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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落下

    上话说道:李三申偷跑至王家,上来便要拜王升为老爷,李九吝得知后把儿子拽走,当街毒打,孙明昭看不下去,便把李九吝绑了,王升劝孙明昭放人,并听说了她的理想,捐钱支持她,李三申被孙明昭收养,李九吝被人杀害。

    一个四面挂满黑布的台子上,几个画着花脸的人依次登场,冗长的敲锣打鼓声久久回荡,几个人坐在台下的长椅上不停叫着好。

    雷鸣般的掌声在台下响起,一个花脸一甩头一揪自己头上的大辫子,将腿一抬一绕,将手中的枪抛在空中,腿高高抬起,脚尖一踢,一转身子,手一抬接住长枪,一下转头看向台下的观众,嘴中哇呀呀呀地怒喝着。

    一声声乌鸦的叫声响起,昏暗的天空极速划过几片黄色的云朵,王断红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天空,随着她缓缓转过身朝着远方看去,几队肩上挂着枪的人背影在雾气的尽头层层迭迭。

    陈华伟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手中的纸张,楚书甄抱着孩子侧着头看着陈华伟中的纸,陈华伟神色有些复杂,眼珠左右动着。

    陈华伟(中年)龙云喊我回云南,说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中国发生了很多事,张学良下达不抵抗政策,导致东北全面沦陷,以及蒋中正至今不抗日,还把他任命成剿匪军第二路军总司令,说是身边除了卢汉没人说话,心里很郁闷,希望我回去任云南省委员替他分担心病。

    楚书甄侧头看着陈华伟,微微点了点头,她将的手来回抚着怀里的陈德海的头发,开口说道。

    楚书甄是该回去了,咱们都在这待了近五年了,现在不抗日不代表以后不会抗日,我感觉快了,东北丢了多少年了,老蒋坐的住,百姓可坐不住。

    陈华伟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放在一旁,侧头望着楚书甄,二人身后的柜子上摆着几个花瓶,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已经有人坐不住了,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跟着汪精卫做事的岳太文?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低下头看着地板,眉毛一皱,“啊”得一声,一下抬起头看向陈华伟,手一搓陈德海的头发,恍然大悟得说道。

    楚书甄岳太文!记得…他不是辞职了吗,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没一会就消停了。

    陈德海紧皱着眉头眼珠一抬看着楚书甄的脸颊,他嘴角一撇,从楚书甄身上跳下,双手来回理着自己发型跑远。

    楚书甄侧头看着他迈着碎步的背影,头发被自己的手越理越乱,她抬起手捂着嘴哈哈一笑,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将腿落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他后来去了上海建立了个叫斧头帮的工会,干了一堆刺杀人的事,三二年,日军入侵上海时,这家伙和他的妻子组建了个锄jian团配合蒋光鼎军队抗战,刺杀日本人和汉jian。

    陈德海的身影划过房间里一道道屏风,透过屏风看着陈华伟和楚书甄的身影,黑色的眼珠晃动着,双手缓缓抬起,身体来回摇摆着。

    楚书甄听着眼里闪着光,嘴里哇得一声,陈华伟看着她的模样,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低下头,一清嗓子,抬起手揽着楚书甄的肩膀,二人凝视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咱是该回去了。

    楚书甄侧头看了一眼陈华伟,陈德海的后背靠在洒满梅花的屏风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眼珠转动着,缓缓抬起一只手,楚书甄开口说道。

    楚书甄咱们现在就去和升哥道别吗?

    陈华伟笑了笑,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纸递给楚书甄,楚书甄接过画纸看着,眼珠动着,她有些惊讶地问道。

    楚书甄这不是那些共产党的标志吗,这儿怎么也有?

