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抽了几鞭

    韩毓芬辞去春天不动产的工作，新工作的地点是间Pub。昏暗中打着鹅黄的光线，吵嘈的音乐震耳欲聋，酒气混杂各种人体上的气味四处缭绕。

    在这种声色场所工作并非她所愿，辞掉上一份工作之日，她同时把住所退租，因为契约未到期，所以押金被没收，大学毕业後她只在春天不动产工作半年，开始的业绩又不好，加上还要偿还助学贷款，她没有存款，所以现在住的地方没有着落。韩毓芬拖着两箱行李在租屋告示牌前伫足观望之时，巧遇高中时的同学，他家境不错，年纪轻轻就开了一家夜店。她跟他聊了一会，虽然没提到自已的事，却被他猜到她此刻的窘况。

    对方自愿要借她租房子的押金，唯一条件是要她到他开的店上班。住所跟找工作的问题能一次解决，韩毓芬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

    适应新工作的压力及作息颠倒，让她在上班及睡眠之馀，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关於霍正杰的事，虽然在睡梦中时常会看到他的身影，也都是一些快乐的画面。她觉得与霍正杰交往的日子会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即使她只是他的一步棋子。

    这麽想的同时，她又会一阵心痛，想必自己应该是他不堪及痛苦的记忆吧！

    到Pub上班，看店长一人正在爬上工作梯，准备在天花板挂上装饰用的彩带，她赶紧上前帮忙。「今晚要办派对是吗？」韩毓芬替店长扶着梯子时，一边问。

    店长朝底下的韩毓芬点点头。「晚上店里全让人包下来，要开单身派对。得办好一点，这夥人可有黑道背景！」

    韩毓芬把剩下来的彩带递给他。「黑道？你不担心他们会闹事吗？」

    她在这儿工作近三个星期，遇过许多客人喝醉酒闹事，那些人多半是身上都有刺龙刺虎的兄弟人，她才会有这样的疑虑。面对那种客人，韩毓芬总是敬而远之，不过店长有交代她要学会怎麽应付这类客人，这也是要在Pub上班的条件之一。

    「不让他们包场，他们才会来闹事，这些人来头不小，议员立委都有认识，这宴办不好，就准备等着关店。」

    「今天妳可要机伶些，不然就皮绷紧些。」店长瞧她小口张成Ｏ型还故意吓她一句。

    她杏眼?睁，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夜晚逼近，第一批客人来到店内，样子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凶神恶刹。来的那些人也是负责布置及准备的人，他们带来三个穿着清凉的女生，要负责跳舞带动气氛。

    其他的客人接着陆陆续续地来到，每个人都搂着一个女伴。韩毓芬送完酒後，尽可能躲在吧台後，不敢太过靠近。

    当最後一个客人进来时，全场的人都起立欢呼，看来他正是今天的男主角，准备告别单身的准新郎。

    韩毓芬只瞧了一眼急忙蹲下躱在台後。她不敢相信会在这种场合再与霍正杰相遇－－在他的「告别单身派对」。她用力深呼吸，可是怎麽样没办法缓和激动的情绪。

    外头正举办的是霍正杰的单身派对，那意谓着明天－－他就要结婚了！

    脑海中浮现她曾幻想无数次自己身着白纱与他步入结婚礼堂的画面，蓦然间新娘的脸变成了珍妮。无比的震惊及挫折，韩毓芬摀住嘴免得自己尖叫出来。

    「毓芬，妳在干嘛？要送酒了。」这几个星期待她如亲meimei般的调酒师邵志扬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问：「妳不舒服是吗？」

    她抬起汪汪大眼朝他点点头，眼眸尽是伤痛。邵志扬立刻对她说：「我扶妳进去里面。」

    韩毓芬弯着腰，长发遮脸，侧在邵志扬的旁边，随着他进了休息室，等着跳舞的三个女孩还坐在里边，对他们毫不理会。

    店长在外面瞧见他们，从後头跟了进来。「怎麽啦？」

    邵志扬说：「店长，毓芬不舒服，所以我扶她进来休息一会。」

    「外面正忙着呢。好吧！毓芬妳先休息，志扬快点回到位置上。」邵志扬一走，店长又对韩毓芬说：「毓芬，等妳好些就回来帮忙。」

    韩毓芬答应一声，心中却是很为难，姑且不论她见到霍正杰会是何等尴尬，还不知道霍正杰会怎麽反应？依他那时对她气愤的程度，搞不好会把整家店给拆了，即便他明天就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也不敢确保他真能与她尽释前嫌。

