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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金枝 第5节

    她满眼怜爱地蹭着小狗,小声地道:“我给你取个名儿?”

    小狗呜呜地叫了两声,又要来舔她。

    陆四摸了摸它的狗头,爱怜地道:“那行,以后就叫你二楞子了。”

    陆瓒:“……”

    第十章

    禁庭

    五月底,夏老夫人派来的人终于抵达了舞阳侯府。

    大魏有句老话说得好,三六九往外走。上至天子下至百姓,不管是嫁女还是出远门,都会挑「三」、「六」、「九」这个日子。

    眼下正是五月二十八,陆瓒与陆四商议好,再过一日等二十九了便启程回瀛州。

    陆四回了蔷薇苑,便见二楞子迈着小短腿挪到她的脚边。

    “说你是二楞子你可真是个二楞子。”陆四俯身将它抱起,“没头没脑地往别人脚底下钻,你是活腻歪了嘛?”

    二楞子显然听不懂,伸长了脖子又要去舔陆四。

    陆四抱着它进了屋,对春夏道:“明儿咱几个一道回去,把二楞子也带上。它的狗盆也带着,这些天我给它惯得,没有狗盆就不吃饭,净会祸祸粮食……”

    春夏笑道:“二楞子吃得多,又不乱吠,长大定是替小姐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陆四揉了揉使劲蹭着她的二楞子:“听到没,春夏夸你呢。”

    秋冬撩起珠帘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她一双素手正捋着白色幼犬,恍然之间秋冬竟感觉四小姐天生便该是如此,在盛光之下安逸闲适地生活才是。

    此日此夜,舞阳侯府一片安宁祥和。

    而处于元京中心的宫城之内,却是一片诡谲。

    夜幕下的皇庭更显森严凝重,宫墙之上隐约可见的几只昏鸦在侍卫的火把照耀下四下惊散。

    李遂意持了灯笼,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几分,有些焦急地扯住了刚从殿内出来的人问道:“如何了?”

    宫婢见是陛下身边的李内臣,望着他欲言又止,只得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端着的一盆水呈给他看。

    李遂意提起灯盏一照,见那盆中一片红彤彤,还泛着浓重的铁锈味。

    不是旁的,正是血水。

    李遂意一惊。

    眼前宫婢带着哭腔跪下道:“陛下将晁女史杀了……李内臣您救救我吧……我不敢进去了……”

    李遂意叹了口气,只得偏头道:“你下去吧……”

    宫婢千恩万谢,端着金盆匆匆走远。

    李遂意将灯盏放在石阶上,慢慢踏入太华殿内。

    宫人已经将大殿清理完毕,但血腥气挥之不去。四周一片昏暗,只内殿尚有一抹微弱烛光死死强撑不被黑暗所湮灭。

    “陛下。”李遂意低低地唤,“可要奴去寻了慧夫人来?”

    慧夫人是大魏后宫唯一的鲜卑女子,宣帝拓跋渊潜邸之时便侍奉的妾室。拓跋渊时常难以控制嗜杀的心性,唯有长孙明慧能劝得住他。

    然而,内殿帷幔后的宣帝却久久不开口。

    在李遂意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一阵低沉而缓慢的嗓音

    “不必……”

    李遂意打起了精神又道:“今日端王殿下宿在宫中,此刻想求见陛下。”

    宣帝默了一瞬,又道:“不见……”

    李遂意叹了口气,只得躬身退下。

    端王立在丹陛之下,见李遂意出来便上前问道:“陛下怎样了?”

