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至六十
五十三至六十
“变态。”她听见这种话,想也不想就咬着唇骂,“这么大个人怎么一点脸面也不要的……”她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种行为,也可能是被震惊得有些失语了,瞪了他得有十几秒,最后伸手推了把他的胸口,要他起开,她想洗澡。 “不是没力气站着么?”周野退了半步,几秒后后走了回来,搂着她不肯退,埋在她肩头揶揄,“刚才怎么都坐不住……这会儿想洗澡的时候就能活蹦乱跳了。你这丫头,真偏心,这么对你男人。” 呸。什么破道理。慕悦转羞为怒,拨起水龙头的把手,接了半手掌冷水后,反手往他脸上泼,泼完又怕他生气,于是小心翼翼地扭着身子亡羊补牢式地帮他擦了擦鼻子、脸上的冷水,轻声细语地骂,“你说话没良心。” 行事作风有点贱的男人就喜欢这样,用一些正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惹心仪的姑娘不高兴,再笑着脸上去挨骂。 “笑什么?”少女觉得他莫名其妙,半撑在洗手台边上睨他。 男人则抬手,随便擦了把脸上的水珠,随便道,“就是想笑。” “……神经。”她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五十三。 我之前好像说过,这天是个格外沉闷的初夏,阴翳的,从白天起就感觉天要下雨。但他俩累了,睡得很沉,尽管只有四个小时不到的睡眠,两个人背靠着背,但还是没听见一丁点儿窗外的雷声。 只是周野起床的时候,冒着无比困顿的眉眼习惯性地看了眼天气预报,坐在床边说,“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所以慕悦一个人在房间里钻来钻去收拾背包的时候,周野便打了个哈欠,顺手将家里唯一的一把伞塞进了她的背包里,又叮嘱她,“要是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大雨,就在店里多呆一会儿,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不要贸然冲进雨里。” 她想了想问,“万一你上班的时候碰上雨了,施工方会叫你们停下来休息么,我记得你说过,这段时间工程到后期了,有很多高空作业。” 周野笑她天真,回答,“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不是刮台风下暴雨,我们都要正常开工。” 慕悦以前不会问他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事情,可能是不好意思问,也可能是之前的关系还不到需要了解他的一切。现在需要了,所以有些忧愁地望着他,担心道,“那你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 男人觉得这话说的,暖心窝子,以前听她说的时候,总有种自家孩子在家等自己回来吃饭的感觉。现在呢。现在。他无声地笑,安慰道,“那我保证安全回来。” “好。”她舒展眉头,背上背包往外走。周野则取过墙上的钥匙,锁好门后追了上来,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不紧不松地握在手心里。 “周野,你不是说咱们在外面要低调一些么。”她微微低头,脸红,有些开心,忍不住去问身侧的男人,问他为什么说了话又不作数。 男人总能说出一千个理由叫她信服,若无其事道,“谁说父女不能拉手了,我最多保证不在外面亲你嘴。” 是他会说的话。但她就喜欢听这种话。慕悦转过头看了看周野的侧脸,觉得他好高大、好威猛,觉得这样的男人能给她睡了,真是叫人满意的事情,若是不带出来炫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我想和蒋南说昨晚的事情。”她每次想和蒋南说的事情都和正常人想的不同,所以才说完就把周野逗笑了。 “你真不怕她跟你绝交么?”按照他对小女孩的了解,特别是整天待在学校的小女孩来说,这种太亲密的话题很容易把人吓跑的。 “不怕,她说她要当证人,不能叫我一个人闷着吃亏。”这是蒋南答应为她守口如瓶的条件,“我已经和她说好了,我只要坦诚,她就不往外说,不跟她爸说。” 这话其实很复杂,周野听完没忍住皱了皱眉,心道,那个丫头片子明摆着找自己麻烦呢。但想了想后又觉得这丫头也是个怪人,明明一年半之前就知道他们有不正当关系了,居然能坐到现在一声不吭。 他低头看了眼少女脸上天真单纯的笑容,暗自叹了口气:算了,她好不容易有个朋友,“那你说的时候注意着点,别太仔细了 ,男女之间的东西,太早知道对她不好。” “当然,我又不笨。”少女笃定自己有个聪明伶俐的小脑瓜。 男人才瞧不上,抬头看了眼街对面的早餐店,吐槽道,“就你最傻了。” —— 周野一般只送她到马路对面,站在这头目送她过马路。