    休息室里三个艳舞女郎，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补妆的丶玩手机的，没人去搭理她。突然一个女孩的手机响了，大家望了她一眼，等她接了电话後又低下头去。韩毓芬见她叽叽咕咕讲着电话，瞄了其他女孩几下，偷偷溜了出去，没让她们发现。

    过了一会，有个男人开门对着里头喊道：「该上场了。」馀下的女孩猛然跃起，这才发现朋友不见了。「琪琪在哪？」两人相互问着。

    韩毓芬对她们道：「那个人接完电话就走出去了。」

    「糟了，她连皮包都带走，看来不会回来了。巧巧，怎麽办？外面的大哥说好要三个小姐出来表演。」

    被称作是巧巧的人脸色一凛，一把抓着韩毓芬的手，「妳得帮帮我们，要不然连你们店里都会遭殃。」

    「帮？我什麽都不会，要怎麽帮？」            t

    「没关系，妳在我们後头，我们做什麽妳就跟着做。」没等她同意，叫巧巧的女孩不理她的挣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冲。

    外头的舞曲播得比以往还大声，韩毓芬听见一群人见到她们出来就开始哄笑和吹口哨，在她前头的女孩们已经开始扭腰摆臀起来，她僵硬着手脚根本不晓得该怎麽办，巧巧故意舞到她旁边，私语着：「快点跳呀！」

    韩毓芬无措地看向邵志扬，他一瞧见她本来要冲出来，她看见店长阻止了他，而且给她一个眼色。她猜想店长要她自己好好处理这次状况。有几个男人已经面露怒色，指着她骂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为了这间店丶店长丶邵志扬，甚至是素不相识的两个跳舞女郎，韩毓芬开始学着她们的动作舞动起来，虽然动作总是慢了几拍，但舞起来的姿势和韵味也算不错。

    後头的人吆喝着示意她们往另一头去，韩毓芬没办法不照着做，人群围成一条路，不走都不成，她们显然是被推向主位那里。

    霍正杰就坐在那，左右各有两个男生，他们身边都坐着辣妹，唯独霍正杰坐在两个男人的正中间没有女伴。他表情冷淡，光饮着酒，也没朝她们看过来。不知为何，他的面容令她感到心像被抽了几鞭，那股疼令她停止了动作。

    叫嚣声随之而起，「怎麽不跳了？」「搞什麽鬼？」「快跳啊！」

    霍正杰终於抬起头，眯着眼望着她，对旁边问道。「她是请来跳舞的？」

    「是啊，杰哥。」旁边的男人答道，然後指着韩毓芬大吼着。「小妞，妳怎麽不跳？」

    韩毓芬的手臂被好几个人抓住，一阵痛楚让她的脸拧着。

    「等等，都住手，别跳了！」他一个令下，旁边的小弟马上把他的吩咐吼叫出来，前面的舞娘都被抓到一旁，音乐声也倏然停止。「妳，」霍正杰指着韩毓芬。「我只要妳一个人跳给我看。」

    她与他对望着。韩毓芬并没有在他眼中看到挑衅的意味，反而看起来是种哀求。

    即使没有音乐，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彷佛被他cao控，腰枝柔软地左右摇动，音乐随着她的动作再度响起，跟着节奏，她的脑海有一连串动作，肢体将它幻化为现实。韩毓芬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麽做到的，四周的赞叹声不绝於耳，但跳舞中的她却只瞧见霍正杰一人，而他也是目不转睛只看着她一人。

    她一直舞到头发纷乱地黏在汗湿的脸颊，胸前背後都贴着湿透的衣服，方才停止下来。她喘着气望着他。

    霍正杰对她勾勾指头，她随即就被推到他旁边坐下，她迷茫地望着他。

    「跳得好极了！」他带着浅笑的嘴立时覆住她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