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课
大学课程散乱，空闲时间较多，上了两天的课后，鹿深灵非但没感觉疲惫，反而更加轻松。 周三第一节课就是实验课，也是本学期唯一的一门实验课。这堂课要求学生动手cao作，根据老师要求完成试验并根据实验结果写出实验报告，一学期所有实验的实验报告就是考核内容。 鹿深灵高中时期的化学老师是个强势又温柔的女人，奉行“理论实践相结合”的讲课原则，经常带着她们下实验室。正是在这位老师的影响下，她早早就期待这门课程了。 教实验课的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拿着本书，站在讲台上，他身后跟了几个学生，搬着试验所需的试剂器具等物。 听到玻璃碰撞出的脆响，鹿深灵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沈应南，和初见时一样，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不过此时他鼻梁上架了一副银框眼镜，薄薄的镜片下是淡漠的深色眼眸，这让他周身的气场更加凌厉，仿佛真的散发着冷气般。 他一出现，下面的学生全都沸腾了。 几个学生放好东西后就离开了，沈应南则是站在老师身边。上课铃响了，老师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实验课老师，我姓王，单名一个军字，你们可以叫我王老师。根据教务处的安排，实验课要配备一个助教。这是你们的学长沈应南，想必你们已经听说过他了，这学期就由他来辅导你们完成实验。” 沈应南扫视了一眼讲台下的学生，声音清澈不带一丝杂质，“你们好，我是沈应南。这学期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完成无机化学实验课程的学习，感谢大家的配合。” 下面齐刷刷地鼓掌。鹿深灵盯着沈应南的那张脸，心里忍不住犯花痴，脑子里的东西也越来越有颜色。 实验课的助教学长用身体奖励做完试验的优秀学生，在实验室里......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沈应南偏头往鹿深灵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鹿深灵充满欲求的双眼。平日里懵懂纯净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说不清楚的颜色，似打量似欣赏似渴求似疏离。沈应南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一时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和她对视了两三秒。 鹿深灵并不避讳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思，她也没躲，依旧直勾勾盯着沈应南，弯了弯眼，慢慢露出一个无害的笑。 沈应南敛目，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做实验要分组，鹿深灵不出意料地落了单。看着别人三三两两地分好组已经准备开始做实验，她却不慌不忙，只一个人站在洗手池前，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沾着水的葱白手指，然后穿上实验服。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实验快开始了，怎么还不过去？” 鹿深灵转身，看了沈应南一眼，抿抿嘴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我...我还没有加入实验组。” 沈应南了然，他看了一眼分好的几个小组，示意鹿深灵跟过来，“拿上防护镜，跟我过来。” 他带鹿深灵到了一个人数稍少一些的小组，安排好后便转身走上了讲台。 王老师在讲台上把实验原理讲解清楚，然后讲述实验cao作和注意事项。沈应南负责演示，他先讲解实验服的穿法和护目镜的正确戴法，又戴上了一副实验用的胶皮手套，穿戴完毕后，他立刻就变成了一个研究员形象，白色实验服衬得他更加高不可攀。 紧接着他开始演示实验流程，他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各种药剂在他手中不停变换颜色，仪器的使用也非常专业，整个实验流程不过十多分钟。 看完助教的演示后，学生们就要亲自动手做实验了。鹿深灵和这个小组的人都不熟悉，相对无话。实验前，大家都带上护目镜和胶皮手套，鹿深灵也带上了护目镜，不过有一缕发丝夹在了里面，她自己视野受限弄不出来，旁边一个女生主动替她整理好了头发。 