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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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上班被同事注视应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毕竟从要塞前往顶层，必须得经过大门，而大厅里来回去各个科室的工作人员很多，想要避开人群，这实在是难如登天。 莱欧斯利眼巴巴地凝视那维莱特的背影，柔顺的银发如瀑布般倾泻于身后，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曳。希格雯给他买的这身运动装极其修身，曼妙的腰线顺畅而自然地滑向挺翘的臀部，他感受过那里的手感有多么柔软有弹性，此刻视线灼灼，他一扭头就发现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在看那维莱特。 “……”不悦的目光转向其中扎堆的两三个人，触及典狱长滔天怒气的下属立刻看天看地，但周围有那么多人，莱欧斯利不可能每个人都捕捉到。 所有人都在觊觎他的宝贝。 占有欲极强的Alpha拽下身上的大衣直接盖在了正往前走的少年身上，他一把搂住人，回头不满地说：“有时间在这儿八卦，是嫌监狱的钱好挣是吗？” 一听又要扣钱，众人连忙跑回自己的岗位各做各的。 浓厚的信息素突然随着大衣裹住了那维莱特，他脚步停下，疑惑地看向紧紧搂着他肩膀的男人。 “做什么？” 莱欧斯利心情也不是很美丽，话语里带着几分怨气：“没什么，我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 “八卦是什么？” “怎么问起这个？” 那维莱特闻着令他心旷神怡的味道，一下子就拒绝不了莱欧斯利的拥抱。 他甚至往热乎的身体靠了靠，然后抬头说：“你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察觉到少年主动亲近，莱欧斯利哪还有什么怨气，整个人跟朵花一样清爽晴朗起来。 他拉着人边朝电梯走边说：“他们在说一些关于我们的事，那些事不真实，而且内容也不好听，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所以才发火。” “没觉得委屈，我都不认识他们。” 莱欧斯利明白人鱼是不在乎那么多人情世故，但这人是属于他的，莱欧斯利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 电梯缓缓上行，莱欧斯利听见站在他身边的少年说：“我只认识你，而你喜欢我，所以我不会委屈。” 心花怒放的某人主动用小拇指勾住那维莱特的手，他开心到想像气球一样炸裂了，每每想到那维莱特的话都会忍不住勾唇，又因为在要塞需要保持严肃，他强忍着感动和愉悦，再把嘴角压下去。 真可爱啊，那维。 只不过他以为的和好了是他以为，那维莱特这关还是没过。 上到顶层，希格雯和扎克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们了。 “哟，看起来精神不错啊，”希格雯拿一根棒棒糖放在那维莱特手里，笑道，“今天是草莓味的，看看喜欢吗。” 那维莱特对她点头：“谢谢你。” 少女捂着胸口：“救命，那维太可爱了，我能不能向典狱长借两天……” “没门。”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希格雯笑嘻嘻地赶紧远离那维莱特。 真抠，她可是个Beta诶！ 扎克单手抱着文件，一脸严肃：“典狱长，昨天夜里，那个打手死了。” 推开门的手一顿，他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夜里巡逻的警卫看他躺在地上，敲门半天也不应，警卫打开门才发现人已经死了几个小时了。” 莱欧斯利让那维莱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们三个人在办公桌前谈事情。 “这是尸检报告，”扎克将文件递给莱欧斯利，“是中毒，而且是食物中毒，监控显示昨天他和其他犯人一起去食堂用餐，回来以后再没出去过，房间的门锁没有撬动痕迹，无法判定是他杀。” 男人一张张翻看死者的照片，抿唇不语，突然把照片扔在桌上，不快地说：“敌在暗，看来他们已经把手伸向联邦上层了……茱莉娅呢？” 希格雯：“她一直在我的实验室，很安全。” “嗯，今天的审讯工作那维也参加。” 希格雯：“在此之前，典狱长，我想向您申请那维莱特的全身检查与能力探索的许可。” 莱欧斯利看过来，等她解释。 “这两天，我检查过茱莉娅的身体，我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像那维莱特一样出现鳞片，根据提供的信息，茱莉娅在水中也没有鳞片，这几乎可以证明，他们的实验成功了。” “另外，她身体变异带来的能力是兽化，当然这是人类的叫法，我和她沟通过，她说她的爪子跟她还是人鱼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变得更锋利了。” 