    陈华伟垂目看着楚书甄手中的画纸,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抬起手一指画纸上金锤头金镰刀的图案,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急和王升告别,太伤感,走前和他通个气儿便是,来,看看上面写的宣传语,待天下安,民族归来。

    楚书甄抬眼一看陈华伟,便看着上面写的几行字,嘴唇微微动着,她嘴角勾起,脸上带着笑,缓缓仰起头闭上眼睛,无色的天空漂泊着几张黑白色的画纸,无数双手举在空中,手侧的太阳格外巨大,模糊成无数双黑影,画纸划过他们的手,落在他们的手心。

    一个人的背影在走廊之中缓步走着,头顶戴着钢盔,身上的西服在那顶钢盔下显得格外不伦不类,一只手握着一个木箱,他的脚步在走廊形成一阵阵回音。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院中仰起头看着天空,双手握着拐棍,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眼睛,一只手在半空形成重影,缓缓抬起,逐渐变成彩色,随着手指触碰在一扇门上,木门吱呀一声逐渐打开。

    画面变得摇摇晃晃得,直奔一个站在桌前的背影,他仰着头看着墙壁上的乔治五世相框,随着一双脚步逐渐踏入门口,桌前的人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人脸上满是胡茬,眼圈发青,笑了出来,说道。

    杰姆每个月我就盼着这几天,你可算和我分账来了。

    杰姆看着站在桌前的人,只见那人缓缓将手中的箱子抬起猛地朝着桌上一倒,哗啦一声无数钞票划过半空落在桌上,杰姆看着如山丘般的钞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缓缓抬起手,拿起一张,在鼻下闻着。

    他的手指划过钞票每一寸,又双手揉搓着,用嘴唇来回亲吻着,气息愈加粗犷,像是发情一般,仿佛要将手中的钞票吃干抹净。

    王成山默默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杰姆眉毛一动抬眼望着他,缓缓将手中的钞票放回桌上,开口说道。

    杰姆没事走吧。

    王成山皱着眉,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随着他的手指在腿侧一动,黑布的台子上,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双手握着锣片一敲,两个木鼓锤一碰,王成山眉毛一挑,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王升黑白色的身影缓缓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嘴巴一张一合着。

    王升(中年)我活一天!清水镇规矩还在!葚福的原则就在!

    王成山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头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已经趴在桌上埋在钞票里的杰姆,他缓缓迈开步走到桌前,看着闭着眼睛的杰姆。

    王成山(青年)我作为兄弟有事要提醒你。

    杰姆猛地浑身一抖一下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低着头显得无比高大的王成山,头顶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脸颊,杰姆缓缓抬起手一遮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

    杰姆你讲。

    一阵阵风将一层层钞票泛起阵阵涟漪,王成山缓缓侧头看向一旁,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纸,躬下身往杰姆眼前一放,杰姆透过手指缝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金锤头与金镰刀。

    杰姆一下将手拿下一下坐起身,身体一翻,成片的钞票腾空而起,王成山一闭眼睛,手掌一打钞票,只见杰姆跪在钞票里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画纸。

    杰姆眼珠左右动着,一面面红色的旗帜在空中飘荡着,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在半空发着微光接过王成山手中的画纸。

    杰姆这!共军怎么跑这来了!

    王成山深吸一口气坐在桌子上翘起腿,双手撑着桌面仰起头闭上眼睛,他来回转着脖子,发出哎呀一声的叹息,杰姆一下将手中的画纸伸向王成山身侧,大喊道。

    杰姆这上面写的什么!是什么!

    王成山缓缓睁开眼睛,侧头一看肩膀旁随着风发抖的画纸,他笑了出来,一旁的唱片慢悠悠地转着,放着格外欢快悠闲的爵士乐,将手搭在膝盖上,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联我民族之无产,独我土地之责任。

    杰姆急得双腿一蹬,钞票在二人身后纷纷扬扬,他恶狠狠瞪着手中的画纸,王成山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侧头看向一旁,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画这个的是孙家人,她组织了一群蔫儿枣四处宣传杜绝罂粟,要把土地独立,要有自己的军队,要把你给推翻。

    杰姆瞪大眼睛,他嘶哑着声音,红着脖子,膝盖搓着桌上的钞票挪动到杰姆身边,他侧头直勾勾瞪着王成山的侧脸,声音颤抖地怒喝道。

    杰姆抓!我给你枪支!给你加人!