鹿深灵微笑道谢：“谢谢。” 女生回以微笑：“举手之劳。” 一个男生好奇地摆弄起了试管和药剂，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么正式的实验呢！” 另一个人接话：“是啊，和大学一比，高中实验就是过家家。” 你一言我一语，氛围逐渐变得融洽起来。 沈应南在他们做实验期间下来巡查，检查他们是否按照要求完成试验。他语气严肃，发现问题就会立刻指出。 走到她们这组时，鹿深灵正小心翼翼地往试管中滴加液体，她表情极其认真，嘴唇不自觉抿起，液滴就要落下时，沈应南走到她身后对她说：“手臂抬高。” 鹿深灵被吓得一颤，液滴偏离了轨迹滴到了试管壁上。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赶紧擦掉那滴液体，弄好后她回头看向这个“罪魁祸首”，她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有一丝埋怨，脸颊都气得微微鼓起。 沈应南自知理亏，轻咳一声，低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当然不可能真的对他发泄怒火，鹿深灵很快调整好情绪，腼腆地笑笑，“没事，没被吓到。而且是我自己cao作不规范。学长看看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沈应南又检查了一下仪器使用和药剂混合等问题，指出了几个常见错误后就去下一个实验台了。 他走后，组内一个女生捂脸，“沈学长真的好帅啊，近看更帅了。而且还那么优秀。” 另一个女生也是沈应南的迷妹，连连点头。 实不相瞒，鹿深灵现在心中也很荡漾，穿着白色实验服的沈应南，挺拔如松柏，气质如冬雪，简直帅得她腿软。沈应南身高186，刚才站在她身后时，足足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她刚好可以把头埋入他的颈窝中。 实验并不难，依靠小组合作很快就完成了，大家配合得很好，效率奇高。成品出来后，大家测了一下纯度，完全达标。成员们为这第一次实验的圆满成功激动地欢呼。 沈应南难得表扬了他们一次，“做的不错，下周二前记得提交实验报告。” 又过了五分钟，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赶下一节课，鹿深灵上午的已经结束了，她打了个哈欠，看向正在收拾整理仪器的沈应南。 “学长。”鹿深灵走到他身后，“我待会儿没课，我可以帮你一起整理。”她指了指试管盒，“这个是用来装试管的吧，我帮你装。” 沈应南本想拒绝，不过鹿深灵已经拿起了几支试管放到了盒子里，于是他说：“那好吧，拿试管的时候要小心。” 把所有试剂和仪器都妥善放置好后，鹿深灵问道：“学长，我们这学期要做多少个实验呀？” 沈应南一边给管理人员发微信让他派学生取走这些东西，一边回答她：“不多，6个实验。” “太好了，我最喜欢做实验了。”鹿深灵笑了笑，“不过，实验报告有点麻烦，如果有不会写的地方可以请教你吗？” 沈应南打字的手指一顿，随即继续原来的动作，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的语气公事公办，“我是你们的助教，你有问题当然可以来问我。” “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学长再见！”鹿深灵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小跑出门外。 沈应南依旧没什么反应，鹿深灵对他的过多关注他当然感受得到，不过对他有意思的女生可能要从化院排到数院——从北门到南门的距离。沈应南已经对此免疫了，在他看来，谈女朋友远不如做一次实验来的有趣。 回宿舍的路上，鹿深灵愉快地哼着歌，她当然看出沈应南的冷淡。但事实上，这正是她的攻略计划之一，对于这种高岭之花，想要让他多看你一眼，要么做到全方位碾压他让他对你心服口服，要么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认为你非他不可，然后突然打碎他原有认知，勾起他的阴暗心理。 第一个方法鹿深灵目前还做不到，所以她打算曲线救国，让沈应南认为她非常喜欢他，再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打破这个认知，这样不论他是否喜欢上她，都会对她留下印象。而最后她还是会用上第一个方法，成为一个比沈应南更加优秀的人，而且她要让沈应南亲手把她“培养”起来。 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学妹，他将会永生难忘。 