原因很多,一是她觉得没必要,就这么几脚路,她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不成,二是他没办法给余银一个交待,老板娘从一年前就多次催问他,问孩子的户口究竟上好了没有,这马上都要十八岁成年了,天天打黑工也不是个事儿。他让慕悦推口说让老家找资料了,从此便当起了缩头乌龟。 也不是真的没去问过,他能不知道户口身份的重要性么?只是半年前去派出所试探性询问的时候,民警问了两句情况他就不敢答了。 “警察同志,我想问下,如果我小孩是黑户,要怎么给她上户口呢?” “黑户?你们真是有能耐啊,怎么一个二个都超生,全国就属你们这儿最猖狂。但是也还好,现在国家正在人口普查呢,巴不得你们这些瞒报的赶紧把资料交上去。你听好,如果你是孩子父亲,那你等有空的时候,带上孩子的出生证明,计生部门出具的生育指标证明或者计划外生育处罚完结证明,母亲所在单位或街道、乡(镇)、派出所关于未入户原因的证明,你和她母亲的结婚证或者其他能说明具体情况的有效证明。”民警干脆将资料清单打印了一份递给他,要他赶紧去准备材料。 他接过那半张纸,将上面的信息又重新看了一遍,觉得这事儿比他想的难办多了。所以言行上难免露出难色。 “警察同志,我老婆生下孩子就跟人跑了,我们那地方都是先生娃再办酒的,哪里知道这种情况。您看有没有特殊情况,缺两份材料也让我补了?” 民警听这话,觉得有些麻烦,想推诿,于是跟他说,“你们这种资料不齐的,上面很难批下来,除非你能找到局里面的领导,他给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否则按流程我们是不能给她上户口的。” 又建议他,“你要不干脆去找找她亲妈,让她过来写个证明材料,或者做个亲子鉴定也行,你们再为了这个事假办个结婚证,把材料凑齐。这样我才有东西去找上面领导谈。” 他站在窗口,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话,总觉得还得多问些信息出来。 “你还有事儿么?没事儿我叫下面的号了,人家在等呢。”民警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声询问道。 周野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抓着那张纸眼神乱飞,最后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地问,“如果涉及人口拐卖的情况,要怎么处理呢?” “人口拐卖?”民警听见这个词,眼神就变了,改口道,“要是孩子母亲是买来的,我建议你直接报案。” 他不敢接话了,看着对方的脸,暗声咽了口口水。 “我问你,你刚才说的情况是否属实,要是你参与了人口拐卖的犯罪行为,瞒而不报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没有。”他听见突如其来的问话,胆子快要被吓破了,连忙摇着头矢口否认,“我就是昨天上网的时候在短视频里看到拐卖的事情,心想人家也是黑户,这些证明也都开不出来,想问问您这种情况怎么开。” 对方松了一口气,怪道,“少想点乱七八糟的,那种情况能和你一样么?你这是超生,人家是受害者,局里肯定给他们开后门啊,你们这种普通情况的就得按照我刚才给你的流程来,准备资料——交资料——审批。听懂了么?” “听懂了。谢谢您,我回去准备资料。”他白着脸赔笑,转身离开了办事大厅。 —— 对,其实周野都打算这么没名没姓养着她一辈子了。他就是个特普通的小人,没想过要当英雄,也不愿意费劲去给她把妈找回来,或者打电话给警察,让人家帮她找家人。 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人。一点儿也舍不得。 但他昨晚听见那丫头真的要跟他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户口真的太重要了。万一哪天他死了怎么办,没有完整手续的狗是找不到新主人寄养的,会死在路边。 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想尽办法托关系再去把慕娇找回来,二,想尽办法和她处好感情,到时候给警察领回自己家的时候,还能记得回来的路。 没一条好走的。慕悦不让他再与慕娇联系,但举报掉她之前所在的地下妓院。 唉……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看着凌晨三点多空无一人的街头,看见对面那个半开卷帘门的店面偶尔会出现她的腿,有些莫名上涌的落寞。 那场憋了大半夜的雷雨终于落下来了,将毫无防备的周野浇得透湿。 五十四。 对于像慕悦这样脱离正常范畴、略显封建的女性来说,找到可以依靠的男人,就算已经完成了人生大事。