    王成山侧头看着杰姆因为愤怒晃动的眼珠与不断抖动的身体,发青的眼眶逐渐红了,身后的窗户模糊着二人的身影,只见桌上一人坐一人跪。

    王成山(青年)一群乡野村夫尔,有的人大字不识一个,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翻不起什么浪来,倒是一人化作风推波助澜,背地里支持革命,甚至充当起来主导者,而这个人我都无法撼动,若有了他,革命成败难说了。

    杰姆一下直起身,侧头直勾勾看着王成山,膝下的钞票变得褶皱,他嘶哑着喊道。

    杰姆谁!

    王成山眼珠一偏,一阵阵风泛起杰姆发丝,王成山缓缓侧过头,和杰姆的眼睛对焦在一起,二人眼珠直勾勾瞪着彼此,王升黑白色的身影坐在长椅上,哈哈笑着看着远处。

    杰姆你想除了他?

    几滴水珠从屋檐上滴落,掉进大缸里,王成山和杰姆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王成山冷哼一声,跳下桌子,杰姆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王成山侧头看向他,低声说道。

    王成山(青年)他是我大哥!我想除了他?你疯了吧!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心痛!我大哥怎么总是执迷不悟!我是想求你劝劝他!

    杰姆无色的脸庞默默看着他,房间一瞬间颠倒过来,王成山犹如站在天花板上,跪在钱堆里的杰姆手一抖,手中的画纸随着风向着远处飘去。

    风声贯耳,王成山颠倒的脸庞变得悲伤,他抿着嘴,颤颤巍巍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你是知道的,我大哥一直对罂粟耿耿于怀,可是他是我的大哥啊!

    杰姆挪动着膝盖下了桌,几张钞票踩在他的脚下,缓缓抬起手,他的手一下握住王成山的手腕狠狠一拽,只见他脸上满是发光的泪痕,杰姆眼珠左右动着,笑了起来。

    杰姆我真是想多了,你是彻头彻尾的懦夫,别让你的懦弱妨碍我。

    说罢,他一下将王成山的手一甩便松开,房间猛地调转回来,二人面对面站着,身影逐渐恢复彩色,杰姆缓缓转过身,走向桌前一拉抽屉,拿出手枪拍在桌上。

    杰姆身后的窗户上沾了一滴雨水,一颗颗水珠划过窗户如同流星一般留下一条条长长的痕迹,楚书甄手中打着伞,身上穿着旗袍在街上转着圈,她嘴里啦啦唱着,陈华伟手中握着纸伞跟在身后微笑着望着她。

    楚书甄旗袍尾部随着身体缓缓撑开,她缓缓抬起手,手臂像失去了骨头,起着浪花,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陈华伟哈哈笑着,快走几步朝着远处走去。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望着他们,脸上带着微笑,一只只白鸽在空中展翅翱翔,青色的天空因为雨水的降临,被几片黄色的云朵模糊了原有的色彩,楚书甄仰起头望着天空露出一丝微笑,天旋地转着,头顶的伞在雨中起着水花。

    孙明昭站在柜台前侧头默默望着门口划过的雨水,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躬下身托着腮,一阵阵风泛起她发丝的涟漪,桌上的几枚铜版已经落了灰尘。

    李三申哈哈笑着从酒馆内跑到街上,一下将脸上的墨镜摘下仰起头看着天空,雨水划过他耳侧,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深呼吸着,垂在腿侧的墨镜滴着水珠。

    一个人走在尘土飞扬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划过她的身侧,身上的衬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华伟和楚书甄手牵着手一蹦一跳得在她身后走着,脸上带着微笑。

    王寻心这两个故乡来的短暂停留在葚福的客人,他们在这片土地埋下一粒代表光明的种子,后来的人浇水,种子变成一棵苍天大树,他们或许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停留的五年,给葚福这个渺小的地方,留下了一笔巨大的宝藏。

    王寻心眼珠左右动着,一阵阵风将她的发丝泛起涟漪,楚书甄和陈华伟哈哈笑着越过她的身侧,王寻心低下头看着土地,再抬头时空荡荡的前方,只有一个破旧结了蛛网的拱门。

    王成山带着钢盔踉踉跄跄在荒原中行走着,侧头望着跟在身后的自卫队,暴雨将所有人变成了落汤鸡,他红着眼眶,大喝一声。

    王成山(青年)滚蛋!

