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悦姬走时,很贴心的将人扶到床上,这倒省了我不少口舌,虽然瞪我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我也不做计较。 苍祁靠在床头,无声的望着我,大眼瞪小眼。 …… 这是想熬死谁? “还不过来?” 那高傲的调调,怎么听着那么让人来气呢。 还有,张张嘴一动不动是怎么个意思?想与我比耐心? 我没精力与他耗下去。 “我睡外间吧。” …… 我率先开口,那人却似没听见。 “热炕也行。” …… “不然打地铺,没得商量!” 他终于有所动作,拍了拍身侧: “乖乖方才可是答应了的,莫不是要食言了!” 我:…… 僵持未果,偏不想那么快如他意。 “我外出洗漱一下总可以吧!” 苍祁认真辨别其言真假,最终淡笑着,同意我离开片刻。 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我回来的时间。 半柱香! ……寻常人从倚思方步行至清云殿,都不止这个时间好么。幸尔我还有点本事在身上,不然当真要寸步难行。 我施展瞬移术,回到落雪苑。 院子一贯清冷,只白日采薇与小君在时才有几分人气。现下夜深,她们都已经睡下。 入耳山泉汩汩,触目月影促膝。风与叶沙沙,似畅谈着今日天南地北所见闻。而我孤身置这空旷院落中,平添寂寥。 这段日子发生的变故,我始料未及。师傅走火入魔,掌门更换,卢虞成婚!什么师弟,什么萧圣炎苍祁;突然消失的巫仙谷,一家独大的芙蓉城。种种所有,都令我心力交瘁。 我举步回房,月光皎洁,房内事物亦如往常。 进屋主视墙壁上挂着一副朝阳破云的山林意境图,风景犹如我曾蹲守过的日出。久远的记忆中,卢虞常伴我左右,而这画,也是他祝我另辟山峰送我的。 紫竹崖上风景依旧,只可惜人已不在。 画下放着紫檀桌,八仙椅左右各半。桌上空无一物,就连灰尘都不见踪影。 我喜欢将茶具放在炕榻上,侧卧挑灯,赏春夏秋冬;焚香茗茶,品冷暖人生。说这是神仙日子也不为过了。榻侧是少不了的书刊,收集孤本,可能算是我唯一的爱好吧。我随手拿起一本,未做翻动,又放回原处。 往里,卧床整洁如新,玉枕温润,软褥方正靠里。与萧圣炎在上面所做的荒诞事,突然闯入脑海,令我双腿不禁有些发软。腿心的酥麻感是萧圣炎留下的,还是方才苍祁顶弄的?我却不得而知。 我略扶着炕上的小四方站稳,有些不能直视床的方向。 闪念间,那个--我曾爱慕之人,那日也曾身站此位,不偏不倚。他看着通身遍布爱欲痕迹的我,问是萧圣炎还是苍祁?还古道热肠的帮我分析谁更好,云淡风轻得好似我只是他的一个师妹,无关痛痒。 若他真在乎我,爱惜我,又怎会视而不见,又岂会在我怼他两句后无言转身! …… 手指微动,四方桌的裂口无意拉回了我的神志。 用了百年的桌子,何时有裂? 他那日靠炕极拢,莫不是他捏的? 想起他白日的告白与怀抱,心中的涟漪圈圈,延绵回荡。 或许,他是喜欢我的吧,犹如我曾期待的那样。只是苍祁说得对,现在的他有太多责任在身,新掌门,新夫君,他不能背弃心中的道义,我也不想做那个恶人。 房内就这么些东西,可走过的时光,发生的事情,却远不止所及。 <师姐,我折两支梅花进来可好?> <师姐,看我新做的珠帘,好看吧!我挂在你床头可好?> <师姐,这妆镜好精美,与你很是相配,我一眼就相中了。花了我一百个灵石换的呢,我放到梳妆台上可好?> <师姐……> …… 采薇一直想为我的房间添置些什么,不出意外,均被我一一驳回。既然生未带来,死不带走,人走一遭何苦要徒增这些烦恼。房中了无一物,采薇偶尔来打扫,也只是将花弄弄而已。 外面四季常变,这里一直未变。若真要说变,可能是采薇常换的四季花卉吧。 我走后,他人完全可以拎包入住,就像无人居住一般,没有任何生活痕迹。我这个前主人,犹如这里的空气,在时清淡,走后无痕。 我喜欢简洁,一成不变已成习惯。而如今,“家”乱了,人变了,一切都不复从前。 或许,是时候换另一种生活了吧。 ———— 实话说,苍祁并没有多少把握,心上人会准时回来。就算她逃出清风派,他都不觉得稀奇。 从记事起,他从未想过对谁动情,他也清楚的知道,像他这种人,动心将会是万劫不复。 果不其然,他现在想将心挖出来送给人,换来的也只是她的不屑一顾。 其实对她,并非一见钟情。论情之所起,可能是她入自己的梦后而萌动的吧。 梦里的她,比现实率真,更像个有血rou的人,他为之上瘾。 她为何习惯性逃避?因为圆若真人?还是因为她的好师兄? 不管为何,都总归不是因为他的。他不禁自嘲一笑。 就在他怅然若失,心情低落谋划下一步时,本以为会逃走之人却回来了。 ……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 某人涣散消沉,在看清来人是我后眼神逐渐聚拢,认清,惊讶,最后狂喜的表情变化,令我原本孤寂的心情也随之有了些起伏。只转瞬,一切情绪都回归平淡。 既然回来了,我便不再准备逃避。 不用他再招呼,我自行褪去外衫鞋子,越过他往里,在距他半臂处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