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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将近 第32节

    孟临笑,触碰到她嘴唇前轻轻嗯了一声。

    第47章 故事还在继续

    两人正式把婚事提上日程是在十一月底。

    一个下午,许隐将自己设计好的图纸拿给许强看,过来装修改造的师傅是许强的好友,因为改造的地方多,要求也多,许隐想先征求一下她爸的意见。

    这时一旁的褚翠却放下筷子打断了父女俩的讨论,说:“你俩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就要去改造别人的房子,而且那房子还是人大伯母年前刚装好的,你人都没住进去你就要拆了重来,这么做不好。”

    许隐啧了一声,觉得这不算是一个问题,但这事或多或少也确实和人情世故沾着关系,孟临爹妈不在,长辈里他和大伯大伯母最亲,两个老人说拿他当儿子也不过分,她堂而皇之要去大改,好像是有那么点打长辈脸的意思。

    故而她当时也没能一下回应褚翠这句话,暂且想到这事是有道理的。

    于是只能试探性的问:“那我俩把婚礼办了不就行了吗?”

    褚翠瞪了她一眼:“你以为这事是这么简单的?要结婚至少提前半年订婚、两家家长见面、请媒人……”

    许隐听她念了一大串,意思就是没个大半年,这流程走不完,她恹恹的叹了口气。

    褚翠看着她那样子没好气:“我是饿着你了?还是少着你了?你恨不得明天就嫁出去。”

    许隐笑:“你没饿着我,也没少着我,你就是烦我了。”

    褚翠收了桌上的碗筷去厨房,没想往日似的呛她的话。

    她看着那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像是她妈的风格。

    傍晚她照旧轻车熟路的绕过巷子去孟临家,他正站在屋檐下挨个捏柿子,好在下过几天雨后接连来了好几个大晴天,挽救了以为要毁在手里的柿饼。

    她推开院子门进去,朝他招手示意进门。

    孟临洗了手进来,看她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她拍了拍沙发让他坐过去,让后倒下用他的腿枕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样的表情孟临见过,情绪起伏这样大,一般是和家里有关系,他问:“和家里吵架了?”

    许隐摇头,说了将才褚翠担心的问题:“这确实也要考虑,而且我听我妈那意思,我俩就算现在有了结婚的意思,要走完整个流程那都得是明年了。”

    孟临看了看四周暗色的墙纸:“装房子这事其实没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大伯大伯母不会有多心,但你妈考虑得确实有道理,你进进出出这边久了,外面的人会说闲话。”

    许隐坐了起来,提起这事她就生气:“这么一说确实也是,毕竟大半夜还有人蹲在西桥看我哭没哭,但我要结婚也得是我想结才结啊,总不能是因为他们的道德绑架吧。”

    “那要不然这样,”孟临还在认真思考:“我们可以先领证,办酒流程复杂就慢慢来。”

    说着他起身,去靠近厨房的那个小房间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许隐蹲下从箱子里拿出来一盒酒,看到那个包装瞪圆了眼睛,再看到那个年份,惊讶得要伸手去捂住嘴,孟临眼疾手快将她沾了灰的手拉住。

    她却挣脱了手激动的拍他:“我没有眼花吧?你有没有在电梯里看到那种高价回收老酒的价格表,这个超贵的!”

    “这些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收藏的,他跟我大伯就爱好这个,你觉得拿这个去你家行不行?”孟临问。

    许隐还在惊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天呐,把这些买了都够我俩吃一辈子了。”

    说完又抬头看他:“你之前是不是防着我呢?你都没有和我说,还跟我装可怜说欠债什么的……”

    “……”孟临说:“我跟你说的那都是事实,而且这些都不能卖。”

    许隐忍不住轻笑,作劲儿上来拍了拍手说:“我就卖,不行?”

    孟临抬眼看她,半晌低下说:“也没说不行……”

    许隐一高兴,凑近去亲他,亲完起身想说自己开玩笑了,却见他垂眼看自己才捏过的衣服,那地方有几个黑灰色的拇指印,脸一黑,她又抹了一把酒盒子上的灰,往他衣服上蹭了蹭:“怎样?弄脏了你不高兴啊?”

    孟临听她怪里怪气的强调一下笑出来,摇头说:“我高不高兴不重要,你高兴就行了。”

    “那你知道怎样可以让我高兴吗?”许隐问。

    两人视线对上,她说:“我亲你的时候你要回应我,不要去看其他地方,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对我的爱意毫不在意……”

    话未说完他突然凑近吻他,力道压过来,重心不稳,许隐向后倒之前本能去拉他,两人向后倒在地上,半晌一齐笑出声来。

    孟临将她拉起来,两人又蹲到箱子边商量正事,许隐说:“虽然是给我爸,但真的好贵啊,我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觉得再传十几二十年可以值天价。”

    “没什么好舍不得的,”孟临说:“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多贵都值得。”

    “谁说一辈子只有一次?”她继续挑挑拣拣,说这话时也没怎么过脑,直到对面人没了声音她才抬头,看他蹙着眉,本来话不多的人,此刻冷着声音问:“你认真的?”

