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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在死亡面前,人和人才是平等。 可是不平等的是全任羽用死亡留住所有人对他的爱,深刻入骨。以至于简纪元能残忍对他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我爱着全任羽。” 从来都是不是自己,不是吗,沙家成凝望着路边将开未开的扶桑,红的花苞悬挂在枝头,鲜艳夺目,映衬出他内心的灰暗。他根本不该来这里,他的世界属于S城的冬天,而这个是另一个鲜活的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尽责的做美食探访者,以免回去时,同事问起,个个不知。他中意八婆婆烧仙草,蜂蜜和奶茶的两种都吃,饱的坐不下。从中山路思明北路一路向南,慢悠悠的步伐有种倦怠的满足感,终于生出些旅行的惬意来,但却又要回去了。 思明南路的尽头是最美大学,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学生时代离他太远,而回忆里充满了和简纪元相关的场景。 他和全任羽是异卵双胞胎,长得并不像,虽然高中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个班,两人的朋友圈子也不一样。加上沙家成先出生,跟着父姓,全任羽后出生,随母姓,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双胞胎。 全任羽是个精力充沛,异常活跃的人,即便回到家,也喜欢和沙家成说个不停,他的老师,同学,朋友在他的描述下栩栩如生。沙家成喜欢听全任羽说话,那是一个他所没办法加入参与的活力世界。 给全任羽递情书的女生不在少数,这甚至不能成为全任羽炫耀的话题。但是有一天全任羽兴奋的在他耳边说,你知道吗,有个男生像我告白,一个外校的男生,说对我一见钟情。 沙家成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全任羽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男女朋友那种喜欢,看! 沙家成看到了大头贴里靠着全任羽的脑袋笑得很甜的男生,帅气又阳光。他不知道简纪元的名字,全任羽只说‘他’‘他’。 沙家成不明白两个男的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但全任羽却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沙家成知道‘他’会逃课给全任羽买烤地瓜,就因为全任羽说一下课就能吃到。放自己朋友的鸽子,跑去看全任羽打篮球,只因为全任羽要他在观众席守着。逼他念别的女生送来的情书,还不许吃醋。卖掉他最喜欢的手办,为全任羽买一张偶像演唱会的内场票,而他在风雨飘零的场外等全任羽散场。 全任羽告诉沙家成每一个爱情甜蜜的片段,他的有些举动在沙家成看来匪夷所思,甚至有点愚蠢,但全任羽神采飞扬的笑脸上满是甜蜜,沙家成知道自己是在嫉妒,羡慕有个人爱着全任羽,羡慕被爱着的全任羽。 见到简纪元是大一下学期,他和朋友去林大打篮球。半场时,他下场喝水,看到在一旁擦汗的男生,只是一个侧脸,就让他怔怔的站在那里,是他! 全任羽是车祸过世的,沙家成想如果他等待着没有音讯的全任羽会是多么焦躁和不安,当然他肯定有其他朋友可以打探,但是沙家成心里一直牵挂着这件事。 追悼会前,他偷偷用全任羽的手机号群发了一条短信,以父母的名义感谢大家对全任羽的照顾,并告知了追悼会的时间地点。 他一定会想和全任羽告别,可是追悼会那天,沙家成并没有见到他。现在想想他简直就像脑壳坏掉的狗血八点档编剧,一厢情愿虚拟一个感人热泪的爱情故事。事实上简纪元根本就不想接受全任羽死亡的事实,不需要最后一面,全任羽一直以最美好的形象活在简纪元的心里。 沙家成毫不掩饰的直楞的看着简纪元,以至于简纪元疑惑的转过头,眼睛瞪着他。 就是他! 沙家成视线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简纪元一个人,他咽下一口口水,艰难的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简纪元微微的眯起眼睛,不悦。 烂透了,不入流的搭讪方式。沙家成努力摆脱想一口要掉自己舌头的念头,换了自然的笑脸,“呵,可能认错了,我是S城来的。” 听到S城,简纪元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你住哪?” “甘泉。” “哦,我常去那,可能在路上见过吧。” 对,你常来找全任羽。沙家成故作惊喜,“真的?你也是S城的?!太巧了。” “你好,我叫沙家成” “我叫简纪元。” 沙家成第一次知道了简纪元的名字,他终于不再是由全任羽用只字片语构成的人物,他鲜活的站在自己的眼前。他和自己同年,旅游管理。一八一,有四块腹肌,喜欢一切球类运动,看书就困,喜欢看搞笑片,笑点极低,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爱吃糖醋排骨和古老rou,可以连吃一星期,不爱吃蔬菜水果。喜欢蓝色和白色,讨厌黑色和灰色,讨厌头发染成黄色的人,因为土鳖死了。 老乡、球友、饭友,两个人的话题变得多样起来,但是谁都没有说起全任羽,沙家成没有,简纪元也没有。他们之间的话题更多的是现在,偶尔夹杂点童年故事,高中……用简纪元的话,除了白花花的卷子什么也没有。 对,就像洗到几乎透明的破T恤,你没有扔是因为你只有这件衣服穿。沙家成应和着简纪元的话。 简纪元听了哈哈大笑,“你怎么不去写。” 沙家成看着简纪元的笑脸跟着笑,“我高度正常,没卖点。” 简纪元捧着肚子笑的不行了,“你太黑了。” 沙家成不可则否的笑笑,苍白的高中生活是我的,不是你的。而你的,我只能猜测其中的五光十色,却不知道全部。 他们情侣的关系是从大二下开始的,柳絮漫天的春日。 简纪元感冒打喷嚏把舌头都打麻了,鼻涕直流,把纸巾卷成筒塞在鼻子里,瓮声瓮气的骂娘。 沙家成亲了上。 简纪元楞了一下,躲开,“干吗,不怕被传染啊!” “没事,传给我你就好了。” “神经病!” 沙家成又亲了上去,这次简纪元没有躲,不过由于简纪元感冒,沙家成的初吻可真不怎样。 简纪元后来也骂过沙家成,吻技那么烂,不知道吓跑多少人。 沙家成笃定的笑,只要简纪元没有吓跑就好。 沙家成从没告诉过简纪元,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果那次不是他头脑一热,他们或许根本不会开始。 他们大三搬出来同居,沙家成以为他满足了,就像享受着全任羽从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