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
这个出口因为在马路对面，离皮革广场已经有好些距离。周舟回身望了一眼马路对面的广场，楼下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团团包围住了。 才爆发一天，就已经能聚集起这么大量的丧尸，看来这一片已经基本彻底沦陷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想到那后面跟着的一车车人。 人各有命，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 此时的皮革大楼内部，老方正狼狈地四处闪躲，他人到中年，前些年喝酒应酬得多，近两年的身体状态已经大不如前，没跑多久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不过他虽然跑得没别人快，心眼倒是灵活。逃跑时，其他人都有些慌不择路，根本不管前面的路行不行得通。 但他却能边跑边留意路线，借着拐弯的反应时间和消防门的阻隔，带着另外两个男人把身后追着的丧尸甩了开来。 三人一鼓作气地爬上顶楼，把顶楼的铁门死死锁住后，才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地喘息着。 “妈的，怎么回事，门不是锁好了吗，这些鬼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老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早先笑脸盈盈的和善面孔上满是阴郁狰狞。他一边把烟叼在嘴里点上火，一边怒气冲冲地咒骂道。 “那防盗门这么重，还推了一张桌子顶着，正常情况下丧尸不可能推开的啊。”背靠在墙上的男人也是满脸烦躁。 “妈的，老子的包还在大厅里，其他物资都还在车上。”剩下一个男人附和着，一边惦记着自己车的里物资，一边往顶楼的边缘走去。 “你……你们快看，这……这他妈怎么楼下这么多丧尸！”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外面的景象吓得双腿发软，说话都哆哆嗦嗦，脸色惊恐地朝另外两人连连招手。 三人扶着顶楼的防护墙，一眼看到楼下密密麻麻围着的丧尸，身体俱是一僵。 “这……这怎么会这么多。”老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下面，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不远处还有更多的丧尸被这里的声音和血腥味吸引而来，全都拼命地往他们来时的那道铁门里挤。 本该锁好的铁门，此时正敞开着，仿佛成为了地狱里唯一的入口，吸引着丧尸前仆后继。 “完了……完了……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另外两个男人跌坐在地上，脸色仓皇。 没有人会想到，这场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的事故，会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一手造成的。 男孩儿跟着他的父亲、继母、还有继母的女儿一起逃生到这里。 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小女孩的，那个女孩是他的亲meimei。男孩始终充满怨恨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人关注到他。 他的亲meimei，在逃向父亲车里的时候，被他的继母故意推倒，用来拖延后面追着的丧尸，只是为了给她自己的女儿争取逃生的时间。 他回头时分明看到了是那个恶毒的老女人害死了他的meimei！可是父亲却不相信他，还要偏袒那个恶毒的女人，只说是他meimei自己不小心，怨不得人。 是吗？ 男孩儿暗暗地握紧了拳头，心底里的滔天恨意几乎将他淹没到窒息。 直到老天给了他复仇的机会。 他的父亲和那个恶毒的女人都被分配去了找人，留下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待在原地。 于是他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往来时的入口摸去。他站在入口前，听着门外传来丧尸的吼叫声。 他确实很害怕，但他更加地怨恨。 其他人无辜吗？那些陌生人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自私地试图掠夺他人的物品，就跟那个恶毒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小男孩颤抖着手推开了一点桌子的缝隙，随后把手停放在铁门的锁扣上。 就让他们为我的meimei陪葬吧…… 接着是丧尸疯狂地涌入，淹没了那个为了复仇甘于送死的男孩。 严舟桥带着周舟往广场的反方向走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街道两边的昏黄路灯还在亮着。 严舟桥手里拿着钢筋走在前面，周舟则把猫包斜挎在身上，也从路边捡了一根木棍握在手里。 夜晚的丧尸似乎比白天时更为灵敏，在路灯的照映下，能明显看到街道上游荡着十几只丧尸。 两人沿着墙壁半蹲着腰，借着路边停靠的汽车做障碍物，三步一躲地缓慢前进着。 