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宠妾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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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这时候却道:“我可还没答应你。什么成全不成全的。” 顾七道:“那根玉簪难道不是祖母赏的?祖母的意思,孙儿自然知道。” 这就是老太太逗弄顾七的新法子了,老太太道:“我看着菱丫头戴着好看,就赏给她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别自作多情。” 顾七微微一笑,也不跟老太太争这个。 他心里明白,老太太玉簪子都赏了,这就离真正松口不远了。 *** 第二日一大早。 几个丫鬟正服侍老太太穿戴,忽听外间一声脆响。 像是什么瓷器破碎的声音。 几个丫鬟唬了一跳,一时手上动作都停了。 这大清早的,老太太一皱眉,吩咐道:“去瞧瞧怎么回事。” 正说着,菱月怀里抱着一只波斯猫进来了,回道:“花瓶碎了一个,别的没什么。一眼没看见,白狸就把花瓶给扑着了。” 白狸是这只波斯猫的名字,因它通体雪白,老太太叫它白狸。 兰草一听就道:“白狸没伤着吧?” 这只白狸可是很得老太太的宠爱的。 白狸乖乖地由菱月抱着,菱月一只手安抚性地顺着它的毛,道:“白狸没事,就是花瓶碎了。” 兰草又问:“哪个花瓶?” 菱月道:“就是那个柿子花瓶。” 兰草松了口气,道:“那不要紧。” 柿子花瓶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瓷花瓶,打碎了也不值什么,之所以把它摆在外间,只是图它一个“柿柿平安”的寓意罢了。 兰草这话刚说完,回头正对上老太太的脸色,就见老太太脸上眉头皱着,一脸的不虞,兰草一低头,闭上嘴不敢说了。 第39章 白狸把花瓶给打了。 为了这个事情, 老太太半个上午都不大高兴,媳妇孙媳妇等人前来请安,老太太兴致不高, 早早地就叫散了。 老太太回到暖阁里, 除了蔡mama, 其他人都叫出去。 人一走, 老太太就拉着蔡mama抱怨。 “可见到底是个畜生。平日也没见它捣乱过, 偏生在这个时候!你说它扑个什么不好,扑个茶杯, 扑个茶壶,哪怕它扑着个名贵摆件打个稀巴烂呢,我也不心疼。偏生它要扑着一个花瓶!花瓶花瓶,本来就是平平安安的意思。又是个柿子花瓶,柿柿平安,事事平安, 多好的寓意,别的不扑它就非扑这个!又是一大早上的。” 老太太是信这个的。 这要是换了平日, 象征着事事平安的柿子花瓶被白狸给扑了, 老太太也还罢了。 又偏偏是这个时候。 蔡mama也觉得不大吉利, 只是话却不能这样说, 蔡mama道:“不是还有一句‘碎碎平安’么,也许是个好彩头呢。” 老太太没吱声,到底是不开颜。 蔡mama见哄不好老太太, 出来叫了大家进去, 丫鬟们都围着老太太说笑话, 老太太兴致也不高。 蔡mama见状,给菱月使了个眼色, 叫她出来说话。 菱月跟着蔡mama出去了。 蔡mama和菱月商量:“昨个儿你瞧着樊老姨娘怎么样了?我寻思着,樊老姨娘身子骨要是还好,不若使个小丫头把人请了来,有她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的,开解开解老太太,老太太兴许也就好了。” 这话正中菱月的下怀。 昨日她便和樊老姨娘商量好,今日中午头的时候樊老姨娘要过来一趟的,若是荣怡堂这边使了人去请,这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菱月忙道:“这个法子好。我昨日看着樊老姨娘精神还好,想是没大碍了。樊老姨娘有日子没来了,她心里也惦记着老太太呢。她要是知道老太太这里正需要她,樊老姨娘一定肯过来的。我这就使人去。” 菱月去旁边耳房里叫了一个听使唤的小丫头,把事情交代了,又嘱咐道:“你快快地去,但是樊老姨娘年纪大了,昨个儿下了雪路上又滑,你可不要催她,让她老人家慢慢地来,知不知道?” 小丫头答应一声,这就去了。 菱月没有就走,在耳房里略松了松神,这才重新回到暖阁里。 大半个时辰后,芳儿掀开帘子,笑道:“樊老姨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话音未落,樊老姨娘的笑声已经由远及近地传进来了:“好久没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可想我了不曾?” 一边说着话,一边人已经由丫头青雁扶着,出现在了软帘外头。 老太太一看,忙命人去扶着另外一边,又责备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樊姨娘还没好全呢,你们怎么去劳烦她?越发的没有规矩了。” 樊老姨娘在杌子上坐下来,笑道:“怪她们做什么,她们有事能想起来我这把老骨头,我心里还高兴呢。可见我还有点用处。” 老太太问樊老姨娘现在身上怎么样了。 樊老姨娘笑道:“有老太太挂着,三天两头的使人给我送东西,下头的人也都不敢怠慢,我要什么有什么,病还能养不好?” 又道:“路上我穿得暖暖和和的,外头又有太阳,我出来走动走动,松乏松乏,感觉倒还好一些。” 樊老姨娘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手抚摸着身上半旧的貂鼠大衣裳。 老太太露出怀念的神色:“这件大衣裳还是当年我换下来给你的,一晃都多少年了。” 樊老姨娘道:“老太太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这件大衣裳我穿在身上可暖和,还和当年一样。” 