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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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如穹皓月,面如檐上霜,长兄的?肤色比寻常的?男儿郎都要?柔净匀润,身量秾纤得衷,如兰之馨,如圭如璋,并?不会显得阴柔,反而衬出了一股利落的?英气,在烛火半明半昧的?掩映之下,他的?肌肤透着胭脂般的?晕色,薄唇淡淡抿成了一条细线,因是从侧面看着他,温廷舜可以看到?那唇珠,微微朝上翻翘的?弧度,起了一层朦胧光影,艳丽鲜明。 夜未央,恰是一夜之中最冷的?时辰,但书斋内极暖,温廷安专心习字,原是被冻红的?玉白指节,恢复成了剔透的?颜色,如若翡翠,又似琢玉,一翕一动,一撇一捺,都像是在观者心口上描边。 似是觉知到?了一种莫能言喻的?感召,鬼使神差地?,温廷舜放下了书,施施然起身,跨过了楚河汉界,朝长兄踱步而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温廷安执笔摹写碑帖, 摹写至兴起?处,等闲是心无旁骛,是以温廷舜静然行至她的?身前, 她亦是未有所觉察。 待她将先帝所作的寒食帖摹完了, 觉得腕酸腰麻, 欲要率性?抻个拦腰之时,身体朝后稍稍一倾,却是于不经意间?,指根触及了某人的袍裾, 触感一片霜冷拨沁,温廷安一滞,抬眸朝后睇去, 发现温廷舜正负手立于她身后, 一对?邃眸沉深如?渊,缓缓扫过桌案上的墨拓宣纸, 他稍稍俯身,修直如?瑜玉的?指根, 徐徐执起?了她的?字帖,入目便是钤印落款,『寒食帖』三字书乎其上。 他捻起?墨纸的?那一瞬,温廷安嗅着一阵极凉冽的寒雪沉香, 辗转在她右侧的?空气之中, 两人靠得有些近了,彼此吐息清晰可闻,他的?呼吸温沉, 俯住身子时,冷冽气息无意喷薄在她的发鬓间?, 状似无意,且若即若离,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略显僵硬挺住脊背,颈窝与楚腰,却不知为何软酥了一截。 这些小动作悉数落入温廷舜眸底,薄唇浅掀一味哂然,断袖之人那一番女儿家的?忸怩作态,还不少。 长兄的?字,温廷舜畴昔是拜读过的?,说得好听些,堪称龙飞凤舞,若说得直白些,堪称笔走龙蛇,长兄的?字大抵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清楚,若以字如?其人作喻,按温廷安的?字,可谓是将将糟蹋了他那一副好骨相。 但在过去几日里?,温廷舜倏然想收回自己的?固有认知。 两日前,杨淳借去了温廷安的?律论,那一篇律论且还被钟瑾揉成?一团废纸,温廷舜摊平了那一篇沦为众矢之的?的?文章,扑入眼的?便是那满纸的?瘦金蚕头?小楷,字形匀称瘦劲,笔势俏丽端庄,结构外?柔内刚。 比先帝开创的?瘦金体要轻盈一些,势若春日泥燕,咻咻地剪碎了他眸底的?深潭,掀起?了一抹暗色涟漪。 记忆之中这位长兄,是何时练成?一手好字? 承学书法,是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俗称书序,什么样的?年龄,学何种书体,这些皆有精深门道和错综讲究,一般而言,学瘦金体前,要依次学大楷、小楷、行书、草书、篆书与八分,为瘦金体打好基底,毕竟在大邺,瘦金体是最难学的?一种字体,若想书写得骨rou俱全,绝非易事。 温廷舜正是精谙于书道,是内行之中的?内行,是以,甫一见着温廷安的?书法,正锋成?熟精湛,文气磊落扶疏,确有古雅之意,他便知晓她这一手好字,定是练了好多年。 至少,颜氏书体与欧式书体,是下过经年累月的?硬功夫的?。 偏巧温廷安这数年以来的?一举一动,他观察过,长兄并无潜心习字之举,千金散尽,荒于嬉狎,既是从未苦习书体,这一手婉然如?玉树的?