周三的晚课是鹿深灵心心念念已久的犯罪心理学选修课，吃了晚饭后她早早就到教室里占座。她从后门走进去，看见倒数第二排的桌子上趴着一个穿着少年，少年阖眼，似乎已经睡着了。鹿深灵没有迟疑地认出了他是谁——物理系天才少年言川。 言川睡得很沉，即使开门声也没能把他吵醒，他趴在桌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头枕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胳膊伸直，右手自然地下垂，手指修长。教室的灯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眉眼深邃的轮廓。 离上课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他们二人，鹿深灵轻轻关上后门，轻手轻脚走到言川身边，打量他的脸。和沈应南的清冷与司之桓的精致不同，言川的容貌还很稚嫩，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无疑，彻底长开时将会是一副妖孽帅气的模样。 论坛里有人八卦过言川，他是个中英混血儿，在英国读完初中后回了国，据说回国后一年就加入了少年班并通过竞赛保送到了京大，是个不可多得的天赋型选手。不过鹿深灵在知道他才十六岁时就没什么心思了，她很有原则地不碰未成年。 环视了一圈，她在言川前面的位置坐下。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响动逐渐加大，言川的睫毛微微颤动，很快就醒了。 鹿深灵听见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选这节课的人不多，整间教室最多就来了一半的人。因为是选修课，所以不需要太过专业，老师讲课风趣幽默，还给他们放影片看，放得是老牌美剧《犯罪心理》，鹿深灵非常喜欢这部剧，对着多媒体看得津津有味。 片段播放完后，老师请同学们根据他所讲的知识分析凶手身份。这个时候一定是无人回应的，都纷纷低头生怕同老师对视，老师无奈，只好翻出花名册。 “言川。” 两秒后，后面的人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声响。鹿深灵耳朵颤了颤，她抬手揉了下耳框。 “房门和窗户均没有撬动痕迹，受害者没有挣扎斗争痕迹，由此可推测凶手可能是受害者认识的人。凶手杀死受害人的手段残忍，头部共有五处击打伤，说明凶手曾反复击打，推测出凶手和被害人间可能有仇，并且根据现场布置完好并锁了门来看，排除激情犯罪的可能。在被搜查官询问时，受害者的弟弟在无用的细节上描述过多，但对案发当天描述较为简略，结合他和被害人之间的矛盾。我的结论是，凶手很可能就是受害者的弟弟。”言川条理清晰地提出自己的观点。 老师不住地点头赞赏：“你分析的很全面，且有理有据，凶手确实是被害人的弟弟。” 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地为言川鼓掌。 接下来是理论知识部分，鹿深灵觉得有些枯燥便刷起了论坛，一条五分钟前的新帖子迅速窜到了榜首，标题是“震惊！物理系天才少年现身犯罪心理学选修课。” 底下很多人回帖： 同学X：天！早知道我也选这门课好了。 同学Y：别提了，我都选上了，又给退了。 同学Z：【照片】 鹿深灵点开发现正是刚刚言川回答问题的照片，有些模糊，居然把她也拍进去了。 校园论坛用户大多没有实名制，因此不知道谁是谁，发言也十分自由开放。鹿深灵闲着无聊搜索言川，结果居然跳出一个实名用户。 她惊讶言川居然是实名制上网，他论坛账号的名字是Evan，这大概是他的英文名字，头像是一片漆黑。她点开言川主页，发现回答大多和物理有关，还有一小部分与漫威宇宙相关。 鹿深灵对漫威电影不感兴趣，但很喜欢蜘蛛侠这个角色，巧的是言川似乎也很喜欢蜘蛛侠。 临近下课时，老师建了个微信群，并且分了组，教室前三排一组，中间三排一组，后三排一组。分好组后在群里发了三份视频资料，要求分析犯罪者的心理活动以及成因，第八周交，作为平时作业，占比30％。 鹿深灵粗略计算了下，她这组差不多十个人，不多也不少，一个男生组织大家面对面拉了个群。 言川也进了群，他的头像和名字与论坛上的一模一样。鹿深灵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并不对陌生人开放。 又过了几分钟下课铃响了，鹿深灵站起身活动活动已经坐累了的腰，下意识往后一瞥，发现言川已经离开了。这前后不过五秒，座位上就已经“人去楼空”，鹿深灵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才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