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网 - 同人小说 - 【剑三/苍霸】插进去的时候你是在想死去的他还是抱着你的我在线阅读 - 兽交 铺垫很长 人物故事其他合集有 没放完的部分在彩蛋

兽交 铺垫很长 人物故事其他合集有 没放完的部分在彩蛋

    在那之后柳忌的心结解开了大半,给燕寒山cao没了那层似有似无的不踏实,回家路途轻松了许多。

    只是他还有心事,总惦记着那天恍惚中在马背上燕寒山说的话。

    [……那你当初对我的喜欢会是令我孤独一生的诅咒。]

    他不敢过度揣测,这话里包含的意味过重,如果十七岁那年的表白不是冲动的单相思,那为什么对方还会拒绝呢?

    柳忌好几次酝酿好情绪想装作不经意询问,可每当他转过头,燕寒山总能凑巧接住他的眼神,对着他刻意装得平静的脸温声道:“怎么了?”

    每每如此他都再绷不住面上调试许久的神色,不知怎的就会令他热了耳朵,那点热度从耳垂往脸上蔓延,在攀上面颊的同时就会让他惊慌地逃开燕寒山的注视。

    而燕寒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他的情绪来得比柳忌坦率。细细想来从以前就一直如此,燕寒山向来是不爱说,但只要问他他就什么都承认。

    柳忌比谁都清楚这人的面皮有多厚,真的完全不会害羞。

    就这样一个厚脸皮一个面子薄,反反复复怎样都问不出口,柳忌又不敢,他怎么做得到,毕竟光是受个吻就能让他臊得浑身发烫。

    于是那个问题被埋藏下来,将近半月的路程,柳忌愣是没问出口一个字,可他不提又不代表不想,被翻来覆去折磨得萎靡,到了太行也显得蔫蔫的,燕寒山哪里懂,只当他是近乡情怯,十分贴心地提出在离霸刀山庄不远的小镇多待一日。

    这不待不要紧,谁能想到这么热闹的地方,还能让柳忌碰到了个熟人。

    二人入住的客栈不大,胜在设得雅致,开的时间也长,沉出点岁月静好的味道,闲时还能去备有茶水的楼台坐坐,柳忌虽在家里见过许许多多父亲为母亲陈设的雅致器具,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些个什么精致玩意还得有烟火气才对味,想起父亲顶着那张古板的脸每次总是拿起个漂亮杯子摸两下就罢手,柳忌越发觉得不理解,如今一见,他便懂了,本耷拉着的脑袋登时有了力气,竟连行李也顾不上拿,火急火燎地往楼梯上踩了几步,却也未走远,回头去将燕寒山刚放下的行李踢去一边,拽了人就走。不仅是店小二愣住,连燕寒山也不明所以,一时找不到话,只指指地上的行李再指指房间,示意店小二帮忙拖进去,便随着柳忌同往楼台去。

    上午人还不多,楼台亮堂,围栏处设有几张小桌,较靠外的桌前坐了一对男子,其中一人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穿着件深褐色外衣露出覆着青红刺青的胸腹,脸长得倒是年轻硬朗。

    柳忌才站稳就看见那俩人,先是奇怪为何丐帮的人会出现在太行山,才开始观察起怎会有人肤色如此,转而一想,旁边这个似乎也不遑多让,一双眼睛在丐帮和燕寒山之间遛了几圈,同时在心里把对方和燕寒山比了比,目光在第三次触到身旁的男人时,却见对方正低头盯着自己,眼神像只有实质的大手一样一把捏住了他没来得及藏起的尾巴:“看什么呢?”燕寒山的声音阴恻恻的在耳边响起,未戴手甲的掌从后背扣着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威胁一般带了带。

    “嘿嘿……”被抓了个现行的柳忌心虚回以一笑,也不再去看,他感觉到燕寒山的手用了力,足显得对方确实有点脾气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很值得警惕的事,他从前都没觉得燕寒山是这样的人,从前燕寒山的目光就像他的人一样好高好高,他总怕自己入不了眼,每次他掏空心思出现在对方面前时,得到的反应总不尽人意,甚而是十七岁那年的表白......想到这,柳忌眨了一下眼睛,刚刚提起的精神又耷拉下了一点,他想,也不是小孩了,没必要总是纠结这些,但是他在对上燕寒山的眼睛时心里想得却很幼稚:如果是以前,如果是我们没有互相剖白的以前,你会害怕我就这样跟别人在一起吗?

