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别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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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惊雷把云知惊醒,她趴在外婆的病床旁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为了她的外婆能够得到治疗,她终于还是向男人妥协了。 以云尧的人脉和手段,外婆很快就转入了市里最好的医院,但医生说醒过来还是需要时间,而且情况也不容乐观。 这全然已经压垮了云知的心神,她无力再去计较云尧之前的旧事,只能做出最利于当下的判断。 外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云知拉着外婆依旧温暖的手掌,将脸颊贴在那粗糙的掌心,眼中茫然。 云尧想让她跟着他去S市,说那里是国际性的大都市,有更高超的医疗手段可以治疗外婆。 但她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尘封的过往就像是一根和血rou长在一起的刺,拔不掉,又忽视不得。 云知毕竟还只是一名高二的学生,当失去了外婆这个主心骨时,她一下就慌了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但抉择的时候终将会到来,那天外婆醒过来了一小会。 已至风烛残年的老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她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不断流逝,她没有办法,也只能作出这唯一的选择。 “知知,咳咳咳,你,跟云尧回去吧。”她几乎是气若游丝地说出这一句话来,云知瞬间红了眼眶,她死死地抓着外婆的手,企图抓紧那最后一丝温暖。 “外婆,我,”云知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他,辜负了我的女儿,但是你总归,总归是他的女儿”外婆气息堵塞得厉害,云知哭着想要让外婆不要再说话了,但老人倔强着撑着一口气,硬是说完了最后一句:“别哭,我希望,我的,知知,可以开心。” 老人的手在说完的那一刻耷拉下去,她昏了过去,而一旁的女孩儿早已泣不成声,她哭得无声,却心口抽搐而窒息。 空荡荡的房间明明此刻是寂静的,但宛若是被人刻意堵上了呼吸,连一丝震动都没有了,只能看到极力蜷缩的压抑蔓延。 外婆又接着被转到了S市,云知还要回去收拾一些东西和办理转学的事宜,所以推后了几天,并没有和云尧他们一起。 老旧的小院依旧安详地躺在青山中,阳光洒过时,它像是眯着眼睛小憩,院中的柚子树已经长了翠绿的叶,待着年末结出黄澄澄的大果回馈给喂养它的老人。 云知收拾好东西出门时,正好有一片叶子飘在了她的肩上,像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询问她是否还会再回来。 “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云知看着院中熟悉的一切,喃喃道。 鹤别青山,终不见桃花。 但海棠依旧待故人缓缓归矣。 云知照旧折了一枝海棠,粉意羞浓,这是mama最爱的花,但从前mama离她去了,现在柚子糖已经不多了,外婆还会为她做许多的柚子糖吗? 学校的转学手续云尧已经替她办好了,云知孤零零的背影再一次离小院远去,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小院门口凝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来了。 车窗外是完全陌生的高楼林立,是云知从未接触过的繁华,云尧的心情看上去不错,能够接回女儿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后,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喜色几乎是溢于言表。 与之相反,云知并不显得有多么热情高涨,她只是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对于云尧的问题也是爱搭不理。 “知知,你有没有手机啊?爸爸给你买了最新款的手机,回家后给你。”即便女儿并不搭理他,但云尧依旧有些欣喜地询问着,似乎是要把这五年来所有的父爱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似的。 提到手机,云知眼中一怔,她想起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手机了。 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时,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云尧适时递给她一个充电宝。 “谢谢。”云知客套地回道,启动手机。 一打开,手机便疯狂地震动起来,一条条消息从女孩儿与外婆的合照的锁屏上闪过,云知赶紧点进微信。 果然,瑾瑜给她发了好多消息。 五月十三日,上午七点半,瑾瑜:“是瑾瑜唐突了,知知,莫非你生气了吗?” 五月十三日,下午五点二十六分,瑾瑜:“知知?” 五月十三日,晚上二十点四十七分,瑾瑜:“晚安,明日知知小姐可以不生气了吗?” 五月十四日,上午六点,瑾瑜:“知知小姐真的不想理在下了吗?” 五月十四日,晚上二十一点十五分,瑾瑜:“知知小姐,瑾瑜今晚只能以书相伴了。” …… 五月十六日,晚上二十二点四十九分,瑾瑜:“知知,你是否遭遇了何事?” 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发的,五月二十日,上午七点,瑾瑜:“云知,瑾瑜心有隐忧,耿耿不寐,若你发生了何事,我必难安,如果知知你能看到,可否告知于我,好平我心中担忧。” 对方给她断断续续发了许多,从一刚开始的试探询问,到最后的惊慌和猜测,云知翻着这些消息,心中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她从未想过,在她惊慌失措,孤立无助之时,会有一个从未相识过的人在手机的另一端如此担忧着她,为她的生气而道歉,也为她的消失而惊疑。 但,云知看着最后一条消息,上面的云知两个字如此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