    王四福脸上带着微笑站在一面墙前,一声声锣鼓的喧闹传来,他不时抬眼一看上方,金灿灿的缝隙里,一个人的五官格外模糊,只见她的笑脸,只见王断红骑在他脖子上不停拍着手。

    王四福(青年)再过几年,三叔可架不住你了,你呀,都赶上我胸口了。

    王断红趴在墙头,双手搭在瓦片上侧头看着台上一个个花脸咿咿呀呀唱着,几个小兵在花脸身后耍着长枪,王断红笑了出来,缓缓将下巴杵在自己手上。

    王断红(少年)镇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个戏班子,他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突然发了芽,他们一进镇子便选了块地方搭起台子唱戏,不问来客,声音传遍了四处。

    孙明昭缓缓直起身深吸一口气,笑着侧头一看站在门口李三申的背影,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孙明昭缓步朝着酒馆后门走去,她站在院中望着天空细密的雨点,看向院中正中央盖着红布的钢琴。

    一阵阵清凉的风将红布泛起阵阵涟漪,几片黄色的落叶斜斜落在钢琴上,一只手缓缓揪住红布的一角,哗啦一声,红布起着波浪朝着天空飞去,红布不断延伸着,几段微软的光芒丝丝缕缕陷进红布缝隙。

    一根手指缓缓落在琴键上,琴键落下,响起旋律,随着一滴雨水落在钢琴的黄木,孙明昭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微笑弹着。

    杰姆的手握着一块布擦着手枪,面前站着几个肩上挂着长枪的人,他眉毛动了动,侧头看向窗外,一阵阵白光模糊了他的侧脸。

    王升坐在一口大锅前,望着冒着大泡的汤水,耳朵动了动,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腿上轻轻点着。

    王成山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在荒原走着,枯草丝已经被雨水浇得弯下了腰,他的脚步踏着湿泞的泥土,突然间,他的背影倒了下去。

    王成山的手死死扣着泥水,他的手向前伸着紧紧攥住枯草丝,眼中含着泪仰头无声地嘶吼着,他的脸上布满泥水,头顶的钢盔激起水花,他狰狞地张大嘴巴嘶吼着,精疲力尽时,一下转过身躺在草丛中,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密密麻麻的雨水从天而降落在他麻木的脸上。

    几个人手中握着酒杯站在门口默默看着院中弹琴的孙明昭,他们互相看了看,脸上带着微笑,几个人跟着她的旋律摆着头,点着头。

    两个打着伞的身影缓缓走到酒馆门口,他们望着远处围在后门的人群,听着若隐若现的旋律,陈华伟缓缓迈开步走进酒馆,楚书甄侧头望着站在屋檐下满头白发的李三申,眼珠动了动。

    李三申侧头一看她,连忙快走几步缩在一处墙角,楚书甄嘴里轻哎一声,快走到李三申身后,她默默望着蹲在地上的他,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缓缓将手攥着拳头一伸。

    楚书甄嗨!