    “陛下突然幸了晁女史,不知怎的又将人杀了。”李遂意只是摇头,“晁女史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能逃过这个下场……”

    端王听后漠然道:“这与陛下无关。依着孤看,那晁盈本就心术不正,想是有那心没那个命罢了。”

    李遂意叹道:“眼下陛下将自己关在殿中,奴要去唤慧夫人来他也不让……”

    端王冷笑:“唤那妖女来作甚?你且等着,明日孤便让陛下心甘情愿地出了这式乾殿。”

    李遂意眼睛一亮:“难道……”

    端王一扬折扇,眉尾眼角上扬,带着些风流痞气。

    “自然是安排妥了。”

    第十一章

    宫门

    二十九一早,侯府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就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小姐陆瑷也来为陆四送行。

    “小四若冬日里来,明年开春还能看到我嫁人。”陆瑷淡淡地笑着。

    她同二姐陆珍相似,皆是身段玲珑的娇弱美人,站在高挑的陆四跟前倒更像是meimei一般。

    陆四点头道:“三jiejie且放宽心,入了冬我就回来。”

    陆瑷话虽不多,但眼神殷切,的的确确是关忧着小妹。她知道如今舞阳侯府处境尴尬,自己匆忙之下定亲、小四回外祖母那儿都是无奈之举。

    陆瑷嘴笨,告别的话不大会讲,只拉着陆四的手道:“今早你也没吃多少东西,赶巧今早我的丫头买了点心来,你带在路上吃,别饿着自己了。”

    春夏笑道:“三小姐有心了。只是四小姐晕马车,出行前一向不大吃东西的。”

    陆瓒和陆瑷将他们送到门口。

    夏家来的六名仆从并陆瓒加塞的四名侍卫在门前候着,看到几位主子后忙上前请示:“侯爷,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便可以启程。”

    陆瓒点了点头,对小妹道:“到了地方记得来个信,好让我知道你平安。”

    陆四在春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挥着纨扇冲他摇了摇:“我省得……”

    两驾马车并仆侍一同启程,慢慢朝元京城外走去。

    “春夏,我睡会儿,不要打扰我。”陆四打了个哈欠,斜躺在马车内的小榻上。

    春夏道了声是,又拿了把蒲扇替她扇风。

    眼下六月将近,即便是清晨也带着一丝燥热。

    春夏和秋冬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四小姐扇着风。待秋冬一个趔趄,春夏也猛然惊醒。

    她摸了摸四小姐的露在外面的玉手,便对秋冬道:“不必扇了。”

    秋冬这才停了手,伸了个懒腰后靠在车壁上休憩。

    自舞阳侯府所在的宜寿里向北而行,过了三座寺庙、一处内城池渠、两座署坊便能见到东宫。天子并未立中宫,只育有一位庶王子,所以东宫目前只是个空壳。

    过了东宫后再向北便是苍龙海和天源池,天源池本命天渊池,为了避当今天子拓跋渊名讳改称天源池。

    天渊池北便是广莫门,也就是陆四小姐要走出的那座城门。

    这段路程并不算短,春夏与秋冬靠在一处闭眼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突然摇晃了一下。

    春夏首先被惊醒,望了望四小姐

    春夏低声问赶车的家仆:“怎的了?”

    过了有一会儿,家仆才低低地道:“不妨事,今日贵人出行,方才马惊了一下。”

    “小心驾车。”春夏只得道。

    马车转了个弯儿,像是调头去了另一处。

    春夏有些奇怪

    她有些不安地敲了敲车壁:“又要去哪里?”

    赶车的家仆又道:“贵人将路堵着了,从旁边绕一绕。”

    春夏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悸。

    她隔着车帘对家仆道:“快些出城吧。”

    然而家仆并未回应她。

    春夏心下直觉不安,悄悄地掀开了车帘。

    喧闹的人群渐渐向后掠去,路面两侧屋宇越来越宽阔高大。路上时不时有穿着官服的人或走或轿,与他们擦肩而过。

    春夏又是一惊:“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家仆不语……

    春夏推了推秋冬:“秋冬,醒醒,不对劲!”

    秋冬半睁着眼,像是极困乏:“什么不对劲……”

    春夏见秋冬一副当不了家的样子,便又要去推四小姐。

    “殿下已经候着了,方校尉入东掖门便是。”

    家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东掖门?!

    春夏惊恐地抬起了头。

    怎么会来了东掖门……怎么就来了东掖门?!

    东掖门可是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