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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我描春 第6节

    林初晓八卦心强,大家本来就是经常玩的朋友,口头上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舒意迟早就开始烫rou吃,她瞄了一眼白郁声,女孩神色淡淡,嘴角微微扬着,笑得温和。

    她一拍脑袋,把筷子搁了下去,脸上瞬间挂上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渣男呗,还能怎么回事儿,看声声在学校低调好欺负就钓着她,实际上脚踏两条船,这会儿知道声声的家境倒是哭着闹着要回来了。”

    白郁声一边涮着牛rou卷,一边跟着舒意迟的话点头。

    她向来不是什么原则性很强的人,分手之后不能在背后诋毁前任这套高道德标准根本束缚不住她。

    白郁声长得不赖,虽然五官不算精致,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却是温温软软,越看越舒服的耐看型小姑娘。

    明明看上去乖到不行,却也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她舌尖轻舔嘴角,把粘在唇边的辣油给舔了回去。

    “对了,你上次说沈知言,你知道他的画室招不招人么?混吃等死的那种。”

    她抽了一张纸巾,把嘴角沾到的油渍都擦了干净,火锅辣油本来就刺激着她嘴角脆弱的皮肤,这会儿被纸巾一擦,唇周火辣辣得疼。

    楚琪皱着眉吹着烫气,闻言呛了一大口,捂着嘴朝桌外咳了起来。

    “咳……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郁声绞着自己的发尾,晃着脑袋。

    “找点事情做啊,这暑假我在家都快闲出蘑菇了。”

    “沈大神不是刚回国吗?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开画室?”

    他闷完了一整杯酸梅汁,这才勉强缓过劲来。

    “啊……”

    这样说来,那个四合院是怎么回事儿?

    白郁声小声拖着调子,她抬头,对上林初晓和张晋毅那快黏在一起的两个人,颇为嫌弃地嗤了一声。

    “连沈大神长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呢,更别说画室了,要不然哪还有你觊觎的份,我第一个冲。”

    舒意迟有点不理解白郁声的做法,虽说自打她认识白郁声那会儿就知道这小孩常常想一出是一出,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嘴。

    “怎么突然转性了?不是说这个夏天娱乐至死么?”

    白郁声擦干净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淡黄的啤酒在杯中打着气泡,杯口浮着一层白色泡沫,麦香四溢。

    “也没什么,只是想撸猫了。”

    ——

    楚琪说的确实没错,白郁声在网上翻遍了沈知言的相关资料,清一色的外界盛评与他的个人代表作,国画占了大头,还夹杂着几副色彩厚重的古典油画。

    其中有几副她眼熟得很,大学三年没少拿来当课程案例与临摹样本。

    她撅着嘴吹了吹黏在自己脑门上的刘海,转手盖上了笔记本电脑。

    怎么说呢。

    反正她当时为了交一份期末作业而挠到头秃的时候绝对、绝对——

    没想到自己画作的临摹对象、手边那副山水画的主人会是这样子的。

    松松垮垮坐在昏暗包厢正中间的男人,身边暗香浮动,小臂一抹猫爪红痕凌厉得有些刺眼,就连玩笑也极其恶劣。

    白郁声垂着的眼睑轻轻翕动,像一只默然无声的蝴蝶。

    室内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空调外机嗡嗡轻响,白郁声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转身进了自己许久没踏足过的书房。

    画笔被洗干净挂在了笔架上,虽然她的画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画具倒是配得齐全。

    所谓差生文具多。

    她弓着身子,在书架最上层的柜子上摸索了一阵,把当时为了完成论文作业而买的摹本都翻了出来。

    第一本就是沈知言的画集。

    封皮不像现在大流行的款式,也没有印上自己的代表作,整页的庭芜绿,正中间印着“沈知言”三个烫金字迹,横竖之间潇洒恣意,排列到一起却意外工整有序。

    很难想象这是那个甚至可以用纨绔来形容的男人写出来的字。

    白郁声吹散了附在封面上的那层薄灰,翻开了第一面。

    浩荡山河,松林烟霭。

    白郁声放轻了呼吸。

    嗯,她这会儿不得不承认。

    人家再怎么恣意再怎么恶劣。

    这一手创造天地的画技她依旧得跪着才能膜拜。

    她有些沮丧,那颗已经死寂许久的好胜心隐隐有复燃的倾向。

    画集边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她耷拉着脑袋,往边上瞟了一眼。

    宋允:【明天回临夏,快来给我接风洗尘。】

    第5章 娱乐小生

    鱼生:【车停在老地方,其他的看你自己的了,保重。】

    白郁声敞着腿仰倒在宋允专属保姆车的后座,抻着脖子伸了个懒腰。

    机场门口堵着一堆人,白郁声有些好奇地扒着窗看了一眼,从人群中挤出一道她十分眼熟的身影,那道身影踉踉跄跄,往保姆车的方向狂奔了两步。

    “王叔!快!快开车!”

