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认命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认命
清凉观脚下,谢京韵转身看着那辆通体墨黑的马车渐行渐远,几经赵铮盘问,话到嘴边,他还是未将贺兰木说出来,心知若叫这人来找,以这人的本事,得了这点蛛丝马迹,不出几日人就能找回来,他也不用大老远跑去陇南等一个归期。 但谢京韵还记得女郎那句最恨遭人算计,他从前算计过她这许多,不管是前世婚事还是旁的什么,若没他从中经营,她怕不会多看他几眼。 等到那马车没有影子,他驾马上清凉观,找到白瞿时,白瞿正招呼小道士修理贡台,“快些,修了这一月还没修好!” 见着谢京韵来,大吐苦水:“两年不见,不想再见沈小姐是这模样。小女郎看着柔柔的一个,力气却大的很!你来你来评个理,来求人帮忙,先将我这贡台翻了,骂了我一通,说我骗了她,这怎能叫骗?我早提前说过命格难变,结局不改,皇帝还是那个皇帝。且看她有无拿捏人心的本事,她没做成,怨我头上....也怪我多嘴,好心办坏事!” 白瞿气的心口苦闷,伸手摸着胸口,瞅了他几眼,道:“你来做什么?” 谢京韵抿住唇,问道:“道师可将你我相识的事告诉她?” “提是提了一嘴。” 见谢京韵脸色剧变,白瞿眼神闪烁,努着嘴儿道:“你别怪我多嘴,她那要吃人的架势,我管不住嘴说漏了也属正常,她倒没什么反应,冷着脸走了,你不必担心....” 谢京韵没再说话,道了声多谢,转身就走,回到饶州问过府衙说赵铮已回汴京,该是处置跟王家的婚事去了。 这空档是个好时机,谢京韵趁热打铁,叫安岩备下两辆马车,后辆马车撩开帘子,露出俞姨娘忧心忡忡的面容。大姑娘刚死一月余,俞姨娘心有余悸,不停出声问道:“谢公子,小五呢...?” 谢京韵笑回:“我先将姨娘安全送到拢南,到时姨娘可传信叫小五来瞧你。” *** 崎岖山路上,轱辘轱辘马车径直朝南边缓慢驰着,贺兰木看着女郎凝神看着窗外景致,他伸手握住她的足间揉捏xue位,道:“这途中多有疟疾,山路难行,只是为治这村间百姓的病…等上了公道,便能舒坦些了。” “无妨..”青梨转过头笑着看他,柔声道:“木,多谢你,但愿阿姐没生我的气。” “我同她说过你不愿留在沈家,想跟在我身边做个医徒,她说她拍掌赞成,怎么会怪你?只说你切勿为你阿姐之事伤怀,等她求得父亲同意,便来蜀地找我们。她还说呢,南边大乱,正是她当游侠的好时候,贺兰族不是只能出神医,也能出个女侠。” 青梨本还心绪低落,被这话逗笑,想起前世她跟贺兰秋闹红脸是因为她跟谢京韵结亲,虞氏迫压,姨娘拿捏在她手里,她无奈应下。 贺兰秋反应很大,让她逃婚跟木走,那时她没搞懂贺兰秋的用意,只觉这话可笑,姨娘还在沈家,她无法做到弃之不顾离开。 贺兰秋劝了许久,见她冷硬着性子,气道:“谢家公子哪里不知你在沈家难做,这是从中作梗威逼着你!这杀千刀的,你于他无意,为何要委身?木正要跟着阿翁去做游医,你可以走的。纵有你姨娘在沈府,你只需问问她,若你要走,她可会拦你!?” “我不能!阿姊不懂,我要走了,姨娘要被蹉跎死的。” “实在不成,我为你照看着她。” “我不走,阿姊父亲母亲圆满,贺兰族更没什么内宅规矩,你不懂我的牵绊。” 贺兰秋恨铁不成钢,眼中盈泪喊道:“你若执意要嫁,从今往后,你以后是好是坏,其中苦果你自己咽下,可千万别来寻我哭!” 少女心性,都各自放下狠话。 最终青梨嫁到谢府,贺兰秋没来参宴,去了汴京。 等青梨两年后到汴京赵铮府上,她打听贺兰秋的消息,都说打马球很厉害的贺兰家小姐一席红衣身骑棕马儿,游历各方去了。 彼时她在国公府内宅经营,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忍不住小小的幻想了一下,如果几年前她答应了贺兰秋,会不会.....会不会她跟贺兰姐弟还能并肩一起晒着夕阳骑马儿,跟饶州时一样到处畅快玩耍。 现在重活一世,青梨看着对面低头细心揉着她足xue的贺兰木,他抬眼对上她的眼神,伸手摸她掌心,摔贡台时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问道:“可还疼?” “不。”