老太太道:“都旧了。” 又道:“你又不是没有新的。” 按着规矩,顾府的姨娘们每年冬天都能领到一块皮毛料子,够做一件大衣裳穿。 樊老姨娘道:“嗐,我这个人就这样,念旧,越是旧的我就越是爱穿。” 老太太想了想,吩咐兰草道:“回头你把我那件灰色狐狸毛的大衣裳给找出来,给樊姨娘送到竹喧堂去。” 兰草笑道:“姨娘可算得着了。那件大衣裳料子可好呢,灰狐狸毛,摸着又舒服,颜色又好看,穿着又暖和,老太太拢共都没上身过两次。” 做姨娘的份例里虽有皮毛料子,但皮毛料子也分着等级,狐狸毛这种品级的,就不在姨娘的份例里。 樊老姨娘一拍手乐道:“可见老太太又上了我的当了。我等的就是这个。” 一时大家都笑起来,老太太道:“你们就招我笑吧。” 一时又让其他人都出去,暖阁里只剩下老太太、蔡mama和樊老姨娘三人。 老太太把上午白狸扑碎柿子花瓶的事儿跟樊老姨娘讲了。 说完了又叹气道:“本来那个屋子有四个花瓶的,取的是‘四平八稳’的意思。碎了一个‘柿柿平安’,四瓶八稳也没有了。” 蔡mama一听忙道:“已经补上了。如今事事平安也在,四平八稳也有。” 樊老姨娘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我还道有什么,不就是碎个花瓶子的事儿,不是还有个‘碎碎平安’的说头么。” 老太太一听,才想起来顾七和菱月的事儿,樊老姨娘还不知道。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呢。 老太太把这个事讲给樊老姨娘听,又叹道:“我也就是逗一逗小七,本来想着这两天就松口的,这不玉簪子都给菱丫头戴上了,谁成想偏在这岔口出这档子事儿。” 樊老姨娘恍然道:“是这么回事啊。” 樊老姨娘一边点头一边笑叹:“难得七爷能看上菱丫头,可见菱丫头有福。我之前就说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当年小丫头一个就被老太太相中了,可不比在竹喧堂跟着我强多了。如今花朵儿一般的年龄又被七爷看上眼,可见这丫头福气大着哩。” 又道:“这要是正经的婚姻,男女成婚前是要合八字的,合完八字的帖子要拿回来供奉在祖宗祠堂里。接下来的三日,家里不能出现不和睦的情况,便是不小心摔碎个碗也使不得。这表示男女八字犯冲,这对男女不宜婚嫁,若是不听,必然婚后不睦,男方家里头还有灾殃。” 又道:“如今七爷虽说只是纳妾,和正儿八经的婚姻不是一码事,但总归挂上一点影子。好端端的出了这种事儿,也难怪老太太烦心。” 一番话,正说到老太太的心坎里。 若说信这个事儿,那菱丫头就不能往顾七那送了,老太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且也未免小题大做;若说不信吧,心里又总有个疑影儿。 故此,一个上午都要过去了,老太太心里却总是不痛快。 一时又听樊老姨娘问道:“白狸之前打没打碎过别的东西?” 老太太看了一眼蔡mama,蔡mama道:“之前没记得有。” 樊老姨娘沉吟片刻,笑了:“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老太太听不听。” 蔡mama忙道:“姨娘有主意,尽管说来。” 樊老姨娘说道:“我寻思着,七爷毕竟只是纳妾,咱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出去合八字去,给人知道了难免笑话。不若老太太请个信得过的人到府上来,这个人得会合八字,到时候咱们悄悄地给七爷和菱丫头合一合八字,看看这两个人的八字犯不犯冲。若是相合,可见今早上不过是个巧合,老太太心里的疑影也可去了。” 老太太一听,和蔡mama对视一眼,蔡mama笑道:“可见今个儿请姨娘过来真是请对人了。你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蔡mama请樊老姨娘过来,原不过想让樊老姨娘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帮着排解排解,谁成想她这里还真有主意! 老太太一听这主意,心里也舒展了。 一时几个人又商量起来,看请哪个人过来合适。 樊老姨娘在这个问题上不多插嘴,主要是听老太太和蔡mama商量,随她们想请哪个人,也免得在这个事情上痕迹太重。 老太太和蔡mama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定下来要请静慈庵的静悯师太。 这静慈庵地处京郊一隅,多年前乃是由顾府所修造的,以备家里老了人口,在庵里停灵寄放的,现如今还有地亩、香火和布施,香火月例顾府都是按着月份送去的。 静悯师太是静慈庵的主持,其人熟读各卷佛经,能宣讲佛理佛法,还会相面,能占卜,合八字之流更不在话下。 是个极合适的人选。 老太太让蔡mama现在就使人请去。 这时候樊老姨娘才适时地开口:“这也不必急于一时。昨个儿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雪滑不好走呢。外头又不比咱们府上,路边的雪都没人清没人扫的。依我看,等过两日雪化了再去请人不迟。” 老太太一听这话,一时倒也罢了。 既有了主意,她心里就松快多了,早两天晚两天的并不要紧。 樊老姨娘笑道:“我这个法子也就是去去老太太心里的疑影罢了。依我看,菱丫头福气大着哩,和七爷八字必然是相合的。保管出不了问题,老太太放心就是了。” 樊老姨娘一边说,老太太就一边点头,笑道:“这话很是。请人过来算算,不过图个心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