    李三申捂着自己的脸,感到身后有人拍自己,他愣愣地侧头一看,只见脸侧一个手掌缓缓张开,几块糖在她手心放着,李三申眼珠动了动,看着楚书甄带着微笑的脸庞。

    一双脚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只见李三申戴着墨镜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如帘般落地,手中握着几颗糖,他不时将一块糖放入口中嚼着。

    楚书甄和陈华伟手中撑着伞在人群后探出脑袋看着远方,只见院中的地面铺满了红布,黄色的落叶如星辰,零零碎碎地撒在红布上,孙明昭的手指划过琴键,发丝上几滴水珠划落脸颊,她脸上带着微笑闭着眼睛缓缓仰起头。

    一把伞缓缓一歪,黑影遮在孙明昭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抬眼一看头顶的伞又侧头看向身旁,只见楚书甄手中握着伞微笑着望着她,她轻声说道。

    楚书甄真好听,是肖邦吧。

    孙明昭愣愣地望着她,她刚要站起身,就被楚书甄摁了回去,孙明昭抬起手挠了挠头,有些惊喜地望着她,又扭头看向前方,只见陈华伟坐在一个椅子上,手中握着纸伞翘着腿,她有些激动地问道。

    孙明昭楚小姐!陈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陈华伟哈哈一笑,将腿落下,孙明昭左右看了看,连忙接过楚书甄手中的伞,站起身替她撑着,楚书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抬起手和她一起握住伞杆子,陈华伟抬眼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们就要走了,萍水相逢,来和你道个别。

    孙明昭愣愣地望着他,陈华伟笑了笑,一阵阵风将他耳侧的发丝泛起涟漪,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将自己手中的伞递了过去,几滴雨水落在他的头发上。

    陈华伟(中年)国内正在对日作战,我得回去出一份力,你是华人,应该明白日本人自古以来是什么货色,几百年了,不止不休得觊觎我国领土,所以我应该回去。

    陈华伟露出一丝微笑望着孙明昭,发丝在二人眼帘不断发着抖,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来,拿着。

    孙明昭缓缓抬起手,手指握住伞的杆子,一面面红旗在天空随着风起着涟漪,陈华伟的手缓缓垂下,望着打着伞的孙明昭仰起头哈哈笑着,连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好!一副革命之相!

    陈华伟缓缓将手放进袖口一拽,只见一张卷起的画纸攥在他的手里,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他缓缓将纸展开,递到孙明昭眼前,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看了宣传,但是讲座,我没有听过,我听说来你这的酒鬼们都听了讲座成了你的革命人员,他们虽说是酒鬼,但是比这里任何人都清醒,是这样吗。

    孙明昭垂目愣愣地看着陈华伟手中的画纸,雨珠打在上面形成深浅不一的点,像是石砖上积水的孔洞一般,孙明昭微微点了点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华伟(中年)你也才二十多岁吧,真是大好的年华啊,多少人在自己青春正盛的年纪投身了革命,我也是十七岁的时候跟了孙先生,看了你的宣传,我也大约明白了你的理想,这个地方,就像一个小小的中国,人是,地是,心是。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拍自己的腿,哈哈笑着,抬眼望着孙明昭,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希望再见面时,你可以不用称呼那儿是故乡,而是祖国。

    孙明昭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攥着伞把儿,导致手指微微发青,她深吸一口气,眼泪划过脸颊,陈华伟抬起手一捋自己的头发,一点头,微笑着仰起头看着天空,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来葚福的时候带来一箱枪械,埋在了清水镇外的荒原,我往那里种下了一颗种子,种子已经发芽了,或许你去看时,它将是荒原中唯一的绿色,把枪挖出来吧,它们是你们革命的本钱,希望能帮到你们,我从来不善于表达,希望在你手中有枪械的时候,瞄准的是对的人。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陈华伟,眼珠左右动着,雨水在伞上激起水花,陈华伟一歪头,哈哈一笑,缓缓站起身,他的发丝滴着水珠,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曾经和王断红说过,那些枪会有不同的人的故事,在你握起它的那一刻,每一颗打出的子弹都将烙印出你的故事。

    孙明昭嘴角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躬下身对着陈华伟一鞠躬,头顶的云层逐渐散开露出丝丝缕缕白光,白日若隐若现,陈华伟仰起头哈哈笑着,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楚书甄向前两步侧头看着鞠躬的孙明昭,她露出一丝微笑,抬起手轻轻扶起她,二人凝望着彼此,楚书甄缓缓伸开双臂和孙明昭抱在一起,轻声说着。