中途有好几次与丧尸迎面相遇，好在严舟桥身手极快，不给丧尸反应的时间便迎面将坚硬的钢筋重重地插入丧尸的脑门，随后跨步上前将丧尸托住并将其轻放在地上，避免丧尸摔倒的声音引来街上的其他丧尸。 夜晚放大了人的恐惧，周舟要是说自己完全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嘭嘭的心跳声已经足以表明她的状态，只是还尚且保有理智和几分清醒。 她引导自己在行进的空隙间不断做着深呼吸，尽可能地使自己紧跟在严舟桥身后一米的地方。 她的五分害怕里，一分是担心自己会拖后腿，剩下四分都是担心包里的猫会叫出声。 她知道大胖橘平时轻易不爱叫唤，但动物到底不是人，她也没办法保证大胖橘能一直安静地呆在猫包里。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金属制的卷帘门，此时都紧紧关闭着，根本无从得知里面有没有人。 两人拐了两个街区，才终于在一条街尾处找到了一间还亮着灯的二十四小时无人便利店。 周舟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感恩于科技大佬们对无人零售模式的支持和发展。 两人猫低着腰，轻手轻脚地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谢天谢地，这家店没有设置什么自动欢迎语音，否则他们估计也无法在这儿安全呆下去了。 严舟桥四处扫视了两眼，迅速找到电闸的开关面板，把店里的灯关了个大半，只留了一盏靠里的货架灯作为照明。 “明天早上我们可以在路上找一辆人嗝屁了，但是车门开着的车。我们不能再这么徒步前进了，太危险了！”周舟后知后觉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平复下那阵迟来的颤栗。 严舟桥唇角含笑地应和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周舟的表现还是挺出乎他的意料的，不仅一路沉着冷静地更上了他的步伐，也没有被吓得控制不住的尖叫，思维也保持着。总算没有为自己带上她的决定而感到后悔。 在严舟桥暗暗评断周舟表现时，周舟也在评断他。 这人武力不必说，毕竟是当过兵的，怎么都比她强，正好弥补了她的弱项。做决策的时候也不算独断，今天一路下来的路线还是比较明智的。 更何况这一路腥风血雨的，要是临死前还能欣赏几日帅哥，这一辈子也算小小弥补了一下人生的缺憾。 “这玻璃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吧？”周舟谨慎地提醒道。 “恩，你先睡吧，我守上半夜。”严舟桥率先靠在一侧的货架上坐下，示意她到后面睡。 周舟也没客气，在手机上调了一个半夜两点的振动闹钟，随后又把大胖橘放出来逛了逛。为了避免猫半夜上蹿下跳发出声音，临睡前周舟还是把猫塞回了包里。 她捏着娇滴滴的嗓音，对着包里的大胖橘小声安抚道“你老实呆着噢，不要乱叫，明天给你吃鸡腿腿～” 严舟桥就靠在一旁的货架上，两手虚撑在地面，一条腿屈膝，另一条腿伸展着，眼睛止不住地往那一人一猫的方向看去。 他不理解，以她的聪慧，肯定明白在逃生的路上带着一只猫意味着多大的风险。猫不仅是累赘，还是个不可控的存在，带着猫完全是一个有害无益的决策。 但他又似乎隐隐能理解，如果一个人为了求生而抛下自己陪伴多年的宠物，任其自生自灭，这样的人又何其冷漠自私呢。 周舟背对着严舟桥，侧躺着身，头枕着背包，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严舟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许久后才侧身面向大门，半阖着眼假寐。 两点的闹钟振动一响，周舟便立刻惊醒地坐起身。半朦胧的眼迷茫地望着四周，一时间有些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半晌后才终于清醒过来。 昏暗的环境里，男人第一时间便察觉了她的动静，朝她望来。 昏暗的屋内，一双漆黑而平静的眼眸定定地望向她，那半颗因惊醒而悬着的心便悄悄落了下来。 “我……”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软缱绻。 “你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很多。” 两人同时开了口。 周舟垂头理了理自己因睡觉而变得散乱的头发，随后拿起地上的背包和猫包走到严舟桥身边坐下。 “不睡了，我醒了就睡不着的，你去睡吧。”周舟揉了揉脸，从身侧的冰箱里掏出一罐可乐，吨吨吨喝了两大口。 见他不动身，又继续催促道：“你不去躺一会儿？有什么事我就叫你。” “不躺了，躺下去拖延反应时间，我就这么靠着睡一会儿就行。” 以前当兵出任务的时候，经常没日没夜地呆在丛林里硬熬着，条件比现在差多了。 丛林作业的人根本无法躺下睡觉，一旦睡着的姿势太舒服而进入深度睡眠，等突发状况来临时，警觉性跟不上，容易出大问题。 今晚这个地方实在不算是一个好的落脚点，门口时不时有丧尸经过，要不断分神留意判断外面的情况。 他情愿少休息一会儿，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守得太累。 见他果然闭着眼，周舟便不好再打扰他休息。轻哼了一声表示理解后，就准备起身带着猫坐到对面的货架旁去。 刚一起身，便被人拉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