或者应该要说,她人生的基调在这一刻已经确定。从此她会安分地躲在周野身后,不给旁人轻易窥见。 每个人对这种情况的看法是不同的。有的人觉得这样再好不过,未来的生活不会动荡,舒适又安全,有人却觉得,这就是把羊装入了羊圈里,让羊安心等待被农场主屠宰的那天。 蒋南自然是极力反对的那一派,毕竟新时代歌颂独立女性,依靠男人生活早就是几百年前的话术了。但在好不容易考完最后一次月考,向家人编了谎话,从家里偷溜出来找她玩,结果坐在长椅上听见她红着脸说那种奇怪的话,再看见她忸怩、兴奋又羞涩的表情时,蒋南忽然想,或许世界上真的存在像慕悦这样心甘情愿往下落的女人。 她们身陷囹圄的时候也能奇迹般地被古怪且严峻的条件满足,甚至笃定自己幸福美满,以至于很难叫旁观者撬动。 ‘有这么开心么。’蒋南在心里问自己,‘像她这样轻松愉悦的神情得有多久没在脸上挂过了……真羡慕,居然可以无拘无束地笑。’ 她和慕悦一样,也是奇怪的姑娘。应该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要中考的缘故,今天,这一小会儿的时间,实在想逃离学校和作业,稍微喘口气,说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所以破天荒地有耐心听少女长篇大论地描述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并有模有样地和她讨论起对方常挂在嘴边原本叫自己不得不回避的男女性事。 “我就知道他憋不住,zuoai对他们来说正是不痛不痒的事情。”她抓着来的路上才买的饮料仰头痛饮,觉得不渴了才继续问,“疼么,我听说第一次挺吓人的。”说完,女孩忍不住瞥了眼慕悦的小肚子,带着各种情绪混杂在一块儿的复杂神情。 慕悦两只手都撑在长椅上,跟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虽然衣服都穿着,除了裤子和外套什么都看不见,但身体是自己的,她有知觉,这样直白地被外人关注,自然而然便联想起这两天和男人肢体交缠的秘事,小声回答,“疼,比我想象的疼好多。他说是我年纪小,不习惯不适应。但他也有故意往那方面弄。” 果然说到这里,对方的眼神就变得更生气,半张的嘴指不定下一秒就要开始说周野的不是。 少女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周野,虽然猜到对方大概率没几句好话,但她没犹豫,开口便替周野辩解,“你也不用替我担心,这两天有感觉比之前更习惯些。最多刚进入的时候还会觉得难受,等动几下出水就会好很多,舒服的。” 少女诚实地说,蒋南可不敢诚实地听,耳朵捕捉到什么“进入”、“出水”这类的词汇就羞着脸把头扭开了。她还不知道男人女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对男人的yinjing也就是生物书课本上的匆匆一瞥,更别提这样仔细的描述了,几乎要把她的脸皮扯破。 但与周野想的不同,她不会因此讨厌慕悦,不会要好友闭上嘴不许再提话,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像窥视那样要她再多说些私事,而是默不作声听完,等心里又羞又乱那阵儿过去,脸上没那么红了,才继续评价,“他真坏,只知道自己爽,也不管你的死活。” 慕悦没想过坏的事情,因为她的世界观里只有周野一个男人,所以他做的就是唯一标准,“他也说自己很坏。”但实际上更准确的是,少女不懂他们嘴里的坏到底是什么意思,在她看来,周野就是好的,所以这会儿喉咙里也混乱,不确定要根据哪条条例为他辩解,想到什么说什么,“哪里坏?男人女人睡觉不为了爽,还要为什么呢?我们又不要小孩。” “所以他说因为想爽才和我上床,也没错吧。他要是带着其他想法跟我睡觉,那才是真的坏呢。”慕悦嘟了嘟嘴,继续说,“而且我不觉得痛是什么坏事。他说他到时候比我早好多年死,不做点特别的事情我肯定要把他忘了。我当时还不懂,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突然发神经。结果现在陆陆续续又做了好几次,我觉得都很舒服的那种情况,却记不住一点儿,确实转眼就会忘。只有第一次最疼的那天晚上,我是怎么也忘不了。” 蒋南觉得她这逻辑有点病态了,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究竟哪儿不对,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你们经常做么?明明第一次才半周之前的事情,怎么就又做了好多回。” 少女点点头,“他说现在不做以后就没力气了,我也不是很懂。但到今天五天的时间里,就因为我下面太肿太疼休息了一天,其他时候都做了。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都这样,每次快两小时的,我肚子上的红痕都要半天才能消。”