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世界 -- 双胎君后难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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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卯时,乌云翻滚,雷声轰隆,暻阳宫,庭院里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枝叶零落。 “啊—————!嗯呃————!!” 雪斋里传来声声泣血的痛吟。 “殿下,您再使些力啊!”贴身侍从急得眼泪快要流出来,不停为床榻上挣扎的产夫擦去前额的汗水。 床上的人脸色在煞白与通红之间转换,白色的亵衣湿到透明,肚子高高隆着,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攥着被角。 又一次挺身用力,男人泄力的倒在榻上,眸中涣散。 【看着头了吗?】为君后擦汗的侍从无声问身旁人。 从被褥里钻出来的产侍满脸忧色地摇头。 安绵迷瞪着感觉到有人叫她,一睁开眼,却吓了她一大跳! 映入眼帘的就是古色古香,雅致至极的宽敞书房,和她熟悉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的衣服也像古装片里的戏服一样,唔,墨绿色的,看起来价格就不菲。 突然,海一样的信息瞬间扎进了她的脑海,安绵表情痛苦,猛捂住头。 ......她是大立国的第九代皇帝,今年二十,却已经在位七年了。 十三岁时母皇薨逝,父后同当朝宰相一众外戚干政,直到她十八才让她正式过问朝政。 安绵嗤笑,内心吐槽道这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现在即使“她”天天上朝,一切的大小事宜都要看父后和她那个好宰相的脸色。 安绵体会在这具身体上的强烈执念,“她”要总览朝政,要大展雄图,要修运河,要开海上商道,最重要的是,她要想把父后和宰相的这两根刺给拔下去。 “陛下?” 安绵沉浸在原主的情绪里猛地抬头望去,眼神凶狠了些,那为首的中官立马变得战战兢兢。 “什么事?”因为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安绵说话的语气神态和那个帝王一模一样。 中官低头恭敬道,“顺允差人来说君后情况不大好,陛下要过去看看吗?” 安绵在记忆中搜索,原主对这个君后的记忆。 唔,是父后和宰相塞给她的人,安绵惊讶的发现原身竟然是喜欢这个君后的,这具身体想到他时心竟然柔软了下来。 在一片阴郁黑沉里,这个年轻帝王竟还保留着一角温柔和阳光。 刚感叹完,安绵突然体会到无限的懊悔压在她身上,她仿佛听到身体里有人在向她疯狂呐喊。 她敲了敲头,兀地起身,“走!” 坐在步辇上,安绵心里嘀咕,为什么堂堂一国君后竟然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基本应该是冷宫的位置了。 大脑继续抽调出来原身对君后有关的记忆。 唔,是父后家族的人,原身一开始很讨厌他,认为他也是父后家族那一边的,很是欺负为难了他一番。 但原身还是逐渐喜欢上了这位温润的,看“她”一眼就会脸红的君后。 原身和父后宰相不对付,属于斗而不破的状态,如果对他们给她塞过来的君后表露出喜欢会对他造成麻烦,之后她要收拾起来他们也不好收场。 安绵觉得十分有意思,这个小皇帝明明喜欢人家得不行,却装作厌恶的样子,把人打入冷宫,人要生产了也不去殿外等候,一幅完全不把这个君后放在眼里的姿态,戏还真是做得足啊。 她突然想到一茬,如果现在她过去岂不是白瞎了原身辛辛苦苦演的戏? 【你要过去,你一定要过去!】 【救救他,救救他!】 安绵大惊,有一个声音在这具身体里回荡。 她皱眉警觉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要过去,然后救他!】 【他是指那个君后吗?】 【是,拜托了......】 那个声音在最后显得十分虚弱,几乎微不可闻。 安绵坐在步辇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是谁? 在接收了那个皇帝的记忆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任何有关于自己的记忆了。 她明确知道自己不是“她”,但她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一想这个问题脑子就像是有个电钻在钻她的脑壳一样。 安绵不得不放弃思考这个问题,自嘲地想,就当自己是个没有记忆的孤魂野鬼吧,反正夺舍别人的身体也不是她的本愿。 