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夜奔

    距离拉开，一阵冷风忽然扑在灼热的脸上，要命的甜香被冲散，何初雪终于在一片混乱的芳香中得以喘息。

    女孩子身上的香，是洗发水、身体乳、护手霜；是粉底液、唇膏、香水；又或者单纯是肌肤上自然带有的信息素，只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大胆释放。

    丝丝缕缕沁着柔软的甜，在刚刚靠近的一瞬化作轻薄的丝绸手帕，不偏不倚覆在何初雪脸上，窒得她无法呼吸，支撑身体的腿差点软得要倒下。

    好在罗凌灵刚刚吻的只是自己的耳垂，要是其他地方，光是帮忙扶住腰又有什么用呢，怕是要两个人一齐软在这肮脏的地上。

    音乐炸耳、心跳混乱，虚虚搭在何初雪腰上的手默默收回。罗凌灵抬眼望着眼前人，浅棕色的眼睛干净、纯粹，静静地包含着何初雪黑色的倒影。

    “你现在还觉得我很乖吗？”罗凌灵见人没有反应，索性直接又问了一遍。此时眼前人被自己撩拨得眉眼低垂、呼吸错乱，如果刚刚没有扶住何初雪的腰，指不定她要软成什么样子呢？

    自己嘴唇仅仅是碰到何初雪耳朵反应都这么大，她才不相信何初雪对她没有一点点感觉。

    罗凌灵微微扬起唇角，眨着眼睛继续等何初雪的回答。可惜刚才没有直接亲上嘴，不知道她的唇膏是什么味道，甜橙、草莓都可以，如果是巧克力的话……

    短短一瞬，罗凌灵连何初雪的唇膏味道都想好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何初雪逐渐恢复清明的眼神。

    罗凌灵乖吗？当然乖啊。

    不乖又怎么会这么勇敢，喜欢一个人便不加任何掩饰地表露出来，如同烟花一般热烈而赤城。

    不乖又怎么会这么透亮，不夹杂一丝自卑的靠近，直白又真挚地追求。

    不乖又怎么会这么纯情，连壁咚都只是亲了亲耳垂，方才扶着自己腰的手这会儿便轻轻放下。

    她真的好乖啊，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何初雪笑得有些无力，心动如同黑夜里火柴陡然擦亮的焰火，恍恍惚惚照亮了一小片光，但整个世界依然笼罩于黑暗。

    “你喜欢我什么啊？”何初雪不回答罗凌灵的问题，反而笑着轻声问她。

    罗凌灵没想到何初雪会突然这样直白地反问自己，眨着眼愣了愣，过了半晌才启动思考，在一片混乱的大脑里打捞合适的词汇：

    “嗯就是……就是和你名字一样，初雪，又纯净又美丽，虽然有时还有点小冷漠，上次拒绝我的时候很无情……”

    这句话是罗凌灵顶着一张烫红脸说的，她也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说心动点时却脸红得像个傻逼。

    何初雪心里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呢，刚才那样她会觉得轻浮吗，可不那样做何初雪只会觉得自己太乖而不想谈……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虽然不是很准确的回答，但勉强也算贴切。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被罗凌灵这样明里暗里告白两次都会忍不住答应，可惜自己比她想象中还要狠心一点。

    狠心在充满诱惑但又没有把握的事情面前直接拒绝。

    在某人浮想联翩之际，何初雪轻飘飘丢下话，不动声色转身朝换鞋室滑去，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谢？你就谢谢我啊？”

    这到底算个什么回答啊？罗凌灵彻底懵了，一颗飞扬的心陡然沉落谷底。她着急向前滑去，赶去换鞋室想要找人问个清楚，奈何人这会儿房间人太多，只能等换完鞋出去时才方便开口。罗凌灵低头手忙脚乱地去解溜冰鞋扣子，急匆匆换好鞋后抬头却一眼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时……王智弘？他怎么回原县了，他不是去外地读书了吗？他怎么今天还来这里了？

    “换好了吗，我们出去吧。”何初雪走到人面前轻声开口，却见人愣愣地朝前面看去，像是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何初雪循着罗凌灵的目光看去：灰暗的鞋架旁立着个身材高挑、穿着简约时尚的男生。他偏着身只露出线条优越的侧脸，暗光下倒是很像当下一个顶流明星。

    帅是帅的，但也不至于让罗凌灵直接看呆吧，难道两人之前认识……

    像是为了证实何初雪的猜想，下一刻男生偏过头，好巧不巧朝两人的方向看去。

    明明隔了好一段距离，但何初雪依然能清晰地捕捉到男生脸上细微的变化：偏头的一瞬目光还是漫不经心的，却在下一秒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惊喜，喜悦的火花瞬间呲出双瞳。

    “凌灵——”

    与男生的惊呼几乎是同时发生，罗凌灵陡然反应过来，一个弹跳起身拽起何初雪的手腕便往店外跑去，丝毫不顾身后人的呼喊。

    这下懵逼的人轮到了何初雪，她被罗凌灵一个猛拽，牵起手一路疾跑而下，从昏暗的楼道一直冲到无人的街道，沿着路灯一路狂奔。

    夜空寥落，路灯黯淡，罗凌灵一直拉着何初雪逃命般往前冲，直到确认后面再没人跟上来才慢慢停下。

    何初雪身体不好，跑不了几下便气喘不止，蹲在地上连连喘息，冷空气顺着鼻腔不断涌入，她只觉得胸膛痛得要炸开，可大脑还在不停播放刚才男生惊喜的目光和罗凌灵呆滞后慌张逃跑的画面。

    记得男生只是简单穿了一件纯黑羽绒服和一条深色牛仔裤，脖子上带了一根银色的链子，看上去像个预备rapper，却和身边这个穿得分外sao包的人莫名相称。

    她是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不代表她没见其他人谈过。若是陌生人哪会是这个反应，如果是普通朋友那也不需要跑，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答案……

    “罗凌灵，我问你刚刚什么要跑？”

    “刚才那个男生，他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