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 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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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竟,数枝凛冽的?冷箭,陡地破空疾射而出,它们在晦暗幽明的?空气之中捻蹭而过,碰撞出了数道橘橙色的?花火,伴随着一阵硬韧的?罡风,一阵寒芒直直地扑向了温廷安的?面门。 她的?眸心沉沉地敛了下?去?,拗身一折,堪堪避开了对方接踵而至的?箭雨。 这个时候,她适时震袖抻臂,这一柄软剑,遂是如山舞银蛇一般,遽地踔厉挺近,伴随着一阵雪亮净白的?银光,裹挟着一团干脆利落的?剑气,比及软剑,以横扫千军之势,横撞向了那一片箭雨—— 空气之中,蓦然撞入了一片金戈迭鸣之声。 温廷安正准备接招。 只不过,比及软剑出鞘之时,这一出诡谲的?氛围,陡地陷入了一种持久的?滞重之中。 比及下?一批冷箭,再度涌入之时,温廷安正准备再度接招,哪承想?,一道冷锐粗嘎的?声响陡地当空掠起,声如铙钹,堂堂皇皇,声势骇然:“都停手!——” 一时之间,箭雨如雁过无痕一般,登时消隐在了温廷安的?面前。 她定了定神,将软剑严严实实地执在手中。 她自己?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是看到了一位满面长髯的?中岁男子,从昏晦的?角落之中行了出来。 借着一簇幽微橘黄的?烛火,温廷安渐而看清了这个男子身上?的?衣饰。 此人?首戴褦襶,脚蹬草鞋,一身平民的?粗朴衣衫,俨然一副平平无奇的?慵然造相?。 但隔着一截不远的?距离,温廷安能够明晰地觉知到这位中岁男子身上?不俗的?气质。 他的?身手与武功,绝对远远在她之上?,他若是要弑害她,绝对如撵除一只蝼蚁那般简单。 只不过是他隐而不发、秘而不宣罢了。 温廷安晓得,这个男子本来是要杀了她的?,但不知何故,他顿住了这一个动作。 在目下?的?时刻当中,这般一个满面白髯的?男子,铜铃般大小的?眸,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更精确而言,是凝视着她的?掌中长剑。 男子沉坠于?她掌心上?的?这一个目光,仿佛有千斤般沉重。 温廷安慢慢地咽下?了一口干沫,眸底浮泛起一片惕凛之色,一晌后撤数步,一晌飞快地在脑海之中斟酌着话辞,哪承想?,对方竟是先问了:“你手上?的?这一柄剑,从何而来?” 一抹异色,幽幽然掠过了温廷安的?眸底,这位男子之所以会停手,莫非是冲着她手中的?这一柄软剑么? 温廷安三下?五除二,当下?便将软剑,一举纳藏入自己?的?袖袂之中,凝声问道:“在问我软剑从何处来以前,阁下?倒不如先自报一下?家门,更为合适一些罢。” 白髯男子闻罢,眸色幽幽地深了一深,蓦地冷嗤了一声,抱臂道:“目下?的?局势是你寡我众,你觉得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 温廷安寥寥然地牵起了唇角,挥斥着掌中软剑,好整以暇地说?道:“在时下?的?光景之中,虽然我势力单薄,但阁下?显然是有话问诸于?我,是也不是?” 白髯男子面露凝思?之色,温廷安又?说?道:“不若这般,大家都打个商榷好了,咱们先拣个座儿,好生坐下?谈谈?这般兵戎相?见的?,也没?法子谈事儿罢?” 温廷安所言,委实是不无道理。 白髯男子闻讫,当下?便是拣了两只杌凳,一只放置在了温廷安的?面前,一只放置在了自个儿的?近前。 温廷安确证了对方是诚心实意,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杀了她,她绷紧的?神经,遂是逐渐松弛了下?来,款款地告了座。 没?等?她说?上?话,对方凝声问道:“你是谢玺的?什?么人??怎的?他的?一只佩剑在你这里?” 温廷安纤细修直的?指腹,轻拢慢捻地叩击着近侧的?桌案,瓷白的?面容之上?,仍旧维持着温文有礼的?笑色,说?:“阁下?,我此前亦是强调过了,在释疑之前,阁下?不若先自报家门为好。” 白髯男子闻罢,冷峻地嗤哼了一声,说?道:“鄙人?姓骊,单字讳曰衡,你唤老夫『骊老』便是。” ——骊姓? 温廷安听罢,容色沉了下?来。 这天底之下?,怎的?