    许隐愣了一下,但想到只是说有人在追自己他都能吃一整天闷醋,知道这人在这方面特别较劲儿,但她是谁啊?她是许隐,生来就专门克他的,于是她说:“对啊,我没告诉你我在外面还有一个情人吗?”

    说着她将桌上的手机拿起,划拉两下给他看:“长得可以吧?是不是比你好看?”

    孟临看了看手机里自己的照片,又抬眼看她:“是还行,感觉被威胁了。”

    许隐大笑,孟临说完又觉得脸上挂不住,不理她起身去洗手,只是许隐并不打算放过她,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你怎么这么自恋啊?这是你自己的照片欸……”

    听不下去,他就将她的双手拉过来放到水龙头下,喋喋不休的人在镜子中看到低头的人嘴角慢慢有了弧度,忍不住笑得更大声。

    第48章 明天会更好

    孟临把自己想要去许隐家提亲的想法告诉于秀莲时,她正在修剪院子里的那颗金桔果。咔擦一声,原本应该留下的青果被剪掉了,她瞪着眼睛转头看眼前这个内敛的侄子,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一串话问得吞吞吐吐:“你,你是说,让我和你大伯安排媒人去许隐家提亲?”

    孟临没料到于秀莲是这样的反应,以为她是为难,但家里长辈也只有她和大伯最合适,其他人要么关系太远,要么不在镇里和当地不熟。

    他有些犯难:“本来也怕麻烦您和大伯,但我妈那边联系不上……”

    听到孟临说他妈,于秀莲眉头皱起了,知道自己刚才那反应太大,让孩子误会了,她放下手里的剪子,责怪似的拍他的肩膀,将人拉着往屋子里走:“这事你该早给我透点风,不能你们有那意思了才说,不然咱家突然喊人去提显得唐突,不重视人家……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的很,你们都不懂,而且,你这事我和你大伯还有些打算,你也不早说有那苗头了,我这边早该提前备着。”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说半天其实都是同样的内容,孟临突然这样提确实把她吓到了,早前她和老孟商量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两个人打赌都说小的那个肯定会先一步,以为孟临是个木头性子,哪想小许是个利索的。

    两人进去,于秀莲去翻手机里的电话,拨通后去了厨房,孟临在外面听着,是给媒人打的,没一会儿她出来去楼上翻找东西,孟临急忙跟上去:“我意思是拿爷爷留下的酒过去,我跟许隐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过来问问您。”

    于秀莲翻动的手一顿,说:“这事你别cao心了,我会安排好,你下楼去炒两个菜,你大伯马上回来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孟临点头,下楼跟孟传宇发微信,问他今天要不要回来,那边人说不回,自从前些时候送孩子回去,除了上班时间他都在市里,许隐说他和褚橙吵架和好了。

    他收了手机,从冰箱里拿了菜出来,炒最后一个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笑声,他大伯站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看着他笑。

    他端着菜出去,也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老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上楼。

    孟临把菜摆好,夫妻俩才下来。

    三个人坐下,于秀莲一边吃一边说:“东西我都备好了,请媒人去之前我先去一趟,这才符合礼数,你爷爷那些酒你留着吧,我这边是早就备好了的。”

    孟临吃着饭,嘴里一堆话却不知道该说哪句,大伯和大伯母拿他当自己孩子,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大伯不说,于秀莲这些年待他比传宇还好,他真心心怀感激,但很多时候,他无法像传宇一样自然的向他们表达感情和情绪,说不出感谢、感动之类的话。

    比起麻烦他们,他首先想到的是怕麻烦他们,因为两个老人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鼻腔一酸,他忍着情绪吸了口气,点头嗯了一声。

    老孟呵呵笑,从衣服的内测掏出来一张卡,孟临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放下了碗,那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于秀莲一把按住了手:“你这孩子,你先听我们说。”

    老孟看着眼前两人继续呵呵笑,他将站起身的妻子按下,将侄子的手收回去,缓缓开口道:“是这样,这里面有三十万是你爷爷留下的,剩下的是我和你伯母的心意,你们年轻人要组建一个家庭那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庭的事,小许条件好,学历高,不能让人家受委屈,她在市里有工作,咱们怎么也得在市里备一套房才好上门提是不是?”