    他抬起手,难得出格地捏了把燕寒山板着的脸,轻轻地笑说:“还是你好看点。”

    闻言燕寒山直接愣了神,他一开始就瞧出柳忌眼神不对,又不想妄断这人想法,本是诈一下试探试探,没想到柳忌承认得如此大方,于是一时恼火,抱着人的手劲也没收住。

    柳忌猝不及防,顺着力倒,整个腰身都贴在燕寒山怀里,还正四目相对着,二人这眼神动作在外人眼里暧昧的过头,断袖虽不是稀罕事,这么明目张胆的可不常见。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成如此姿势,柳忌羞得一张白净的面皮又要见红,他两只手齐上,扒拉着燕寒山的手小声骂了几句,没等给人扒开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叫他。

    “小柳忌?”

    声音听上去很是耳熟,这边打闹的两人循声同时望去,围栏桌前的另一名男子此时站着身,也在看着这边。

    对方穿着一身墨色长袍,里衣是带着暗花的深紫,手里握着翻开的书卷,看样子应该也是客栈的旅人。

    “咦?”柳忌略感诧异的睁大眼睛,顺势推开燕寒山的手,像鱼一样滑出来:“阿花!是我!阿花!”他也未料能在这里遇到故人,面上竟忍不住笑意,三步并两步地跑,完全不顾被抛在自己身后的人。

    他自不知这举动有何不妥,却不代表看见的人不知道,穿着墨袍的男人下意识退了一步,心里暗道不妙,又别无他法,只能对着跟在霸刀青年身后过来的苍云将领摇头示意不关自己的事。燕寒山也看向那名男子,对方打扮得素净,衣物主色为紫却不突兀,他又看向对方披散的发间同样为紫的发带,一瞧人额头覆的饰品,这才确定是青岩万花的人。

    “你怎么突然来太行,洛阳终于呆不住了?”柳忌顾着跟人说话,被拉着往哪儿就去哪儿,桌对面的丐帮也站了起来,眼睛却黏在万花大夫身上,燕寒山站在柳忌旁边,四人一时僵持,谁都没有动作。

    “咳……”医者尴尬地移开目光,抬手掩住口鼻轻咳一声,另一手在下面扯了扯柳忌承霁衣的袖摆,调侃道:“我来此快半月了,本想顺路去霸刀山庄拜访你,庄门前的弟子却说你离庄快有三月,寻思着明后就离开......你这三月我以为是忙着锻造什么神兵利器开开眼,原来是去寻了个相好的,不介绍介绍?”

    可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那么久没回太行是因为有了相好没错,话里另一层意思又像在说这只是临时起意的感情而已,本来揣了一路的心思这会儿又被挑出来,柳忌心里一慌,本来能明白好友的暗示,却因着那个一直没解决的问题被弄得不知所措了,他目光闪躲地避开医者的眼神,不知如何解释:“不是相好……他、我、呃……”他一慌就喜欢抓自己的手,如今却像在找什么一样,往身侧胡乱地抓着。

    燕寒山就在他身侧,默不作声地等着他的答案,垂眼看见那只在空气中不安扭动的手。

    柳忌五指的指甲修理得整齐,霸刀弟子长年握刀持锐,指尖难免会有疙瘩,却不比苍云那般因持盾擎刀才会造成的样子,柳忌掌心的茧薄薄一层,颜色较深,不仔细看时竟像是什么小动物的rou垫,平日里燕寒山处理公务时没事干就爱把他抓过来,牵一只手捏着玩。只那盘踞在指上细小的伤口格外的扎眼,有时捏到那些坑洼凸起的部分他总不忍心用力。