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就在不久以前,吕老祖母刚刚同她说?起了骊氏大族的?事,交付予她一枚信物,说?骊氏大族行踪十分隐秘,不太好找,一切要看机缘。 哪承想?,这一时刻,对方便是主动寻上?门来了。 温廷安心道:「这可不,机缘来了啊。」 骊老尚在静候着温廷安的?答复,温廷安倒是不答反问:“今番骊老是因何事至此?” 骊老没?好气地道:“你们大理寺数日前去?了一趟碧水县,可是替卖狼牙土豆的?那一家子出了头?” 温廷安面无表情地道:“骊老,您可别?说?持刀的?那个摊贩,是您麾下?的?人?。他这般做,本就是恶霸之举,一刀下?去?的?话,便是数条人?命,您可甭说?,您此番是来寻大理寺报仇的?。” 骊老正色道:“你个丫头片子,倒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不实相?瞒,那个人?和?那卖狼牙土豆的?人?,俱是骊氏大族的?探子。“ “什?么,探子?“ 温廷安感到颇为不可思?议,很快反应过来,明悟了什?么事,“所以说?,客邸前的?那一场纷争,是做戏给大理寺看的?,目的?是请君入瓮,一探底细?” 骊老点了点首,笑意莫测,捋着一撮长髯,朗声笑道:‘正是如此。“ 第257章 温廷安嗅出了一丝端倪, 一晌将软剑捣归入鞘中,一晌凝声问道:“郦老为何要试探大理寺?” 郦老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温廷安,没好气地说道:“身为大理寺少卿, 你同?宣武军的少将此?番北上, 加之你与周、吕、杨三人, 并及魏、苏二?人,在客邸驿站之中议事,凡此?种种,行迹委实可?疑, 我?们随时不得不前去彻查你。“ 一抹异色浮掠过温廷安的眉眸,她?左手拇指细缓地摩挲着右手指腹,心道?一声「果然?」, 当初大理寺北上赴往冀州府第之时, 便是即刻被郦氏大族注意到了。 温廷安的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莞尔道?:那郦老历经了一番调查,可?有调查出来什么?” 郦老蹙了蹙那一对厖眉, “你这丫头片子,你这般反诘,可?是在套老夫此?处的话?” 温廷安点了点首,抚掌笑赞道?:“郦老聪明。” 郦老的鼻腔之中, 陡地嗤出了一身冷寒之气?:“你们说冀州之地, 在不久之后将会迎来一场名?曰『地动』的浩劫,你们分出三路,魏、苏拿着官府榜文, 布告于六县之中,你们走访六县游说那些县衙知县, 让他们接受『地动』这般一桩事体,以便号召民众。至于谢玺,近些时日?,他带着两位玄甲卫的心腹,去了冀州周边的州府,再查各处州府是否有足够充沛的人口容量,以便后续行迁徙之事。” 郦老一字不落地将温廷安他们所做的事,说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温廷安点了点首,道?:“大理寺此?番北上,确乎是为了地动一事,”话及此?,她?秾纤夹翘的眼睑深深地沉敛了下去,狭长的鸦睫之下露出了原石一般的黑色瞳仁,眼尾朝外倾泻地过去,一副沉思之色,她?问道?:“郦老是如何看待的呢?” 郦老的大掌柔抚在膝头之上,淡声说道?:“没怎么看待,不论冀州发生什么样的浩劫或是灾厄,我?们皆是不会离开这一片疆土的。” 温廷安闻言,显著地怔然?了一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说道?:“郦老,你的意思是要,要留守在此?处?” 郦老望定温廷安:“老夫和?郦氏大族的事儿,你这个丫头片子就莫要闲cao心了,你且先回?答老夫的问题,你和?谢玺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干系?” 温廷安:“……” 为何每次遇到长辈,她?都会被问及自己与?温廷舜之间的关系呢? 温老太爷温青松是这般。 吕老祖母陈氏亦是如此?。 在时下的光景之中,怎的遇上了郦氏大族的长老级人物,他亦是问候起?了她?和?温廷舜之间的关系。 这种看似不相干的一桩桩事体,在冥冥之中,总有一丝微妙的联结在。 郦老尚在等候着她?的答复。 温廷安初次与?郦老打?个照面,彼此?还并不算相熟,她?只得颇为审慎的说道?:“自幼时起?,我?与?温廷舜便是在同?一屋檐下相处着了,一路行至了今朝,而今,彼此?都算是知根知底的了。” 这番话说得是委实含蓄,郦老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老粗,听得不甚明白,当下捋了一捋白髯,费解地问道?:“所以说,你和?