    宋允压了压自己的渔夫帽,表情有些崩裂。

    保姆车缓缓发动,在正式起步之前,宋允终于跳上了车。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被拉扯到小臂处的外套往上撩了撩,一脸生无可恋。

    “宋大明星,人家把机场当成走秀现场,你这是玩绝地求生啊。”

    白郁声抱着手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微微上扬,一听就知道女孩这会儿憋足了笑意。

    “我那知道临夏的粉丝那么热情啊,要放在之前,我敞着膀子在街上走都没人愿意鸟我一眼……”

    宋允摘下渔夫帽,头发有些散乱,半边的头发微微翘起,像被端了窝的鸟巢。

    白郁声放下手机,屏幕没有熄灭,上面明晃晃亮着红白相间的微博界面。

    宋允,536万粉丝。

    底下还有一组精修的九宫格照片,点赞量破了五十万。

    “你那小成本网剧势头很猛啊,半年热播剧搜索指数飙升,微博粉丝直接涨了五倍,你还当你是从前那个小扑街么……”

    “要不然还是让我当小扑街吧,这我是真吃不消,谁不知道我是圈内摸鱼大师,佛系代表工作者啊。”

    白郁声轻笑了两声,退出了微博首页。

    他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晰得很,现实也和他说的无差。

    白郁声与宋允打小就相识,白宋两家生意往来密切,刚好小辈的年龄相近,再加上宋允这人没什么心眼,不端什么架子,算是白郁声少有的能完全敞开心扉的朋友。

    他走娱乐圈这条路原本纯属只是图个乐,半年进组打工,半年歇业全球各种游。

    打工挣的钱还不够他玩十天半个月的,圈内工作四五年,归来仍旧一贫如洗。

    今年这部爆火网剧纯属是意外,硬生生把穿着花裤衩在海边翘脚的宋允给喊回了公司跟进后期宣传。

    “想吃什么?”

    保姆车在机场高架上平稳行驶,车厢内隔音做得极好,几乎听不见引擎的震动声,白郁声百无聊赖地刷着点评app,试图找出一家能够刺激自己味蕾的餐厅。

    宋允摁了摁自己的眼角,大半年连轴转的工作对他这种闲人来说实在煎熬得很,昨天刚批了假就火急火燎赶回了临夏,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都行,不挑,给份盒饭我都能当米其林三星吃。”

    他拉上了车窗的窗帘,挡住初夏高悬的艳阳。

    “对了,你是不是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

    白郁声睨了他一眼。

    “准大四,就你这记性,还记得有我这个人真是为难你了哈。”

    宋允:“差不多吧,反正也就一篇毕业论文的事儿,你想好写什么了么?”

    白郁声有些烦躁。

    怎么一个两个都揪着她的毕业论文不放呢?

    “差不多吧,想写一个人。”

    她这面车窗朝阴,暑气被挡在车窗外,车内的空调温度正适宜,她扒着车窗,轻轻呵了一口气。

    “哟,这是要研究谁啊?”

    车外温度过高,那层雾气散得很快,等到所有雾气散去,车窗上隐隐印着一个泛白的“沈”字。

    “沈知言,就前几天在微博热一挂着的那位。”

    白郁声收回手,擦干净手上沾到的一层湿润。

    以沈知言为毕业论文的研究对象不是她的一时兴起,那天在书房一口气翻完沈知言的画集,她的脑中就已经有了雏形。

    怎么说呢,不管是在大家眼中光风霁月的沈知言,还是在画集中创造浩荡山河,才华横溢的沈知言,其实对她来说都只是三个平平无奇的汉字排列组合而成的符号。

    没什么实感。

    可昏暗包厢内玩笑、能喊一只猫叫董事长的沈知言,这才第一次让白郁声感受到了这三个字背后其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尽管这人给自己带来的第一印象并不算怎么好。

    她第一次对学术研究产生了兴趣。

    不止对国画,更是对沈知言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