    他心里一动,突然感觉喉间有些发干,他想,他在苍云堡那么多年,捻着那一点思念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以为不会有人再来,甚至做好了永远失去的觉悟,但现在人都已经被他等到了,自己竟然还会因为对方一个朋友吃些莫名的酸醋。

    燕寒山也觉得自己好笑,他说服了自己去照顾一点柳忌的感受,于是不声不响地主动去握住那只手,就像在雁门关的时候,他握着柳忌的手入睡一样。

    惊慌的小貂突感手上一重,有一只温热的手落入掌心,他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敲开了,随即欣喜道:“你看、你看!”他哪儿知道那么多,像摸到了宝贝,睁大一双漂亮的眼透着快乐地把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牵起,连说话也有底气了,“他也喜欢我很久了!不是因为去了才好上的!我们——”

    “是爱人。”

    霸刀青年的话音戛然而止,气氛因为这句话诡异的静了数秒,他像是被点了xue一般,眼睛还看着万花的医者。

    反观对方的表情同样精彩,似乎也没想到那一直沉默寡言的人张嘴就是绝杀,医者的情绪从震惊缓缓转为平静,最后仿佛欣慰般的点了点头,怎么看都是就差一句“我同意这门亲事。”

    苍云的主将眼见牵着的人圆润的耳珠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出红色,手上稍劲捏了捏,引着他的话茬问,“我都不知你还能认识万花谷的人,不介绍一下吗?”

    柳忌思维混乱成一片甚至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经此提醒突然清醒过来,“啊、他、他是顾闲花……几年前我途经洛阳受了点伤,稀里糊涂就和他认识了,阿花医术很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叽叽咕咕地介绍一通,也不知其他人听没听懂,好在几人都不甚关心。

    后来的叙旧燕寒山没有过多在意,他有意观察了下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丐帮弟子,对方同样长得黑了些,下巴倒是干干净净,大概是被身边穿着讲究的男人影响。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向坐在旁边同样漂亮白净的柳忌,想到这人之前被自己的胡子扎得直喊疼。

    几人各怀心事,初识之人也没什么话说,柳忌本想邀请顾闲花一起回山庄多住几天,顾闲花只答有难言之隐不便久住,也说了有事会在太行多待几天,随时可以来找。

    回庄前夜二人早早睡下,柳忌被堵惯了,缩在床内侧睡了一夜,连燕寒山何时醒了出门都没察觉,他睡懒觉的时候很少,在爱人面前却显得多,起床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吃食。

    “你怎么都弄好了,也不叫我,你……”他刚睡醒这会儿脑子还不灵光,身子也懒洋洋的,衣衫不整坦胸露乳也未多管,燕寒山不答话,在他挪在桌前时亲昵地弯腰从他身后去吻他白嫩的肩颈。

    柳忌起初不觉有甚,他将米粥送进口中咽下,过了半晌才猛地掷下勺子,转头捧着燕寒山的脸左右翻看,而后不可置信地去摸他下巴惊声叫道,“你刺儿呢?怎么没了,你怎么把胡子刮了?!”

    燕寒山今日收整得规矩,衣衫重新打整过,虽然夺夜衣的款式也就那样,但今日格外规整,真能看出他对此行的上心程度。

    而他此时在人身后偷香本就是弯腰的姿势,被柳忌这样一捉看上去有些滑稽,却一动不动让人捏着,“今日要去见你父亲,先前那般还被外人错认,不好。”他说着话,没老实一会儿就去握住人手,偏头去亲带着旧伤的指尖,“上次不是觉得难受,总嫌我扎你么?”

