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见面
阳光过于刺眼,池语柠戴着草帽,鼻尖泌透着汗水,穿着干活儿的背带裤,坐在田埂上喝着冰冰凉凉的西瓜汁,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里的农民对她很好,知道她受伤了,也没有让她干活,他们会帮她完成她的那份活儿,只要魏始卿不在这儿把关,农民们才敢有胆子帮她干活。 因为这件事,池语柠还学了几句普什图语,来与他们道谢,虽说念出来比较磕磕绊绊。顿然,脑袋顶上一片空空,她的草帽被人拿走了,阳光直射在她头顶上,灼晒着她的脸蛋,池语柠眯着眼抬起眸,嘴里含着吸管继续喝着那杯好喝的西瓜汁,只见乔伊斯脑袋顶上戴着自己的草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脸颊上的汗水沿着他的下颚线滴落在田埂上。 池语柠没好气地搭理他,柔弱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凶他,“乔伊斯,我严重怀疑是你把我讲梦话的事儿,告诉魏叔叔的,他这几天老在嘲笑我,说我躺在傅叔叔怀里撒娇。”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我的嘴这么把持不住。”乔伊斯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爱多嘴的嘴巴。 池语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眼睛笑得月牙弯弯,慷慨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你去哪儿?”乔伊斯看着池语柠往田里走,他不明白了。 身边的人都在帮助自己,她也想回报一下他们,她不能只贪图享乐,她转回身,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抬了抬自己那只骨折的胳膊,示意让他别担心,“你可以休息一下,我来帮你干活,我的胳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才不需要她干活,自己一个男子汉可以干完这些活儿,“池语柠,你回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池语柠疑惑地走了回来。 “嗯?是什么?” “给你的。”一个黑色袋子,池语柠接过的时候沉甸甸的。 池语柠打开袋子,往里一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里面装有一沓沓的美元,她想把袋子塞回在他手里,但他却不接受,她急了,“乔伊斯,我不能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用。” “我把自己给卖了,卖给了魏始卿,这些钱是给那个姓傅的,你要保管好,我会一点点把你给赎出来。”乔伊斯没心没肺地说着,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哭腔似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他慌张又无措,“不许感动得哭啊,我可不会哄女孩子。” 池语柠手快地抹了抹眼睛,“嗯,我不哭。” 她与乔伊斯分别了,是在给她钱的两小时后,秦岸执行任务回来后把她带回了墨西哥,毕竟这里爆发着战争,没有安全保障。 这是池语柠第一次坐直升机,一半的时间她都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她还在想直升机会不会经过自己的国家,要是能经过就好了,她想看一眼,便这样想着慢慢趴在窗边睡着了,秦岸给她准备的食物搁在旁边已经放凉了。 回到墨西哥城,夜色已经渐暗了,池语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提着钱袋子,跟着秦岸下了直升机。 直升机在他们身后离开了,秦岸掏出车钥匙打开了车门,“叔送你回那个jiejie那。” 略微在脑子里想了一下,睡眼惺惺的眼睛立马亮了,“叶宛白jiejie?” 秦岸笑着嗯了声,池语柠开心地钻进了车内,他又说:“送你回去后,我去找老板。” 听到他要去找傅叙泽,池语柠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钱袋子,便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傅叔叔?我有东西想要给他。” “什么东西?” “钱。” “我可以帮你去给。” “可是……乔伊斯说要我保管好。” 池语柠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钱袋子,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会不会带她去,如果不带她去,她还会再找机会给他。 难道他长得这么不遭人信任? 秦岸为此还是答应带她去了。 历经了半个小时的车程,秦岸带着她来到了一套由洞石建造的私人住宅前,大体的外观是呈一个半小缺的正方形,前方五节宽短的石阶,是通往门廊的途径,最底层的石阶旁有三个微亮黄光的横排短圆柱灯管,三个灯管还微微靠拢着墙壁,整体风格偏温馨单一。 秦岸引着她进去了,在这之前他对池语柠说过进屋后第一时间换鞋,不能让灰尘进了客厅。屋内采用的棕木色地板,客厅简约大气,延伸着种着绿植的院子,布艺沙发围绕着茶几与摆设,客厅后半段主要是餐厅与开放式厨房,开放式厨房还带有吧台设计。 傅叙泽光着膀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略带懒怠样,下了楼。在客厅内,他侧着身子,偏着头,好坏不明地看了眼站在玄关处的池语柠,额头上的伤已经贴上了创口贴,胳膊上的护具还未拆下来,除此,还是跟以前一副样子。 在他的眼神下,池语柠怯怯地喊了声傅叔叔好。