身体里的那个声音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既然借用了她的身体,那就成全她的所托。 不过安绵并不知道自己如何能够救这个君后...... 夏日傍晚,雷雨轰鸣,带着满腹疑问和官司,安绵终于到了暻阳宫。 一踏入小院,安绵就听到屋里传出的阵阵嘶哑的呻吟,以及萦绕在屋里屋外的浓郁血腥味。 端着血水盆子出来的宫侍乍见一身墨绿的帝服,惊地盆里血水都往外洒出去了几点,惶恐的蹲身福了个礼,“陛下。” 安绵眼睛眯了眯,心里嘶声,这产夫出血量有点大啊,就目测那盆水的颜色,不太妙啊,是出现什么问题了?会是什么并发症吗? 安绵脑海中突兀地冒出来海一般关于产科方面的医学知识,她比之前更加适应这样的突然袭击,内心隐隐猜测自己有可能是个医生,但不知什么缘故现在呆在这具身体里。虽然过去的记忆全不见了,但和自己本身没关的记忆,比如那些医学知识,也许都还在? 安绵在脑海中天人交战,却把一旁的宫侍吓得不轻,他只敢将低头低得更低,维持着福礼下去的姿势。 大中官高鹫服侍原主多年,简在帝心,以为是主子看见产房血腥,心疼君后所以一时失态,她知道主子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一丝一毫对君后的珍重,所以赶忙找补道,“陛下,这就是雪斋了。” 安绵却觉得没有继续演这出戏的必要,保证房里的产夫平安生下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大手一挥,直接迈步进了产房。 一踏入门就看见君后那白色的里衣被汗湿到透明,疼得簌簌发抖,卧在塌上粗重地喘息着。 安绵第一眼看到那位君后就觉得他生得好看,眉目恬静如远黛的山色。 “陛下!产房污秽,您万金之躯,不能踏入这里啊!” 医官跪下劝诫道。 “无稽之谈!” 安绵感到这屋里极为的闷热,怒道,“你们怎么照顾君后的?这房间这么热你让他怎么生?” 医侍们被安绵直白露骨的话愣住了,呆在原处不知怎么动作。 医官这时又道,“回禀陛下,产夫最忌受风受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安绵脑海里浮现一大段一大段的医学论文来证明这个言论的荒谬,她被自身这个反应停顿了一下,回过神后立马把那个医官教训了一顿,“你在胡扯什么?来人,将这熏炉撤了,开窗透气!” 侍从们看着医官的眼色踌躇着不敢动,安绵勃然大怒,“连朕的话也不听是吧?来人,将这几人通通给我拉下去,照顾君后不利,各打三十大板!” “陛下。” 清冷的男声中带着丝丝沙哑。 安绵莫名地觉得自己的火气顷刻间被这声音消灭,快步到榻前。 那君后刚从一阵宫缩中缓过来,不敢相信她真的来了似的,水汪汪的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安绵心里柔软成一片,忙过去拉起人儿揪在身前衣料的手紧紧握住,关切地问,“清儿感觉怎么样了?” 季清像是被如此亲密的昵称震住,眼珠震动,嘴唇嗫嚅着。 季清的大宫侍顺允却是哭着直接跪下,“陛下,君后他疼了一天一夜了,” 他抽了抽鼻子再继续道,“却是,却是久产不下。太医院迟迟不差人来瞧,君后只能生生耗着啊....” 安绵皱眉,这小皇帝的父后难道不会万般上心,好生照料着吗?这小皇帝还没有子嗣,季清这一胎要生下了嫡长女,他们季家都可以直接逼宫,另立新帝了。 太不对劲了。 安绵气愤地掏出揣在怀里的玉佩,扔给大中官高鹫,“你就说是朕病了!看他们来还是不来?” 高鹫诚惶诚恐地接下玉佩好好护住,持这玉牌者就等于皇帝亲自到场,尊贵无比。 顺允看着年轻帝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心道君后终于有救了,激动得满脸通红。 “嗯!嗬,嗬,呼......” 人儿瑟瑟发抖,无措地挺起腰腹。 安绵一阵心疼,忙搂着人儿抱在怀里。 他怀着孩子的身形如此清减,抱着一点分量也无。 安绵不知怎么的心酸起来,眼睛瞬时红了,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上人儿的脸颊,哑声道,“君后辛苦了。” 季清颤抖着身子,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久久不语。 半响,骨节分明的手拉着安绵摸上高高耸起的胎腹,孩子在里面一下一下踢得欢快。 人儿喘不均匀,略有停顿地唤,“陛下...摸摸,摸摸孩儿。” 安绵轻笑,顺着人儿的手温柔地抚上人儿饱满的肚腹,奇妙的触感让她心脏怦怦地跳。 只是安绵摸了一阵后,突然起身,把人儿安稳地扶回塌上,神情严肃,“我来给你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