青梨勾唇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神医给我吹吹便不疼了,最好能亲一亲,我不仅不疼,还要舒爽百倍。” 他耳根变红,面色却装作淡淡,语气平稳:“阿梨,你别总逗我。”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低头吹她掌心,又虔诚地低头吻下去。 掌心传细细痒痒的触感,那日的刻骨铭心痛被轻柔的亲吻疗愈,青梨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不是阿姐去时痛彻心扉的泪水滚滚,也不是当日在清凉观,白瞿不愿协助她瞒天过海。 他一头白发,身着素袍站在殿内,双手合十,转过身去拜身后雕像,嘴里念念有词:“一场轮回,宿命共缠。梦萦旧情,几许梦圆。星辰早定,过往影随。”他忽然转过身,黄浊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听见他一字一句道:“纵容躲闪挣扎,末途终是浮萍心。” 字句落在耳边,她悲愤交加,一时间失去理智,冲上前在白瞿面前砸翻了贡台,供奉的雕像一倒,连带着桌前贡品哗啦啦落地。 手心被尖锐铜器刮出鲜血,只管冷声道:“我不是躲,我是不信命!” 她朝白瞿走了几步,指着他道:“什么星辰早定?是谁定的规则?是你?还是苍天?若老天真有眼,自不会这样糟践我。你若要说人真有宿命,又何苦叫我再走一遭!” “我不信你说的这些怪谈!我不会再任随风起与落,我想过的日子,我今生一样要过。我不会再去空等着旁人来补偿,我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暴自弃。” “这规则,是由我定。”她紧紧咬着牙关说出这话,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仔细算来,不管前世今生,那几个男子,纵使每位身上她都体验过甜蜜欢欣,但都不是她自主选择的,她被动着随波逐流任命运安排。唯有木一人,是她主动选择的情人。 白瞿吓了一跳,怔怔看着地上砸坏的雕像,瞪大眼睛看着她和她身后那位蓝衣公子,张着口久久说不出话。 他最终还是敛住神色叫人来收拾这处的狼藉,领着她进小屋,咳嗽了几声道:“这么大气性做什么,又没说真不帮你...你们这戏便看不得,一看就要耗损我苦心修为,害我要打诳语。你说,怎么做?” 她将话说完,抬脚要走,白瞿又叫她停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今日告诉你,往后你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再砸一次我这的贡台。” “前阵子我去了汴京,遇有你们其中一位旧人,家中母亲叫我给他除邪祟,我看他犹如池中困鱼,实在可怜,便说起你们前世少年夫妻,情缘早断。起先他不信这种说辞,后又过了几天又主动找上门来问....我给他点了柱香,他醒后迷迷沌沌问我该怎么办。” 少年夫妻...青梨明白过来是谁后问他:“你跟他说了什么?” 白瞿想到方才砸掉的贡台,略有些心虚地嘿嘿笑过几声,道:“也没多说什么....” 看着白瞿捉摸不定的神情,她也不知谢京韵看破什么抑或想起什么,他酒醉追到客栈来确实不同以往性情。 但早在青梨上清凉观时,就叫他身边的安岩送俞姨娘出发拢南,她这边事成,跟木安定在蜀地,俞姨娘身边的风晴会给蜀地送信。 此行本来没想到牵扯到白瞿,青梨还打算让陆祉帮忙掩护,没想到他这恶煞临到头又反悔不帮忙,一想到他就郁闷,青梨及时将这人从自己脑海中清空。 脑子一空,阿姐的笑颜又浮现眼前,离聂府时,聂涔让她放心,他不会再娶,家里还有个长兄儿女双全,他就守着囡儿长大。 想了许久,青梨最终枕在贺兰木的腿上睡下,繁杂的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转又消失不见,那些旧人旧事都将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渐行渐远。 ***作话:阿梨从认命到不认命,到最后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