她还看见他腹部左下方也有一个纹身,但样式不同,臂膀上是红色蝴蝶,这个是黑桃。 傅叙泽含糊地嗯了声,往沙发上薅了件短袖衬衣给套上了,纽扣没系,就这样敞开着,腔调类同责怪:“秦岸,你还把她带来这儿了?” 秦岸为她说话,“老板,她是来送东西你的。” 傅叙泽在茶几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叼在了嘴里,然而并没有找到打火机,就拿着餐桌上燃着火苗的蜡烛,往嘴前一送,脑袋微仰,散淡地将烟点燃了,缓缓吐出烟圈的同时瞥向了池语柠,“池语柠,你有什么好东西送我?给傅叔叔看看,嗯?” 池语柠看了眼秦岸,秦岸点了点头,她就乖巧地走到了傅叙泽的面前,黑色袋子伸在他眼前,好声好气地应着声,“给你。” 袋子里的钱,傅叙泽厌地看了看,他真的嫌少。 “这么点儿钱,赎你眼睛都赎不回来。” 可是对池语柠来说这钱真的很多了,纯真的小脸面露着难色,“我可以给傅叔叔打工。” 傅叙泽食指勾着钱袋,回到了茶几前,抬起手让钱袋滑落下去,“轻啪”一声结实地落在了茶几上,她的话惹他发笑,音节中伴随着零散的哑笑,“你给我打工?我不玩小孩过家家的游戏,池语柠你这么小,除了读书就只会读书了。” 这是嫌弃她没用,但池语柠认为他说得也有道理,其实她这个年纪真的就只会读书,她也没什么能力去帮他们,而且他们做的工作好像不那么正经与安全。 继踵而下,秦岸边与傅叙泽谈事的时候,边把池语柠引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而傅叙泽就坐在她旁边的近距离处。 “让中东地区的驻扎兵团撤离……”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秦岸自作自张地给了池语柠一个坐的地方,他睨了她一眼,又看向面前站着的秦岸,沉着质疑:“我让她坐了?” “老板……”秦岸只是履行了一点儿待客之道,怎么老板还不乐意了。 见不对劲儿,池语柠立即起身,站在了秦岸身边,插声打断:“秦叔叔,我喜欢站着。” 傅叙泽继续说:“让他们撤离,去玻利维亚总部待着。” “可阿尔及利亚的仗不是还没打完吗?” “别管,伊斯兰武装集团的领袖不是没会见你?没必要在把我们的人给他们消耗了,政府军已经和伊斯兰武装分子打了这么持久的仗,我投出去的军火与人力也不在少数,况且在“三洲五海之地”建的厂已经完成,这笔交易已落定,越耗我们的人死伤越惨重。” 傅叙泽早已想在中东地区建一个军工厂了,只是碍于之前没有机会,现在倒是因为阿尔及利亚打的这场仗让他从中做了一笔交易,拿到了一块地,他想在这儿建厂无非这里是交通贸易枢纽。 中东地区是亚欧非三洲的交汇处,红海与苏伊士运河交汇,连通东西方,曼德海峡和亚丁湾是红海的南大门,是亚欧非的最短航线必经之地,而且该地区因为政治冲突和资源争夺战争不断,一是在这儿建厂能更加方便的贩卖军火,二是这里地理位置优越能利用海上的交通运输节省之前走私的费用。 傅叙泽把钱袋里的钱全给倒在了茶几上,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块儿,夹着烟的手往钱堆里胡乱抹了几下,抬起了琥珀色的眸子,声音恬淡地问站在自己面前打着哈欠的池语柠,“会清点钱吗?” 突然被提及,打在半途的哈欠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清点钱她还是觉得自己能行的,“会的。” 傅叙泽后背瘫在沙发背上,敞开的衬衣露出腹部上那条深邃的腹肌线条,一副使唤人样子,“那这钱,你来清,清完后报个数字给我。” 池语柠也不敢违抗他,只好按照他说的去边,蹲在他的腿旁,认真的帮他清点着钱。 秦岸的声音再次传来:“老板,我们就这样突然撤兵,以后不会出什么事?” “他都不见你,是他不礼貌在先,我们撤兵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们还会上赶着讨要一份说法?这场仗像个无底洞一样,死了多少人你应该心里有个数,卖军火我倒是乐意,但兵我是一个都不会再出了。”他有长久的打算,不会把自己的人全给折进去。 秦岸去阿尔及利亚见伊斯兰武装集团的领袖是代表着傅叙泽,怠慢了他等同于怠慢了傅叙泽。 “我知道了老板,我会与他们联系让他们去玻利维亚总部。”秦岸清楚后,自主的帮池语柠去清点钱数了。 真是一副温馨的画面,可傅叙泽就是想要去破坏这份美好,“洪卡森还没找到,现在还有闲心去帮叛徒的女友?秦岸,你是活菩萨吗?” “不是。”迫于傅叙泽给的压力,秦岸没法再继续给她清点钱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一沓厚厚的钱在茶几上堆放的整整齐齐,池语柠脚麻着,但她一直忍耐着,回头对傅叙泽说:“傅叔叔,我清点好了,一共是五十万。” 傅叙泽蛮不在乎地嗯了声,俯着身,伸出的胳膊越过池语柠的脑袋旁,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正在往烟灰缸里弹那根捏在手上未抽完烟的烟灰,两人距离很近,她可以嗅到他身上薄荷味的烟香,垂下来的衬衣也轻轻地扫着她的后背,上头的人声音讥诮轻狂。 “记得还利息,月息10%。” 池语柠讶然,内心惊慌无措,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别想还完了,“傅叔叔,这是高利贷,你能不能少要点。” “你还知道这是高利贷啊!”对一个做坏事的人说少要点,还真是天真到可笑,“我找不到洪卡森的人,也只能欺负你了,你说对不对?” 池语柠倔犟地摇了摇头,这是高利贷,怎么会是对的,这是在变相的压榨她。 秦岸在一旁看着,果然料想的事还是发生了。 同情之外还是同情,他也无计可施,他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照顾她一下,毕竟他所站的立场不同。 摊上自己的老板,也只能算她倒霉了。 傅叙泽没理她的反应,走到了秦岸身边,给了他一个小礼盒,让他明天找个时间去图克拉那里,把这份礼物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