    “我、我……”柳忌被他的说法整得无话可说,他涨红了脸,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驳,只得恼道:“可是好看啊!我喜欢……!”他反复去摸那方棱角分明的下巴,一遍遍确定后终于认清了事实,怅然地松了手。

    “你看我的,我都没有这个。”他仰起脖子露给人看,手指在自己的下巴抚弄,他喉咙的凸起并不明显,从脸至颈到胸白成一条漂亮的线,“我都不长,你怎么还给刮了……”柳忌失落极了,好像毛都变得没有光泽,带着怨念去看燕寒山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的目光没有在跟随指示去看。

    他感觉自己在被大猫用带着倒刺的舌头刮过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那种被当成食物的受侵略感让柳忌胳膊上泛起小片不显眼的鸡皮疙瘩,他连忙把人推开,羞恼地想这人怎么野猫似的啥时候都能发情。

    柳忌的父亲早年随军驰援时受了伤,战乱结束后再也没有经手过锻造有关的事务,柳忌从心里对父亲要敬畏很多,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去雁门关是能被“抓”去的。

    他在苍云堡待的时间太长,一路上都想着家,临到门口才漏了怯,庄内先前与之同去的弟子见他现在才回来还带着个苍云堡的长官,又想起宅中那位的脾气,硬是强压了八卦的心,牵走这二人来时骑的马,和身上配的傲霜刀与盾刀。

    霸刀山庄的壮观与苍云堡截然不同,太行山充满生气,庄内修筑得气派,入庄就能看见主道旁侧引流出的瀑布。

    燕寒山不动声色地四下观望,又看了眼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柳忌,心里不禁感慨这人在苍云堡生活的那些时日,虽从未表现出任何不适与不满,偶尔花钱的时候也大手大脚了一些……到底是山庄大院里养出来的小公子。

    他一时感想万千,这头的柳忌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他想向大师兄探探今日父亲心情如何的口风,却遭人拍了拍肩鼓励道:“自求多福。”

    燕寒山在人身后目送其他弟子离开,直到只剩彼此。

    二人已经在主院外不远处,霸刀弟子们散去后这边显得更加空旷,他也就能站得近些,低头去瞧着这蔫儿巴的人,轻声问道,“你很怕你父亲吗?”

    “嗯……”柳忌显得心不在焉的,被人靠在耳边吹风也没躲,回应时眼睛还看着别处,“我跟我爹不对付……从前在庄里总是和他吵架,我气不过才经常外出。”他垂着眼,指尖去够燕寒山的手,小声嘟囔,“要是我娘今天在就好了……”

    燕寒山颤了颤眼睫,他被柳忌无意识地用指挠了掌背,一时心痒,虽面上无甚回应,心底早漾起海浪,那种想把这人藏起来的念想更甚。

    不能见人也好,别回太行也罢,就待在雁门关,至少不用害怕,只让自己瞧见这副模样就够了。

    他足够表面,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这一套燕寒山早玩得游刃有余,他用冷静成熟的外皮嘴上安慰着对方。

    “……你父亲是个明理的人,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他想:这错并不在你,都是我的问题。“嗯……”柳忌才看他,张着口好像要说什么,这双清澈的眼不知把爱人的模样描绘过多少遍,可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将对方的心完整描摹过。

    他不也是喜欢了我很久很久吗?那么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握着燕寒山的手劲又重了些,这回信心满满了,拉着人往院里去,“走!”

