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无极/无极
天空向暗了,屋里没开灯,漫歌啜饮了一口加了冰的威士忌,望着天边有些出神,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无极打来的电话,漫歌歪头看了看却一动不动,电话不多时就挂断了,她心里升腾一些愧疚。 原本她已经准备接受无极,但现在又冒出一个孩子来,她不得不把陈群加入她生活的一部分,无极……无极的事只能放一放,至少她现在没法跟他过于亲密,最近的事情太多了。 她不想搞冷暴力,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告诉他陈群的事情,该怎么告诉他现在她又想拉开距离。 “咚咚咚”门突然被敲响。 她的地址很少有人知道,漫歌立刻紧张起来,翻身掏出枪,靠在玄关的墙垛后。 “是我。”是无极,他的声音干涩的像沙漠,打小这家伙就不爱喝水,爆裂的嘴皮子像能把她的脸扎出血洞,小时候漫歌就笑他好像在嘴上藏刀。漫歌看了一眼可视门铃,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叹了口气。 总得面对现实,无论如何,必须要面对现实。 门打开了,无极多日不见就面色苍白的吓人,眼睛飘了血丝,眼下起了红痧,打扮的也不向往日那般精致了,只是呆呆的望着她,没有指责,也没有探寻。 漫歌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侧身让他进到屋里。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漫歌抬手示意无极坐在沙发上,他乖顺地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绞着劲,把熨烫服帖的西装裤都抓皱了,一片没有血色的嘴唇让他拧了又拧,雪上加霜变得更加苍白。 漫歌嗅到了血的味道,这才注意到,他白皙的左手臂上,有深深的几道血痕,还没有结痂。漫歌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状态,虽然她姐一直以无极精神状态这件事为由,苦苦哀求她多年,但漫歌这才理解到,他的精神状态到底有多差。 漫歌把冰水放在他身前的茶几上,坐在他对面。原本要说清楚的话,现在又都迟疑了。 “……是现在又不想理我了?”无极垂下眼,语气软绵绵的,整个人像被拔了筋一样无力。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消息,只是这件事有点难说,我很难开口,所以我在想。”漫歌抓了抓后脑勺,有些讪讪地说道。 “你好过分啊。”无极嘴巴一瘪,毫无预兆地掉起眼泪来。 漫歌愣了一会儿,握住无极的手,“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发小,我不会抛下你,明白吗,只是现在我们不太适合,这样的关系。” “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你真的好过分。”无极埋下头带着哭腔小声地说道,一句话被他说的呜呜咽咽,支离破碎。 是,漫歌也这么觉得,事已至此,进退两难,还能怎么做。 “我遇见陈群了。” “什么?”无极惊愕地抬起头。 “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有我的孩子了,现在都十岁了。” “……” “所以,我必须要好好考虑接下来的生活。” “……” 无极只是怔愣着看着她。 “我也很吃惊,但事已至此。” 无极突然扑向她,冰水都打翻了一地,漫歌下意识反手就接住了他。 “求你……”无极在漫歌怀里呜咽着。 “求求你,想想办法,我怎么都无法离开你,拜托了,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 “让我跟他说,让我说。”他小声呢喃着。 “你不能给了我之后又都收走,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他用力抓着漫歌的衣服,泪眼婆娑地越说越急。 “你不能……不能选他,不选我……”他哀求着,用力贴紧漫歌,两只手牢牢地箍着她,就像将死的人抓紧浮木。 漫歌拥着他,他哭的身子发烫,一时间恍惚地看见小时候的无极,他那个时候也总是这样,孩子气地和她吵架,求她做这,不要做那,气狠了就哭唧唧,那个时候一支棒棒糖,一本漫画,无论他生多大的气,都能哄他开心。 漫歌缓缓回抱无极,真的很难再推开他,真的很难,推开他让他去死,漫歌根本做不到。 漫歌虽然不愿意相信什么命运,但人最大的错觉就是以为自己有选择,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选择,人生从来靠的都是惯性,如何长大,和谁在一起,做什么样的工作,越是生活,越是成长,就越是固定在一个区间内,早就成为了一种命运。 她无能为力的要成为一个渣滓,这就是她的命运,也许她就不该继续探寻什么真相,那真相也是无能为力的命运。 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怎么改,又或许她早就大错已铸,现在她在赎她的罪,才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推诿不了的罪。 “孩子的事情是事实,但和陈群,我还没有想好,最近我在查周旋的事情。”漫歌对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实话,轻声哄着怀里的人。“别担心,好吗,无论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你都是我从小到大重要的朋友。” 一番话说的温柔又贴心,但就是避开了所有的承诺和决断。无极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但只能都咽下了,良久才点了点头,他把下巴放在漫歌肩头上,让她的体温一点点将他温暖,明明这么近,无极的心里却升腾起一种急迫感,一种一切都要覆灭了的感觉,让他胸口都痛了起来。 无极双眼汪着一包泪,把脸扬起来靠近漫歌,她还是迟疑地啄了啄。 无极笑了笑,这就够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