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孽子孤臣

    连人带马摔下山崖，清潭以为必死无疑。

    眼见着敌人陨落，本该酣畅痛快的风木晗，不知怎么，猛地忆起了十年前魂飞魄散的相似一幕。

    呼吸骤然滞住，身不由己地，他跟着跳了下去。

    抱着女人滚至底部，风木晗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黑色面纱下的那双眼睛，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昏迷。

    嫌恶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往旁边一推，风木晗躺着喘息，平复。

    十年前痛苦的画面清晰地重现在脑海，他用力地按住了胸口，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风木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

    好一会儿，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楚缓缓散去，深拧的眉心逐渐舒展。

    稍微活动了下，满头大汗的他，慢慢地坐了起来。

    抬手捏了捏鼻梁，风木晗的视线落在了受伤的左膝上。

    重重地吐出口气，已经整整十年，没这么冲动过了。

    他恨恨地转头，盯着戴面纱的女人。

    宽大的掌心轻易捏住她纤细的脖颈，只要用力一扭，她就能死在他的手上。

    和他在战场上厮杀的楸国人，该死！

    手上的力道加重，男人的眼底流露出杀气。

    倏尔，一道清甜俏皮的声音穿透悠远的时空，动听地传至了他的耳畔：“含光哥哥，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呦！”

    幼年时，夜子澜每次和他比试，都会说这句话嘱咐他。

    他每次都乖巧点头，但应下的和实际做的，却是两码事。

    风木晗耍无赖的功夫几乎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夜子澜被他欺负得厉害，哭诉着控告他胜之不武......

    风木晗含泪苦笑了下，收回了手。

    踉跄着起身，一瘸一拐地朝前走，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他一深一浅的足迹......

    清潭睁开眼睛，人已经回到了温暖的篷帐内。

    “醒了？”半倚床栏的淞尹明朗放下手上的羊皮卷，微凉的指腹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垂眸神思了片刻，淡淡开口：“身子已无大碍。”

    “哥哥。”她轻唤，双手揽住了他的腰，脑袋枕在了他的胸前。

    他低头，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掌心握住了她的胳膊，抚着：“右腿骨裂，得将养一段时日。”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淞尹明朗微微笑着：“这不是好好地在我怀里吗？”

    清潭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揽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力道。

    男人身上有雪花的味道，令她心安。

    找到她时，崖底还有旁人的脚印，淞尹明朗问：“谁救了你？”

    “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他诧异起来。

    南疆人眼中的楸国人残暴不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出手搭救？

    除非......

    淞尹明朗眼波流转，“那人有什么特征？”

    清潭大致回想了下，“出手比我迅速，武功在我之上，面貌比我俊秀。”

    他挑眉，“男的？”

    “嗯，是男的。”

    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淞尹明朗温声道：“男的和女的怎么比样貌。”

    清潭抿了抿唇，“反正...是比我好看一些。”

    “那和我比呢？”

    “自然是哥哥更帅！”清潭声音爽快地溜须拍马。

    淞尹明朗心情大好：“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女人仔细琢磨了下，陡然记起一个细节：“这人很怪，与我打斗时，左右手拿的武器并不相称。他左手握长剑，右手却持一把短小精悍的白色匕首。”

    说完，清潭抬眼凝望着他。

    他的目光聚焦在某一处，似乎在冥想什么。

    “哥哥？”她盯着他的下巴，“你怎么了？”

    淞尹明朗收回思绪，脸上的哂笑转瞬即逝，快到她来不及捕捉。

    看着她，默了片刻，他道：“你口中的怪人，是南疆的孽子孤臣，皇室的二殿下，风木晗。”

    清潭不可置信地支起了身子，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表情愣怔：“就是那个长年驻守南疆边境，杀我们楸国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魔头？！”

    淞尹明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