    柳忌归家的事并没有提前告知,可这山庄大又如何,自他同燕寒山入庄消息便已经传了过来。

    原先院中安排的弟子此时没了大半,余下几人皆是一声不吭甚至没有看向这边,侍女更是只留一二做个使唤,分明就是故意遣散了大半。

    而他的父亲在正厅,一直在等。

    柳忌本来就亏心,这下更怂了。

    到底是怕啥来啥,他的母亲今日果然不在,两位哥哥只有性子比较温和的二哥候在父亲旁边,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往里走。

    他拉着燕寒山的手把人藏在背后,很自然的在自家地盘想把对方护着。

    可燕寒山比他高出壮出许多,根本挡不住,领着不过几秒,在进门前几步就突然从他旁边越过,柳忌惊得瞪大了眼,他的手被人松开,燕寒山挡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对他父亲作了一揖。

    “燕、燕寒山……!”失去掌心的热度,柳忌突然慌了,他在人身后低声惊呼,动作不敢太大,因为身形被对方的身体完全遮挡,气急到只能扯动对方的衣角。

    主位上正坐的男人对燕寒山的问好充耳不闻,他二人原是朋友的身份,现在却显得奇怪了些。

    “柳忌,”威严的家主开口,声音浑厚听不出喜怒,只把躲在后面的霸刀青年揪出来。

    这一声果然把人吓住了,柳忌手里还抓着燕寒山的衣角,他太紧张了,只探出了半个身子,眼睛悄悄往站在父亲侧后方兄长看,低声应道,“……爹。”

    他那位兄长是庄里出了名儿的好脾气,平日里就总爱笑,可这会儿不一样了,那张脸上完全没了笑意,跟自家弟弟对上眼神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忌心里咯噔一声,原先想好的说辞嘎嘣一下全丢没了,他半张着口舌尖发颤,不等他出声,主位上的男人又说话了。

    “去泡点茶来,别怠慢了客人。”

    可这种小事哪儿轮得到他去做。

    柳忌心里莫名不安,闻言没有立刻答话反而是求助一般看向了燕寒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是让他回避,可二人一同回到太行,想的只是坦白这段关系而已。

    燕寒山对上他的满目的担忧,碍于在长辈面前不便动作,只得以眼神安抚,小声宽慰道,“没事的,不必担心。”

    他人还在霸刀山庄胳膊肘就朝外拐,还愣是确定了燕寒山真的没问题才去回答自己的父亲,“……是。”一边赶着步子跑出去,又还不忘担忧的看眼爱人的背影。站在主位旁的兄长比他多了些心眼,把那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同时不忘留意自家老爹的反应。

    这边柳忌刚走,柳家家主果不负所望,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毕露。

    男人抿着唇在心里暗叹一声完了。

    这方小院的厨房与主屋相距得远,柳忌走得很急,多亏进门前卸了武器脚步还能轻快点,他几乎是冲进厨房,翻箱倒柜却找不到茶具。

    “怪了……”他鲜少亲自来这,心里又急,好些事没反应过来,瞧着门前过了个侍女忙追上去问话,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气,“屋里怎么连茶也不备?你们怎么做事的?”

    他回庄的时候再少也没有这么凶的冲人发脾气过,那姑娘更是被他吓到,忙行了礼怯生生的回话,“家主让我们给收起来了……”

    燕寒山分明如此从容地面对着他的父亲和兄长。

    柳忌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他太笨了,怎么现在才想通父亲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他后退着踉跄了一步,瞬间慌得六神无主,背过身只想赶紧回去,“……抱、抱歉……”

    侍女瞧出他不对劲伸手要扶,还没过去这人就转身飞快的往刚才来时的路上跑了。

    这一去一来耽误的时间并不长,柳忌绑好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许多,他绕过回廊,才到正厅门口,没来得及过去就见个黑色身影砰!地撞破正厅大门从屋内狼狈的飞摔在地,尘土飞扬。

    饶是燕寒山知道免不了一顿打也没想到对方下那么重的脚,他滚了身泥,狼狈不堪的单膝跪地勉强撑住身体。

    还好不在……

    喉间涌上股腥甜,燕寒山皱紧眉,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同样望着他的柳忌,登时愣住,“你……怎么,咳——”他捂着被踹的腹部,受伤后说话声不大,话未讲完那口血就溢出嘴角啪嗒一声落地。