瘦金体,又是从何而来?温廷安虽有意藏拙,但蕴藏于字里?行间?的?文气与才学,是根本?无法抹煞的?。 能?于短短三?日之内,一步登天,达到寻常人苦习数年才能?抵达的?才学,府邸内疑虑的?人并不少,二叔三?叔惕凛,三?少爷五少爷各怀心事,这些他无从过问,不知他们是信了或是不信,但温廷舜心中已然有了疑绪,他不信这是长兄三?日的?学习成?果。 纵然心中颇多疑虑与异样,温廷舜面上一贯淡薄冷然,从温廷安的?字帖之中抬起?眸心,他恢复了淡寂如?水的?神态,情?绪并不外?显,将字帖放回案上,静默片刻,淡声才道:“长兄的?字比我想得要拔萃,但老太爷也指出了精缮之处,瘦金体贵乎骨胜于rou,而长兄的?书体,骨架确乎稍逊一筹,应是与执笔轻重、结构权衡休戚相关。” 温廷安怔了一下。 没?想到这厢真会给她提建议,三?言两语把她的?核心问题道明了,说是深切肯綮也不为过。她大抵也知晓自己习字的?问题出在何处,执笔确乎是轻,所以摹写的?书体确乎较为轻秀了些,而瘦金体讲究力道与笔势,偏偏她的?腕力是不大够的?,力道轻了,字的?骨气便不能?透纸三?分,她只能?想法子,用毓秀的?字形,去掩盖她字骨上的?阙漏,不想这点投机取巧的?伎俩,给温青松与温廷舜看得一览无余。 温廷安敛回心神,望了过去,眉眼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浅笑道:“为兄也想骨胜乎rou,但苦于腕劲微薄,只得写些轻灵小字,这不,就让二弟见了笑话?。” 她往桌榻一侧轻轻挪了些,腾出一个地方,一面抽出一刀新?纸,一面昧心笑着道:“二弟既是说执笔轻重休戚相关,不若好生坐下,手把手教教为兄,这一个轻重,当如?何把握为好?为兄性?子愚拙,光是听,也听不出个门道,还请二弟赐教一二。” 言讫,便将既新?且白的?宣纸,匀铺于乌案间?,湖笔也替他蘸饱了墨汁。 以她对?他的?了解,温廷舜对?她明面兄友弟恭,私下恹嫌冷漠,定然不可能?手把手教她。 果然,下一息便听温廷安漠然道:“手把手授学不甚稳妥,不过,”话?锋一转,“坐下看长兄如?何运笔造书,我在旁指点精进,这一点,还是不难做到的?。” 温廷安唇畔笑意微僵,她本?意是欲以断袖的?身份,劝退温廷舜,却不想他并未如?她所愿,他是真情?实?意教她书法,抑或是,借着授课的?幌子,欲要试探她的?虚实?底细? 温廷安不是看不出温廷舜的?困惑与疑虑,虽说他掩藏得极好,至始至终不曾问过半句,但她也是知晓剧情?的?人,自当是知晓今次摸底,暴露了一部?分实?力,这位反派定是生了些许疑心,疑壑难填,假令她今刻婉拒了他的?襄助,反倒会增加他心中的?疑窦,倒不如?佯作遂他的?意,打消他的?疑心。 温廷安理顺思绪,便坦荡了,泰然地拂袖伸腕,做了个请姿,道:“有劳二弟。” 及至温廷舜坐在她身边,这一张簟席便是稍显拥仄了些,为免他心生厌离之意,温廷安一行一颇为慎微,尽量不触着他,但她今夜穿得是广云对?襟襕袍,袖袍裁得宽大如?云,右手书字之时,手肘需要抬起?一些弧度,这般一来,袖褶无可避免会触碰着温廷舜的?氅衣,他的?左手端放在膝头?,左胳膊便在氅衣之下,及至她写横折撇捺等笔划,隔着两层衣料,肘弯的?肌肤必会触着他的?胳膊。 温廷舜垂着眸,神态掩藏在薰炉的?青烟烛火之中,那一本?看了一半的?书阖上,拢入袖囊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清软的?青梅香气,是从她的?发鬓间?泛散而来,她的?发丝绞干了,但汤池里?的?香料萦绕不去。 他离得近了,便能?觉知到。 温廷舜淡淡地拢着眉心,神思有些被这香气牵着,继而觉知到一种隐微的?异样,如?一株喜阴的?苗,在心内不知不觉破了土,他颇感凛然,不着痕迹敛住神思,往外?挪出了三?寸,视线集中落在温廷安执笔的?皓腕,以及在墨纸之上摹写的?瘦金体上。 片晌,她写完了一遍寒食帖,他便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停,指着墨字的?