    楚书甄保重…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孙明昭抿着嘴,眼角抽搐,她“嗯”得一声使劲一点头,缓缓抬起手搂住楚书甄的后背,楚书甄身上的旗袍随着风起着涟漪,孙明昭身上的布衣一角的线滴着水珠。

    钢琴的琴键上满是雨珠,一阵风将院中的灯笼一吹,屋檐掉落的水珠如水帘般,一阵阵火光在荒原中燃烧着,呼啦一声,火星四溅,铺满红布的院子,楚书甄的身影逐渐形成重影,在转身的那一刻,在院中消失,只剩下孙明昭手中握着伞仰着头看着天空。

    一个人骑在马上,身上穿着浅黄的军服,头上顶着深绿的军帽,军帽中央的徽章是两条交叉的金色枪支,两只手握着马缰,身后跟着一排排肩上挂着枪的人。

    头顶金灿灿的太阳将骑在马上的杰姆脸庞模糊,马蹄将遍地枯黄的草丝踏平,几个人的手握在草丛中,他们缓缓探出头来看着远处划过的英国士兵。

    他们眼珠左右动着,深吸一口气猛地低下头,双手趴在草坪上,弓着身子朝着远处奔跑着,头顶着一抹红一抹紫的天空,枯草丝因为他们的脚步左右摇摆着。

    白石垒成的高大拱门上挂着“清水镇”的牌匾,杰姆骑着马掠过拱门,几队士兵迈着碎步奔跑着,几个人影在巷子里奔跑着,他们双臂挥舞着,跑得格外凌乱。

    街上的百姓纷纷侧头愣愣地看着骑在马上的杰姆,杰姆脸上带着满是杀气的神情,蓝色的眼睛发青的眼眶直勾勾瞪着前方,嘴里不时大喝一声“驾”。

    王升坐在椅子上,双手杵着拐棍坐在屋檐下,默默看着远方奔来的凌乱人影,他眉毛动了动,只见几个人影踏着地上的水洼一下奔进院中开口说道。

    “老爷!英国人突然进镇子了!”

    王升的手指点着拐棍上的凶兽,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一旁,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棍大步走向远处,他的身影划过院中那几个气喘吁吁的人。

    他站在院子大门前,眼珠左右动着,侧头看着身后的众人,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把家丁喊过来,带着枪守门,如果英国人跑我们宅子来,他们不开枪,你们也别开枪。

    几个人连忙一点头四处散去,王升双手杵着拐棍默默看着院门口,眼珠左右动着,院门挂着的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大门里的王升眼睛带着些锐利。

    杰姆侧头看了一眼一旁挂着“无产酒馆”的牌匾,他深吸一口气,一下跳下马,大步迈过门槛走进酒馆中,站在柜台前的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

    杰姆仰起头左右张望着,他的脚步缓缓迈开,脚上的皮鞋发出一阵阵哒哒的回音,他侧头一看,缓缓抬起手,手一攥椅子一扯,他笑着缓缓屈身坐了下去翘起腿直勾勾盯着孙明昭看。

    孙明昭神情复杂,眼珠动了动,杰姆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打哈欠,闭着眼睛双手抱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他睁眼侧头看向一旁挂在墙壁上的红色旗帜,抬起手一挥,几个士兵冲进酒馆,低下头看着杰姆,杰姆开口说道。

    杰姆给她撕了。

    几个士兵一点头,大步奔向墙壁一下将墙壁上的旗帜扯掉,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们,只见那几个士兵一下将那旗帜撕成两半踩在脚下,孙明昭看着杰姆开口说道。

    孙明昭一进店就如此无理,你想干什么?喝酒?