    柳忌从没见过燕寒山受伤,他见过这个男人满身的疤痕,却不想第一次看见对方流血会在自己家里。

    而他的兄长先一步从屋内出来,大抵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折返,眼神错愕的看着自家弟弟,“……阿忌……”

    燕寒山见爱人奔着自己过来,他有意想劝,又止不住血,咳了好几声停不下来,把地染红了一片,直到柳忌搀着他的胳膊要扶他起来,“别、”

    他却先担心他们的父子关系,燕寒山的手掌覆上柳忌的手背,惊觉这人在发抖,柳忌抬眼看他,眼眶发红地抖着唇问,“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燕寒山身形一顿,他长得高大,现在半个身子压在柳忌身上,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确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凭着对老友了解,又想要对爱人负责,所以以个人名义去了书信,只字不提柳忌的想法,只为了让他免受责罚,无论如何也不放人先回太行。即使战场上他能运筹帷幄,可面对柳忌,他还是有拿不准的事,比如不知道柳忌会跟家里闹什么样,可还有更大的可能以后二人不能相见。

    为此便要走这一遭。

    “柳忌!”

    他父亲怒不可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甚至还没收势,横眉瞪眼得好像真就要把这个来自苍云堡的外人打死一样,“混账小子,给我过来!”

    若是平日里,他爹这般吼他便是真生气了,母亲和兄长不在的情况下他只能乖乖就范,父亲的威慑力从小开始就如一条戒杖,只需亮出,他就会听话收敛,但不知怎的,今日他的勇气充足得可怕,人生难得一次这般敢忤逆他的父亲,柳忌未移动分毫,颤着手去抹燕寒山嘴角的血。

    “……你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喜欢我喜欢的东西!!”柳忌的哭腔有些压不住了,他还没掉眼泪,固执的不愿意回头,紧紧抱着燕寒山:“你从来、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要什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只会、自己安排,说来说去都是说为了我好!”

    也许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说这种话,柳老爷竟被噎得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他勉力支起燕寒山的身子,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像从前那几次吵架后一般,只会留给父亲一个果决的背影,从前他总被迫接受,他无数次的挣扎着想要为自己得到什么,即使脱离一段时日,也无法摆脱父亲施与的指令,但他知道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他不知父亲和兄长到底怎么想的,只想快些逃走,留下一句:“我去旁院住。”就扶着燕寒山踉踉跄跄地走了。

    柳忌少年时期常与父亲不合,他的母亲是长歌门的人,婚嫁时年龄不大,父母二人感情虽好,架不住生长环境不同,父亲自伤后便鲜少出游,母亲寄情山水间偶有出门游玩的时候,二位兄长之中年长的一位已有婚配并育有一双儿女,二哥大他两岁,两人说话较多,但兄弟间能说的也就一二。

    他常没人管,所幸性子生得不至于大恶,后来又长了几岁,他争不过父亲,索性从自家宅中搬出去,单独划了一方小院给自己住。

    虽不爱回来,小院却常有人来打扫,东西都是他自己的,直接搬进也无碍。

    柳忌一路无言,扶着人入院,他愿意说话还好,一下都不出声摆明儿了是有事,燕寒山高他一头,现在看不见他的表情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才那一脚受的伤不见好转,燕寒山隐约感觉到有恶化的趋势,但又不像是挨了打才出来的毛病。他强忍着不适被柳忌半扛半抱带着进卧房坐下,这下只有他们二人,他终于听得人讲话,“你是不是宁可让我爹打死也不愿告诉我点什么?”