几处地方,说这几个关捩之处该用重笔,又指了指她悬腕的?姿态,沉腕不足,笔势与意态仍旧不够遒劲。 温廷安自是不知温廷舜为何会突然给他一张冷面,不过,他给她冷面还少么?她早已司空见惯,回望了一番字帖,照着温廷舜的?话?再摹写了一回,该重的?地方,都沉了腕去写,结果书毕,只见温廷舜抿了抿薄唇,说她矫枉过正,徒用蛮劲,失了骨魄。 温廷安又照着他的?建议重摹一回,这厢仍旧阎王铁面。 第一次腕力不逮,第二次蛮力过猛,第三?次骨rou俱失,时而久之,温廷安算是明白了,温廷舜这厢一定是在故意折腾她,她是长兄,不是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也是有脾性?的?。 她看着自己三?番写得寒食帖,与那碑帖上先帝手术的?字,虽一时难以望其项背,但绝不算差。 眼下,温廷安皮笑rou不笑地道:“为兄资质钝,这般下去,纵然写至天亮,怕是亦收效甚微,不若这般,幼弟便教为兄写上一回,如?何?” ——教他? 温廷舜眸色半落,视线落在了她的?指节上,长兄的?手偏近女相,亭亭如?软玉,肤白如?腻脂,看上去既幼且滑,柔弱无骨。 情?不自禁地,想起?数日前一个拂晓的?黎明,日色昏昧如?雾,帐帷静缓翻飞,车壁内掌着一豆酥油灯,风雪的?窸窣清声缭绕内外?,温廷安将手轻轻覆在他掌心腹地,那一抹温软的?触感,在他心尖上草长莺飞,甚至,这人有意无意捻住了他虎口,指尖在长茧的?肌肤撩刮,他连呼吸都轻了一截,温廷安是断袖,做这等轻薄之举,他本?应生厌才是,可是,他只听到了心率漏跳一拍的?空茫声,指腹悄然捏紧了虎口。 温廷舜明显觉知到,方才所思之事,甚至是三?番为难温廷安的?话?辞,显然超乎了他寻常的?理智,循理而言,他不当这般不理智,更不当去追溯起?这件事。 扃牖外?是堕指折胶的?料峭春寒,书斋之中薰炉炭火烧得正旺,他无端殊觉周身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guntang。 温廷安不知这位二弟如?何作想,他思绪从不外?泄,但她是在蓄意激他,她故意露出了不耐,便是让令他知难而退。他顾忌她是个断袖,此前她但凡触着了他,他是避之唯恐不及。 温廷安复又以退为进,柔声道:“二弟不愿也罢,其实?,耽搁二弟学业本?就不好,吕祖迁吕斋长的?瘦金体不错,为兄不若明日请教他为好。”后日便是升舍试,明儿请教,多少有些临时抱佛脚之嫌,吕祖迁素来视她为竞争敌手,同坐一榻,少不得风云汹涌,但他既然肯给她送《新?律》,说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教教书法,也不见得他不会同意。 温廷舜自是知晓温廷安与吕祖迁关系甚善,静默几息,疏淡地道:“明日学便是过于迟了,我教长兄写一回罢。”这便是愿意教他的?意思。 温廷安怔忪一晌,没?了响声。 温廷舜面无表情?,自温廷安的?右侧款款起?身,一步一步绕至她的?身后,此一瞬,一道峻挺修直的?深色人影,由远及近笼罩住她,随着那人的?俯近,她鼻尖萦绕着一团沉香雪松的?凉冽气息,那一股隐微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温廷安下意识垂落眸心,因是拘谨局促,蝴蝶骨绷紧微微绷直,俨似一尾折翼的?蝶,后颈也泅染了一丝浅浅晕色。 温廷舜到了她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匀亭、指节修长的?手,指腹捂着她的?手背与指根,是柔腻与粗粝的?厮磨,她只能?感受到少年的?温热,她执着湖笔的?掌心腹地,竟是微微渗出一层黏腻的?薄汗。 力道不轻不重,是刚刚好能?掣肘她书字的?力度,拿捏得极为到位,她不易挣脱,但他也不会弄疼她。 “笔势要沉,侧锋要疾,运杆要稳。”温廷舜垂落视线,鸦黑的?睫羽扫落一片霾影,洞察不出丝毫的?