    杰姆缓缓抬起手,将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讥讽地呵呵一笑,他抬眼一看孙明昭,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杰姆前阵子李镇长横死家中,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当然是来还李镇长一个清白,替他鸣冤的。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杰姆,她缓缓走出柜台,走到杰姆面前,杰姆一歪头笑着望着她,孙明昭紧皱着眉头,压着声音说道。

    孙明昭你查就查,来我这里闹什么?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死的人多了,在你们手下死的人还少…

    杰姆一下打断孙明昭,声音震耳欲聋,大喊道。

    杰姆和你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孙明昭嘴角抽搐,杰姆缓缓站起身,他绕着酒馆四处走着,仰头看着挂在四处的红布,缓缓将手伸向兜里,一张画纸被他捏着伸向身后,孙明昭侧头愣愣地看着他手中的画纸,杰姆笑了出来,低声说道。

    杰姆这是你画的吧,是想闹独立吗?

    孙明昭的手在腿侧微微一抖,杰姆收起笑,脸上的表情变得阴狠,他嘴角一抽,手指一屈将画纸一团,胳膊一甩,画纸飞了出去,掉在孙明昭脚旁,他厉声喝道。

    杰姆好好看看吧!你写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旗帜是干什么的!不惧强权,打倒一切,李镇长成了你第一个目标,我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你!

    酒馆墙壁一旁站着几个穿着布衣的人,他们瞪着眼睛,孙明昭深吸一口气,眉毛动了动,笑了出来,侧头看向杰姆,开口说道。

    孙明昭我不和你扯道理,也没有必要和你扯,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过是一群吸血鬼。

    杰姆一下转过头瞪着孙明昭,一下拔出腰间的手枪指向远处,他的手枪在半空被白光照成一团黑影,怒喝一声。

    杰姆绑了!

    几个士兵一下分散开来,朝着酒馆里所有人奔去,几个士兵一下扭住孙明昭的胳膊朝着门外推去,几个士兵摁着其他人跟在身后,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愣愣地看着被押出酒馆的人。

    孙明昭被扭着胳膊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在她身后鬼哭狼嚎的,一阵阵风将她脸侧的发丝泛起波浪,她低着头哈哈大笑起来。

    杰姆缓步迈过门槛走出酒馆背着手望着驻足的百姓,他抬起握着手枪的手一指远处被押送的人,大声喊道。

    杰姆身为葚福的管事,他王升纵容自己的百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简直是愧对自己的职务,放出风去!他王升!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先杀了孙明昭和她的同伙,当然,我知道她的同伙都大隐隐于市了,所以,三日后,杀完孙明昭,我就要一个一个杀下来,直到葚福没有活人为止!

    说着,杰姆便缓缓举起手,将枪口对准天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所有人浑身一抖趴在地上,漫天云彩一瞬间散开,露出白灿灿的日光,他直勾勾瞪着远处,厉声喝道。

    杰姆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杰姆大步走到马前,拽着马缰骑了上去,他的脚一夹马肚,马便缓缓朝着远处走去,所有人才缓缓直起身,窃窃私语地看着杰姆的身影。

    “咱们联合起来把王家人绑去英国政府吧!”

    “那个小的也别放过!”

    “对!把王家所有人都绑了给总督!”