    燕寒山悬着的心为这一句话悠悠地放下了。霸刀青年在他面前蹲下身,抬头看他的衣衫要怎么解,承霁衣衬得这副身子有些薄,把方才还在痛诉的人锋芒压去不少。

    柳忌的眼框还有些发红,他本不是十分乖巧的长相,眼尾有些上挑,不知是不是情事过度的滋润,那点红蔓到他眼角总会透着点不应该在男人身上出现的媚意。

    燕寒山伸手以掌贴着他的脸,拇指抚着泛红的眼尾,他总爱对他上手,想尽一切办法总想摸摸他,稍微碰碰就能占尽便宜。

    柳忌也不躲开,麻溜给人衣服脱了露出带着道道旧伤的腹部,他的父亲一点情面不留,横着在人身上留下一大块泛青的伤,柳忌鼻子一酸,这一脚跟踢在自己身上似的,抿着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抱歉……”燕寒山低声道,“刚回来就让你和家人闹成这样。”他无措地舔了舔发干的唇,想再说点什么,又缓缓地闭了嘴。

    “我要的不是这个……”柳忌抬手擦了把没流泪的眼睛,指尖虚贴着那片肌rou分明的皮肤轻抚,情绪把他的声音也熏得有些沙哑,“你为什么要让我走,为什么非得一个人去受着,明知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你不是没把我当小孩了吗?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真的很难过啊……”

    他倒没哭,只是越说就越激动,泪水憋在眼眶里加热,燕寒山瞧着心疼,却无从辩驳。

    那封信寄出太早,早到太多感情没来得及说清,根本无法让年少的爱人在那种情况下好好面对家人。

    于是他伸出双手捧着人脸,忍着痛俯下身在人额头轻轻地吻了吻,“抱歉……”燕寒山说。

    他心中有愧,手上不敢用力,现在衣衫大开伤得狼狈,敛了身形就没有平常那般强势,“燕寒山……”柳忌颤声唤道,他掀起眼帘露出双狐狸似的眼睛,抓着人双手手腕用脸又蹭了蹭,“你怎么那么烫啊……”

    “柳忌……?”

    燕寒山诧异地睁大眼,反应过来应该掩饰时已经晚了一步,目光随着身前人的起身动起来。

    柳忌不敢再压他受伤的身,便屈膝单腿跪在人身侧榻上,学着燕寒山方才的样子捧他的脸,低头用唇去试额头的温度,“……真的好烫,”他低声嘟囔,有些不确定地又用脸贴了贴燕寒山的眼和面颊,“我去给你倒点水。”

    燕寒山哑口无言,眼看着柳忌被转移注意力后急匆匆地去取水,他确实不太对劲,刻意控制了呼吸胸口起伏的频率也过快了点,他压着那股不快的感觉,又看柳忌端着杯子回来,“放着的茶水凉了,喝了能舒服点,阿花还在太行,你在屋里歇着。”“柳……”

    “我取庄里的快马过去,不会回来太晚。”他守着燕寒山把那点茶水饮尽,接了空杯把人摁进床榻,转身欲走。

    “柳忌……!”燕寒山扣着他的手指,生生逼了他的脚步。

    柳忌却心急于他的身体,只回头看一眼,却见他张着口,半天说出一句,“……我在这等你。”

    “……嗯。”他感觉对方或许是还有话要告诉他的,可燕寒山的身子陷在柔软的榻间,胸腹满是伤痕,那点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取了傲霜刀背上身,一出院门就看见有人在等他。

    小院安静,甚至没留看守的弟子,有谁闯入是很方便的事:“哥……?”柳忌也没想到兄长在此,合上院门迎上去,“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还在爹那边。”

    “要出门?”二哥眉眼生得柔和,一看就是不爱生气的主,见他来到身前,又看到他背上的新亭侯,就已了然,“我前几日在庄外遇到过你那位万花的朋友,阿忌……”他拉着柳忌的手腕,把人引得近些,微眯着眼放缓语调轻声问,“你真的喜欢那个苍云?”