思绪,嗓音如?沉金冷玉,一面道,一面推握着她的?手,陆陆续续写下一行字。 彼此的?手肘紧偎相贴,距离随着字字写毕而更加拉近。 温廷安自始自终都垂着眼,视线看着字帖上一行又一行的?字,不得不说,温廷舜的?书学造诣确乎是极高?的?,经他教授写出的?瘦金体,与她自个儿写的?瘦金体,两番对?比,竟是有着云泥之别,她的?字过于轻秀了,不够遒劲,摹字之时只学得了外?在皮毛,而温廷舜教她写得字便是不一样了,骨魄与文气俱在,端的?是入木三?分。 如?此想来,温廷舜刚刚所述的?阙漏,她确乎是存在的?,她写得不够好,还能?写得更好些。 虽说铁杵磨针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自己的?书法在两日之内臻至大家水准,是不太可能?的?,但能?跟温廷舜承学一二,受其指点,也只会有裨益无害。 温廷安在垂眸斟酌着字帖,温廷舜亦是垂着眸,但有一两分心神,如?旁逸斜出的?枝蔓,缠绕至了别处。 他在丈量自己到底受不受温廷安的?影响,那一份灼烫,在他握住了她掌心时,居然悄然平息,整个人恢复平素惯有的?冷静,他像是大漠之中的?遭罹旱涸的?人,遇上了可供栖迟的?甘霖。 这令温廷舜眸色冷下,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在强迫自己松开温廷安的?手前,他不着痕迹摁压住她的?腕骨,窃自丈量了一番。 此一瞬,他静默了一会儿,眸色愈冷,温廷安并没?有内功,甚至连一丝缚铁之力也无。 月色如?烧融了的?鎏金一般,落在长兄静秀温逸的?侧颜上,薄红的?唇朝上翻翘,俨似被海棠浸染了春色的?画。 温廷舜竟是生出了非礼勿视的?错觉,错开了眼。 他不是没?质疑过温廷安。 从这人冒着雪夜救他那一刻起?,疑心从未歇止过。不知打伤他双腿的?那一帮打手,究竟是庞礼臣蓄意为之,亦或是出自温廷安的?授意。假令真是庞礼臣,庞礼臣代表的?是庞家,庞家的?上峰是七皇子媵王,而在这宫闱之中,有意扶植媵王成?为储君的?大人物,便是姜太后。姜太后出身江左一带的?琅琊氏,秀女出身,入宫才两年,便是圣眷颇浓,从才人步步高?升至贵妃之位,第三?年便入主坤宁宫,将刑部?、殿前司与枢密院拢入麾下,由此可窥其手腕与智谋之卓绝。 而这媵王是庶出,并不受宠,自幼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不过,他母家亦是琅琊氏的?宗妇,故此,姜太后对?媵王颇器重,早年便将媵王下放至边陲之地磨砺。一年前元祐议和大案,媵王曾立过大功,颇得民心,班师回朝后,恩祐帝,也就是当今的?官家,却有意收回兵权,是姜太后从中千阻百挠,以“金寇未除,虽结盟议和,但恐多生变故”之由,替媵王与庞汉卿保住了兵权与虎符。 温家是东宫太子的?忠实?拥趸,太子亦是帝心所向,太子与媵王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但私下,两方的?人马少不得尔虞我诈,这般发展下去,等媵王大势将成?,同室cao戈之乱象,未尝不是没?有可能?生发。 温廷舜相信,以□□为首的?庞家,定是没?少打温廷安身上的?主意,温廷安是崇国公府的?嫡长孙,是个心智尚浅的?纨绔,易受cao纵,也容易影响,若是庞家在此人身上大作文章,趁机潜入温府,也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几日以来,温廷安身上的?疑处太多了。 课试夺得头?筹,管钟瑾寻衅的?闲事,设计同钟瑾习射,拉拢庞四郎与吕大郎,数夜晚归,就连——阮渊陵命她救下梁庚尧,她亦是应下。 温廷舜侧眸看了长兄一眼,这人温隽的?骨相之下,究竟藏着另外?一副什么面孔? 温廷安到底是谁? ——“本?官吩咐你第一桩任务便是,查清楚温廷安的?身份与底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姜太后派来潜入温府的?