    一只苍白的手扒住门框,他缓缓探出头,脸上戴着墨镜,头左右动着,看着街上模糊的人影义愤填膺地讨论着什么,李三申嘴角动了动,缓缓迈过门槛,在街上大步奔跑着。

    几个身影在巷子中穿梭着,嬉笑声在天空下回荡着,一个略小的身影挥舞着双臂一下越过门槛哈哈笑着冲进院中,站在银杏树下的陈德海远远望见她,便大步朝着她奔来。

    王断红身子一屈,二人的身影逐渐拥在一起,白灿灿的光芒下,两个黑影旋转着,王断红哈哈笑着脸贴着陈德海的侧脸,手掌捂着陈德海的后脑勺,陈德海紧紧抱着王断红的后背。

    陈德海嘴角抽搐,眼眶发红,他哽咽起来,眼中的泪水打着转侧头望着王断红的侧脸,他一吸鼻子,将头靠在王断红的脸上,泪水落在她的衣服上,小声说道。

    陈德海(幼年)jiejie,我爸妈说我们就要走了,我不想离开你,我会不吃不喝好几天的。

    王断红侧头愣愣地看着陈德海,她眼珠动了动,侧头一看身后,随着她目光扫过,王四福站在院门口仰起头一看天空,便朝着一旁走远。

    几个家丁手中握着枪走进院门,他们抬眼一看王断红,便微笑着一点头,身影形成重影向着远处走去,门口又变得空荡荡。

    几个人手中握着棍子,棍子吊着一个大箱子,他们左右看了看,一个人朝着一旁一指,几个人叹了口气便点着头朝着一旁走去。

    一阵风将院门挂着的灯笼泛起涟漪,楚书甄挽着陈华伟的胳膊迈开步走进院门,他们望着扭着头盯着院门看的王断红,二人侧头一看身后,便笑了笑朝着一旁走去。

    一根拐棍戳在地上,一双脚步踏在院门口,他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院里搬着东西的人,他缓缓迈开步走向远处,王断红一眨眼睛,缓缓扭回头,她看着陈德海,缓缓抬起手握着陈德海的侧脸,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不要伤感,还会再见。

    一根拐棍矗立在王断红身边,王断红眼珠一偏,缓缓仰起头,只见王升低着头微笑着望着她,王断红缓缓直起身,一点头,笑着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

    粗壮的银杏树,已成乱麻般的树枝,黄灿灿的银杏叶被风吹落,斜斜的挂着,落在三人的身上,王升一直笑着望着王断红,王断红嘿嘿笑着抬起手挠着自己脑袋,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我今天和三叔去了东山镇,那不知从哪冒出来个唱戏的,唱的很好听,每个人都穿得厚厚的,戴着大大的帽子,有的人竖着俩大辫子,对,每个人都浓妆艳抹的,有的人甚至给自己的脸涂得五颜六色的!

    王升的脸庞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得模糊起来,他的手一拍拐棍,仰起头哈哈笑了起来,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他,王升微微一躬身子笑着望着她,开口说道。

    王升(中年)唱的很热闹,我也听见了。

    王断红愣愣地看着王升的微笑,她眉毛不由一皱,眼珠左右动着,王升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他的手在半空发着微光,手指戳在王断红的脸上。

    王断红眼珠一偏,看着王升的手缓缓右移着,逐渐触碰在嘴唇,手指一掰她的下唇,看着她牙齿,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他的手指划过王断红的鼻子,王断红一眨眼睛,只见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王断红的眼角与眼皮。

    陈德海也愣愣地仰起头看着王升,他的手指划过王断红的脑门,一阵阵风泛起王断红脑门前的发丝,在王升手指两侧来回摇摆,王升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手,直起身抬起手轻轻摸着王断红的脑袋。

    王升深吸一口气,看着远方的下着银杏叶雨的银杏树,轻声念叨着。

    王升(中年)大姑娘了,真好,真好…我看着你从一个襁褓的婴儿变成一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又成了现如今明眸皓齿的少女,大姑娘啦。

    王断红嘴角动了动,陈德海的手缓缓抬起,握住王断红垂在腿侧的手指,王断红垂目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王升抬起的手在日光下因为晃动变成了重影,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干爹和干娘要走了。

    王升的手缓缓垂回腿侧,他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嘴里喃喃着。

    王升(中年)巧了,真是巧了。

    王升缓缓抬起胳膊一揽王断红的肩膀,三个人的背影在院中缓步前行着,王断红抬眼一看王升,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老爹,什么巧了?

    王升侧头一看王断红,神情有些复杂,他低下头,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断划着拐棍上的凶兽,他挤出一丝笑意抬起头看着远处开口说着。

    王升(中年)你干爹干娘刚要走,东山镇就冒出来个戏班子,能不巧吗,正好啊,走前,一起去听戏,就当大家再聚一次了。

    王断红“哦”得一声,王升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抚摸着王断红的后脑勺,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了,只剩下那颗古老的银杏树不断飘着落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