    “哥……”燕寒山一进霸刀山庄就不受待见,这句话无疑是戳了柳忌伤心地,他垂着眼看向别处,冷声道:“……我喜欢他好多年了,哥来找我是要像爹一样赶他的话,我自己会带人走。”

    兄长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有些好笑的屈指敲了他的额头,“你小子,对我炸毛做什么。”

    “哥!?”柳忌捂着被打的地方委屈地抬眼,兄长却挑了眉,语气轻佻地拐了个弯,把字眼儿故意拉长,“你知道他给父亲的信里说了什么吗?”

    柳忌呆了两秒没有回答,燕寒山在苍云堡时只告诉他已经跟他父亲坦白,书信的内容却只字未提。

    “你啊……”兄长对着他摇了摇头,无奈道,“他信上说是他单方面强迫你,信誓旦旦要因为强迫你的事对你负责……你也别怪爹,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很担心你。”

    强迫倒也没错……

    柳忌在心里悄悄嘀咕,想到自己的初次是让人摁在城墙下被迫承欢,又想到离开主院时那么无礼地对着自己老爹,他自知理亏,心里愧疚,小声答到,“……我回头自己去跟爹说,我得先去找阿花才行。”

    他推开兄长的手要走,没出几步又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阿忌——”

    他不常和已有家室的大哥交谈,和父亲又有层淡淡的隔阂,唯有二哥会叫叫他,在他无措时的有些时候点开他的心事。

    “他是苍云的将,你知道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后果吗,你真要和他去雁门关?万一有一天他……那你——”

    “他才不会有事!他那么厉害!”柳忌听罢,头也不回,他的声音干净清朗,回答得毫不犹豫,“就算燕寒山是苍云,就算他是什么很高很高的官又怎么样!”话音刚落便抬脚又走,他真的生气了,又突然释怀了很多,自信满满地高声:“他说他爱我,就一定会为了我活下去的!”

    万花医者闲暇时的消遣很少,没事干就会看书,用了饭便爱往楼台去,那丐帮弟子一直跟在他身旁,也不爱说话,就守着他,像条家养的大犬。

    “阿花——”通往楼台的长梯传来悠悠的回音,伴随着木梯嗵嗵的响动,柳忌从下面冲了上来,“阿花!”他神色着急,步伐匆匆,承霁衣上的茸毛甩得比他的头发还乱。

    “小柳忌?”顾闲花没想到清晨时刚刚分离那么快又再相见,忙搁下书站起身扶着奔过来的柳忌,“怎么急成这样,不是回霸刀了吗?那个苍云呢,你先喝点水。”他连发三问,摸了桌上倒了茶水的杯子递给柳忌。

    “我爹、我不在的时候我爹动手打他了……他现在情况不好,你快和我回庄里去看看——”

    顾闲花被吓了一跳,燕寒山的体格他是知道的,为将之人那身子骨比他旁边这要饭的还夸张,可柳忌都这样了也由不得他不信,只能安抚着人继续问,“你别着急,你先告诉我他伤了哪儿,有什么表现。”

    柳忌顺了那口温水下去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骑马赶得着急,面色跑的红润,抓着顾闲花的手也没空去看那丐帮弟子不爽的脸色,“我爹打了他肚子那一块,皮都青了,”他另一手比划着自己腹部的位置,细想后补充道,“他身上还很烫!我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真的很烫!我受伤从来没这样过……”

    那个烫字刚说完顾闲花脸色就变了,下意识看向一直坐着的丐帮,那丐帮弟子同样愣了一下,对上医者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否认了。

    “忌……小柳忌,你别急,真的不用急。”顾闲花被他无意识的动作抓着往外走,忙抓着人重新给拽了回来,“我和你去,但是我还有东西要拿,你先去客栈外等我,我取了东西就来,你——”他话音一拐,又看向边上的丐帮。

    “我等你。”

    男人依旧坐着,但终于开口说话了。

    柳忌出去的急,回来的时候更急,顾闲花本是散发,坐在马后一路上把他抱得紧紧地没敢撒手,不仅头发颠得凌乱,还打结了不少。

    “阿花?你没事吧阿花……我院儿就这了,需要我去准备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