细作。” 数个时辰前,阮渊陵清寒的?话?辞响彻在耳畔。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当夜, 温廷舜跟随沈云升去了一趟文库,一路无话,最后停驻于三楼禁地。 此处并未掌灯, 借着扃牖之外的鎏银月色, 温廷舜依稀辨识出此处的格局, 一处循规蹈矩的多宝阁,与一楼二楼肖似,书牍陈置得?并不多,地面鲜少灰渍淤积的痕迹, 可见平素常有暗人在走动。 影影倬倬之间,只见?沈云升皂靴轻转,挪动了书阁之中一具花鸟瓷瓶, 尽处有一密室訇然中开,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少时, 温廷舜眯了眯眼睛,里?头?别有洞天, 不仅有学斋造相的宅室,也有数座阴暗湿冷的囚室,温廷舜往那?囚室的方?向掠去一眼,有几些身?着暗袍鸦纹悬刀补子的青年, 面色漠冷, 执着蘸血刑具出入其间,一股淡淡的稠腥的气息,悄然结于空气之中, 隐隐透出一派森然的氛围。 见着沈云升带了一个外人入内,这些青年?偏着头?, 好整以暇地审视了他?一眼,从?头?打量到脚,眸色凛冽如刀,为首一人自称魏耷,掸了掸牙道:“这位可是与朱老九打了平手?的那?个兄台?真是久仰。” 温廷舜懒于答话,容色如一眼寂潭,毫无涟漪,眼神是居高临下的,裹藏着一股幽深的冷寂,教人竟是不寒而栗。 魏耷一时有些不悦,正要说话发作,却?听沈云升淡声道:“你审人好些时辰了,录问时的状纸和笔录,可是差小晟子写好了?半个时辰后要给寺卿大人过目。” 此话一落,魏耷登时蔫头?耷脑,不知怕了沈云升的审慎板正,亦或是怕了阮渊陵的肃正严苛,没再给新人寻茬,讪讪地带着一些人匆匆离却?了。 阮渊陵正端坐于一进宅室内,穿着一身?绯袍孔雀补子,案上博山炉描摹着修竹的图纹,缭吊着一缕袅袅青烟,他?正批阅着一些谍报呈文,见?着了温廷舜,视线仍落在案牍之上,微微掀唇道:“来了。”是意料之中的语气。 他?看了沈云升一眼,沈云升颔首罢,退了下去,顺带将门扇阖拢。 温廷舜眸底掠过一丝冷黯,朝阮渊陵长揖一礼,口吻透出一丝不耐,道:“阮大人寻晚辈来,有何要事?” 话落,温廷舜陡然嗅着一阵淡淡的异香,香丝如游蛇一般,若即若离地缠绕在他?的周身?,教他?动弹不得?,他?抬眸看向那?一尊香炉,眸心恹然。 “那?一日,中了麻骨散的滋味如何?”阮渊陵淡然一笑,笑意不达眼底,甚至显得?冷厉,不怒而威,开门见?山地道,“廷安对你使用的份量算是多的了,你竟还能从?刑部与殿前司,两方?人马的掣肘之下,逃出生天,实力也可见?一斑。” 温廷舜容色并未露出异样,风雨不动安如山,阮渊陵盯着少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色。 若温廷舜真是那?一夜劫车之人,那?么?,他?不可能做到全然无动于衷。 阮渊陵审犯好多年?,心思深沉如海,早就炼成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任何人身?上的任何蛛丝马迹,但凡神态上有一丝细微变故,都无法避开他?的眼。 他?没有寻到温廷舜切实的证据,故此,他?要借助心理战这一法子刺探他?。 奈何,这一身?近乎通天的本?事,居然生平头?一回在少年?此处折戟沉沙。 温廷舜淡静地直视他?,眉间裹藏着一丝蔑冷,说道:“大人到底是在说什么?事?为何晚辈听得?竟是不太明白?” 阮渊陵见?他?不欲承认身?份,便起了身?,倏然自旁侧抽出了一柄长剑,一剑朝着温廷舜削劈而去,剑罡裹藏弑气,似可削铁如泥,倘若温廷舜的腿伤是假的,那?么?,他?极可能临时避开这一招,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死?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