    他循循善诱又苦口婆心的劝说,于秀莲也在一旁不断附和,这一点孟临怎么不清楚?许隐刚开始有意无意提想要结婚的时,他之所以犹豫考虑到的就是房子。

    “虽然不能全款,但你们还年轻,慢慢来……”

    两个老人还在劝着,这头的人将头埋得很低,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带着厚重的鼻音说:“这钱算我借的,传宇还……”

    于秀莲啧了一声拍他的手:“你不要担心,我跟你大伯都是考虑好的,而且,说句……”她看了一眼老孟,老孟点头后她说:“说句不多心的,你从小在我们跟前儿长大,你就是传宇亲哥,这都是我们心意,你就理所当然的受着,不要有负担。”

    悄悄抹掉的泪花又冒出来,他再次嗯了一声,却控制不住眼角的液体,只能端起碗将饭塞进嘴里,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从大伯家离开后,他给许隐打了个电话,很明显听出来她开了扩音,那头人问:“怎么样?说了吗?”

    孟临嗯了一声:“我伯母说她先去你家,之后再请媒人去。”

    许隐哦了一声,没有接话,静默一会儿她听见他说:“你在干什么?我很想你。”

    “……”许隐笑出声来,想逗他两句又觉得他情绪里透着淡淡的脆弱感,抹干了手她拿起手机问:“你在哪?”

    “在回去的路上,到河滩边上了。”

    许隐嗯了一声:“我在路口等你,你走快一点。”

    入夜降温后,风里夹杂的温度紧剩无几,许隐套了一个外套出门,站在路口那颗白桂花下面,不一会儿身上都吸满了温婉的香气。

    和着这香气而来的还有淡淡的体温和熟悉的清香,他低头在她脸颊蹭了蹭,握着她的手问:“冷不冷?”

    许隐抬眼看他,笑着点头:“冻死我了。”

    或许是温度低的原因,他鼻尖泛着一点红,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清冷,她转过身来抱住他:“你怎么了?哭过了?”

    说着伸手去摸他微微发红的眼角,孟临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拉着她往老房去,进门灯也没有开,直奔房间将人按在床上。

    “干嘛?”许隐拍了拍怀里的人,他瓮声瓮气的:“你抱抱我吧。”

    闻言许隐侧身将他抱住,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难过了吗?”

    他点头,又摇头:“就是觉得给我的爱太多,怕自己不值得。”

    许隐将手穿插进他的发丝,摸到他后脑勺的那个旋手指轻轻旋转:“没有关系,我们小孟是很温柔的人,温柔的人值得被善待。”

    他抬起头,与她视线对上,她又肯定的说:“真的,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小孟是个好孩子,那些讨厌鬼觉得你好看不愿意跟你玩,他们骂你你也没有生气对不对?”说着她将他额前的碎发撩开,轻轻柔柔的落了一个吻上去。

    底下的人带着些许委屈说:“我生气了,我只是打不过他们。”

    “喂!”许隐拍他的背,气笑了:“你很破坏气氛欸!我这安慰得好好的……”

    孟临将她抱得更紧,叹了一口气,睡意朦胧的说:“当时生气又伤心,四五岁都已经记事了,我爸妈整晚整晚的吵架,我整晚整晚害怕睡不着,后来我妈走了,爷爷奶奶把我接回来,可是我融入不了小朋友们的圈子,他们要来脱我的裤子,说看我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每次回来哭奶奶就要出去骂,她越骂我就越害怕……”

    “还好后来跟你混熟了,我也过得很开心,可我妈又突然回来要接我回县里上学,我跟她和我爸都不熟,也舍不得爷爷奶奶和你,回去半夜我也哭,后来上初中高中稍微好了一些,初中有一次回来我去找你,你妈说你在市里上学,因为是寄宿制周末不回来,再大一点我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我考上工作后,我爸妈消停了几年,单位的领导对我很关照,想要把他女儿介绍给我,我跟那女孩都还没见上面,我妈就跟我领导在一起了,我爸三五天就去我单位闹一次,我妈搬了出去,后来我爸在闹的过程中误伤了人,领导离职带着我妈走了,被误伤的同事家属又来单位闹,主任找我谈话,我也主动离了职。”

    “那个时候大伯和伯母去开车接我回来的,后来大伯又陪我回去收拾我爸的烂摊子,带着我挨个跟人家属道歉,我当时觉得,活着真累……”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要睡不睡的慢慢讲着,许隐轻轻拍他背听着,这些事她曾断断续续听他偶尔提起过几句,但那时的他并不愿意细说,只说他爸妈都不是什么好人,像今天这样将从小到大积攒的情绪一股脑吐出来,是她没有见过的。

    “刚回来那阵我也整晚整晚睡不着,传宇问我要不要抽烟试试,说可以缓解不好的情绪,我伯母还带我去看中医,在中药和烟之间我还是选择了抽烟,抽完感觉不那么紧绷,我第一次睡得很好是有一天你把我按在沙发上,问我你好不好看,我以为我当时很生气,可是那晚我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亮……”

    许隐笑,他继续说:“好像再次遇见你以后,很多事情都在变好。”

    “你说得好像我是你的药一样。”

    怀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是我的药。”

    “睡吧,”许隐拍拍他的背:“明天会更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