那维莱特听到族人的事连忙走过来问她：“你说她没有鳞片？她不能变回人鱼了吗？” 她解释道：“这个问题我还不清楚，所以需要你配合我。” 希格雯继续向莱欧斯利阐述：“典狱长，既然您已经准备让那维莱特参与整个案子，想必您也知道其中的危险。” 她注意到莱欧斯利身体一顿，知道他明白她想说什么。 “那维莱特的能力很特殊，他能控制他人行为，如果我们弄清楚他控制的机制，想必能节省很多麻烦，况且，我们也需要保证他的个人安全，”希格雯与他对视，“您说对吗？” 过去的伤痛不能也不允许再出现，她一路陪莱欧斯利走来，她不希望她的朋友好容易拥有了属于他的光，千辛万苦从泥泞里挣扎出来，将因为一些无法预测的事而把他打回原形。 她相信，再经历一次死别，莱欧斯利可能不会再好。 得到首肯，希格雯带着人离开办公室。 扎克继续和典狱长商讨后续安排，以及人鱼展馆的事宜。 ＊ 巨大的纯白仪器伫立在宽敞的房间内，四周铺满了防辐射隔板，整间屋子再没有其他东西。 那维莱特被带到这里，希格雯走在前面，让他躺上去。 “那维，最近典狱长有什么变化吗？我怎么感觉他有点奇怪？” 虽然她能理解Alpha对Omega有占有欲，但是随时随地发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刚才她在顶楼都听见一楼大厅的声音了。 那维莱特脱下男人的外套，想了想说：“他变得很黏人，也很喜欢亲我，我以前很想做标记，但最近……不太想了。” 希格雯心里一咯噔，心想完全契合的AO就是不一样。 她手上动作不停，在仪器上设置参数。 “为什么想做标记？”她问。 “因为我觉得标记以后，我就可以恢复身体了。” 少女按在电子屏上的手一顿，她郑重其事地问：“那维，你详细告诉我，从你最初到现在，身体都发生什么变化了？” 那维莱特谨慎地盯着她揣摩她的意图，许久都没回话。 “这很重要，那维，茱莉娅目前并不像你一样身体会出现鳞片，而死去的人鱼也只有会读心的那个男人有，我们无法判断是什么导致人鱼的身体产生变化，如果弄不清楚，就算你找到你的族人，也无法把他们带回家！” 清冽的声音接着她的话响起：“是Alpha的信息素，从第一次临时标记以后，我的腿就变得很痒，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腿上的皮肤碰了水才不痒。从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泡在水里，我以为是水的问题，但也没什么作用。第二次临时标记后，再入水，腿上开始出现鳞片，到现在，鳞片已经越来越多了。” 希格雯按着他的思路想：“所以你觉得完全标记会恢复鱼尾，对吗？” 那维莱特点头。 少女重新让他躺下，手上的动作不断，很快仪器就将躺下的人推了进去。 她走进另一台监测仪器的房间内，暗自想道：既然和信息素有关，也许契合度也需要关注…… 这一项指标查完，两人走出来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莱欧斯利。 在那维莱特一出门时，那双灰蓝色的瞳眸顷刻间转向他身上。 他走过来，挤进那维莱特和希格雯之间，低头闻闻小孩身上的味道，刚想抬手摸他的头，就被对方躲开了。 身后突然发出轻笑。 莱欧斯利愤愤转头瞥了希格雯一眼，结果笑声更大了。 “怪不得那维不想被标记，谁想要跟痴汉卿卿我我啊。” 男人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她：“那维都跟你说什么了？他不想标记了？为什么？” 他显得很着急，殊不知他这愣头青的模样在希格雯看来实在是太过有趣，都说当局者迷，纵观全局的典狱长没想到也会有这一天。 “我让你买的口枷买了吗？” 莱欧斯利老老实实地点头。 “戴上，那维就让你亲近了。” 典狱长满头问号：“那可是成人用品，你确定？” “信不信由你，反正那维要是不要你了，我就把他收了，那么可……喂，信息素，收一收！一会警卫们全让你干倒了！” 灼热干枯的味道压得人胸口喘不过气，希格雯连忙看向那维莱特，果不其然，少年脸颊通红，腿软地倚在了墙边。 “那维他受不了了！” 此话一出，莱欧斯利顿时跑到那维莱特身边，他一把抱着人让他倚在自己怀里，他刚才太冲动了，只是听到那维会不要他，他就心里发慌。 连忙带人走到空气流通的地方，不消一会，急促喘息的少年就推着男人的胸口要下来。 “别抱我了，很累。” 莱欧斯利忍不住吻上他的额头，见那维莱特有些抗拒，他听话地把人放在走廊的椅子上，他蹲下来守着他，像条龙守护山中的宝贝一般。 “啧啧啧……真黏啊，鸡皮疙瘩掉满地。” 回应希格雯的是一把充满杀意的眼刀。 可惜对方不为所动。 “好了好了，后面还有几项，查完了先去吃午饭，”希格雯用手点点文件上剩下的项目，“下午我需要几名不同性别的警卫，用来测试那维莱特的能力，典狱长您可以来观看，但不可以靠近他，可以吗？” “我怎么了？”男人不爽地蹙眉。 “信息素对人鱼的影响非常大，尤其你们的契合度很高，这会妨碍数据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而且，”希格雯冷静地望向他，“那维莱特总有一天要独自面对敌人，你不在的时候，他如果没有反抗能力，结果可想而知。” “……”他深吸口气，彻底镇定下来，“我知道了。” ＊ 训练室清场，偌大的场地稍微说句话就回声不断。 