陪他饮茶。”

    “不是怕你劳神嘛，下次一起去。”高启强抹去安欣的泪水，高启强向来赌运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