谢玺到底有没有处对象?” 温廷安:“……”她?在心下忍不住咂了咂舌,郦老非要将这番话问得如此?明晰么? 一丝一毫留白的空间都不留的么? 郦老在温廷安的面容瞅出了一丝踯躅之色,当下感到颇为纳罕,困惑地问道?:“别愣怔,这种问题不是挺简单的么,处了就是处了,没处就是没处,有甚么好纠结的?” 温廷安深呼吸了一口凉气?,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末了,蓦然?觉得自己的面颊,委实是滚热无比,缓声地说道?:“处了。” 郦老喟叹了一声,说道?:“那就是了,在老夫的印象之中,谢玺这个小子,素来是不近女色的,在晋朝时期,晋帝与?郦后为他相看了不少女子画像,他从?来皆是一副矜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仪姿,纵然?在现实生活当中,也有不少英勇的少女寻他叙话,但总是碰了满面冷灰,当是时,老夫与?晋朝的文武百官便是论议,为何储君如此?不解风情,会不会身患隐疾之类的……” 这一席话听在温廷安的耳屏之中,她?陡觉自己的眼角剧烈地痉挛了一番,一时之间,不知当说些什么好。 只听郦老继续说道?:“直至今日?,郦老看到了你这丫头片子,才真正明晓了一桩事体,原来他是喜欢势均力敌的,否则的话,他也断不会将雌剑赠与?你。——在老夫的印象之中,谢玺这个小子,断不会轻易将软剑送人的。” 郦老从?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寻觅到了真正的答案。 温廷安这般一听,倒是更为不好意思了,灯烛的烈焰跌入了油芯,『噌』的一声,旋即在她?的面容之上撩蹭出了显著的一簇烫焰。 温廷安不欲郦老一直将话题兜转在自己的身上,否则,自己会陷入一种极其被动的局势里,她?赶紧话回?正题,说:“我?没有想过郦老此?番会主动来寻我?,其实,我?也是想来寻您的。” 郦老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噢」了一声,凝声问道?:“寻老夫所为何事?” 温廷安道?:“郦老想必亦是知晓的,我?来寻您,便是为了温廷舜。” 郦老意识到了什么,眸色逐渐转寒,眸底生出了一丝冷峻的霾意:“你想襄助温廷舜这小子收复旧部?“ 温廷安道?:“不是我?想,这是郦皇后的意旨。“ 在郦老惊怔的注视之下,温廷安道?:“前些时日?,我?陪同?温廷舜前去松山祭祖,祭得正是郦皇后,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郦皇后,她?一直心存着一个祈盼,恳盼温廷舜能?与?郦氏一组进行一场破冰行动。” 郦老闻罢,冷哼一声,“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温廷安不疾不徐地道?出了郦皇后的衣饰、发髻,以及她?的谈吐习性。 郦老闻罢,猝然?一滞,温廷安方才所描摹的那些细节,均是与?郦皇后生前的种种,别无二?致地对契上了。 难不成…… 温廷安这个丫头片子,真的见到了郦皇后? 这时候,温廷安徐缓地自袖裾之中,摸出了一块玉璜,递呈在郦老的眼前,她?的容色风停水静,说道?:“此?则吕老祖母给我?的玉璜,说是见着了郦氏大族之时,便是将这个信物交付予您。” 郦老面露一丝动容,一晌拂袖抻腕,一晌将这一枚玉璜捻于掌心之中,细致地探看了一番,确正了这一枚玉璜,真真系吕老祖母陈氏所给。 郦老的面容之上,遽地晃过了一丝钦服之色,正视了温廷安一眼。 这是他第一回 ?正视温廷安。 在此?前的叙话之中,他一直没有将温廷安真正放在眸底,不论她?的身份是大理寺少卿,亦或是她?在谢玺心目之中占据着不轻的份量,这一些事体,在郦老的眸底,是根本?不足为提的。 但是,吕老祖母给了她?一枚玉璜。 这一桩事,便是非常不同?反响的。 吕老祖母亦是一位遗世孤高之人,行事审慎严谨,她?从?未将这一枚玉璜递予任何一个人,至少在这十余年当中,从?未有过。 但是,她?却是将玉璜递予了温廷安。 这就说明,在吕老祖母的眼中,温廷安是自己人了。 简言之,便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郦老心下顿感一片憾愕,但明面上并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