莱欧斯利站在安全区内，这里和外面仅由一面防弹玻璃隔离开，他抱臂盯着几个警卫站在那维莱特身前二十多米的位置，暗自担忧。 希格雯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理智来说，他不可能一直守在那维莱特身边，虽然他很想这么做，但若是有一天真的出现了失误，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想赌，也不敢赌。 赌徒的恶果是输得一败涂地。 电子音在头顶响起。 “那维，请随意控制几个人向前走五步，向后走五步。” 每一组分别是不同性别的警卫，除此之外，他们之间都用绳子相互绑住，那绳子的距离最多不过两步，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按照那维莱特的指示走。 不听话的人多得是。 很快，那维莱特的眼珠化为兽类的竖瞳，双颊浮现出比之前更多的银蓝色鳞片，在场的警卫见到少年的变化纷纷后背一凉，有的甚至在打退堂鼓。 他随便点了几个人行动起来，他们像不安分的蛇一般来回扭动，有两三个人甚至撞在了一起仍然继续按照命令前进，他们由于无法完成命令而面露惧色，继而拥有了很强的行动力去撞向对方。 “好，停下吧。” 那维莱特发布命令。 “接下来，请命令他们哭。” 命令下达的瞬间，十几名警卫开始痛哭流涕，有的甚至和旁边的人抱头大哭，他们哭得头疼欲裂，五分钟之后，有几个人哭晕过去，希格雯让他们停下。 还有两组实验。 “那维，请你看向典狱长，命令他向前走。” 在安全区的莱欧斯利奇怪地看向音响的位置，希格雯这是想做什么？ 他此刻就站在玻璃前，他根本无路可走！ 幽蓝的竖瞳转向莱欧斯利，那维莱特顺从地命令对方。 但莱欧斯利并没有被控制的感觉，一脸古怪地和那维莱特对视。 对方显然也被这个结果震惊到了，那眉峰皱得很紧。 “警卫离开，让死刑犯过来。” 守在训练室门口的警卫把躺在地上哭得还在抽噎的几个人带走，不久后，三名死刑犯桀骜不驯地站在那维莱特面前。 训练室重新关上了大门。 莱欧斯利见那几人看少年的眼神颇为不敬，他心底有些起急。 “哎哟，Omega，真好看啊。” “我说带我们单独过来干什么，这是要做‘好事’啊，这身段，看着真带劲。” “那边不是典狱长吗？他站那儿做什么？” “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种癖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比我们还下流变态，哈哈哈——” “手铐太费劲了，要不直接信息素干吧。” “等会儿，你们看他的脸，有，有点吓人……” “妈的，眼睛怎么跟猫一样，真瘆得慌。” 希格雯的声音突然响起：“命令他们互殴。” 清涩的香气充斥在训练室内，没有人能够逃脱那维莱特的命令。 方才还打好算盘如何侵犯Omega的三人，此刻不顾死活地扭打在一起，他们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甚至有个人狠厉地把另一个人的鼻子打歪了。 “好，停下，那维。” 察觉不对劲的三人连忙和那维莱特拉开距离，他们跑到门口使劲砸门，不管怎么叫喊，门口的警卫都无动于衷。 “接下来，那维，让他们自杀。” 听到指令的少年原地僵了一瞬，目光扫过那几个对他出言不逊的囚犯，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感觉，那些污言秽语他不在乎，人类总会因为某些尖锐的话语而自讨苦吃，但这些并非真刀真枪，不伤及身体，为什么要难过？ “我做不到。” 他和人类不一样，即使是弱rou强食的人鱼也不会对任何人赶尽杀绝。 何况他们与自己无冤无仇。 希格雯劝说：“他们是死刑犯，身有重罪，他们不死在这里，也会死在别处。” “可我不想他们死在我手里。” “那维，他们是死在我手里，和你无关。” “……” 奇怪，太奇怪了，事实的确像希格雯说的那样，但发出命令的人是自己，这怎么能把罪过撇得干干净净呢？ “下令吧，那维莱特。” “……” 玻璃珠般无机质的眼睛转向被吓得心惊胆战的三人，少年的唇蠕动着，过了许久，久到耳边只能听到那三个人的惊叫和呼吸声。 他整个身体转向那三个人，背对着莱欧斯利。 “现在，在我面前，自杀。” 还在相互推搡的三人立刻身体僵直地跪在地上，他们的动作整齐，全都用双手掐住脖子，缺氧使得那脸色紫青，额头迸发出突兀的青筋。 他们渴望活下去，但是这个渴望违背了那维莱特的命令，所以他们感到害怕，甚至恐惧到可以战胜对死亡的畏惧。 于是，他们满足了那维莱特的命令，心满意足地窒息，身体向前倒在地上，一动不再动了。 “……那维。”希格雯知道这需要很强的心理素质，她不应该勉强他，但别无他法。 所有情况她都必须把握住，否则就是对那维莱特的性命不负责。 背对着男人的那维莱特像雕塑一般沉稳地站在那里。 半晌。 他整个身体向后倾倒，失去了意识。 “那维！！！” 没人注意到他的鼻子流出了大量的血，血洼堆在地面上，形成了刺眼的红。 而这，也许是他生出愧疚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