她说完还看了眼周围的路人,偷偷摸摸地把衣服掀起来给蒋南看。 其实到第二天下午,周野因为掐腰固定少女腰腹的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了,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片有不正常的红色,更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边缘处开始轻微发紫。那模样和父亲给她看过的被虐待后的那些肢体照片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蒋南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下后问,“你是真的很开心吧?我们平时也不谈论zuoai的,所以到底舒不舒服的我也不清楚。你说舒服那就舒服吧,总不能只要他一个人爽。” “嗯呐,开心。”慕悦眉开眼笑,“就是太开心了,想找人说说,看一圈只有你最合适。我们老板娘知道了,肯定得把周野说一顿。” 蒋南松了口气,把最后几口饮料喝完,丢出了她作为局外人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带套了吧?避孕套,我之前特意和你说过的,他要是准备和你睡觉,你就让他用那个。” 她点点头,确定道,“带,我们每次都戴的。” 不过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准确,于是改口,“第一次没戴,他和我说,第一次都怀不上的,没关系,第二次开始戴就行了,不会怀孕的。” 五十五。 “这是什么鬼话,他这样说你就信了?”蒋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心脏顿时害怕得扑通扑通跳起来,觉得自己不能再纵容慕悦和那个男人继续混下去了,便直起身,从长椅上站起来,掏手机的同时,一本正经地跟她强调,“悦悦,他是坏人,你听我的,我带你去报警,这件事……分明就是诱jian。” “我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内射怀不上这种话。他绝对是嫌带套不舒服骗你呢。”她越说越生气,一张脸都红了,“亏我还觉得他是真心对你好。这男人,他可真行啊,绝对是知道诱jian十六岁以下的幼女属于强jian,所以一直等你长大呢。你别怕,我这就打电话和我爸说,咱们去警察局报案去。”说完就给蒋父拨去了电话。 慕悦看见她来真的,吓都吓死了。周野和她说过的,她是黑户,被警察发现就会被抓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这会儿猛地伸手,抢过了蒋南手里的手机,慌张地挂了电话,接着焦急地辩解,“不是这样的,南南,这一切我都是自愿的,他没有诱骗我,不用报警。” “你先把我手机还回来。”蒋南理解她现在因为太喜欢周野所以分辨不清自己到底经历的是什么,坏人也当宝贝护着,“具体是不是诱jian,我们可以等警察来根据具体情况来判断,但是我绝对不能看你吃这个哑巴亏。” 少女苦着脸摇摇头,用力开口,“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朋友,就得死守秘密。如果你非要和警察说,那我们就绝交。” “为什么?”蒋南觉得这丫头简直是疯了,“我是为你好啊,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就愿意这样跟着一个老男人没名没份地混日子。是,这周呢,他憋不住了,要找你上床,那之后呢,他觉得家里空了,想要你生孩子,你就给他生?不是,慕悦我问你,你活在这世上到底是为什么啊?啊!你活着就是给一个男人洗衣做饭么?他妈的,我真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爽有他妈屁用啊,是能让你吃上饭了还是能让你赚上钱了。” “我数三声,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保证只说他的事情不把你牵扯进来,到时候警察追责也追不到你头上,这样行不行。”蒋南很少会有这么极端的情绪,和同学朋友和很少发脾气。大概是因为和那些人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可交可不交的,但慕悦和她们不一样,她看起来好可怜,不帮她真的会出事。 她抿着唇,还是摇头,坚决到干脆往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要干嘛?”蒋南都骂红眼了,结果发现对面是个榆木脑袋,“他是不是无套内射了我就问你,他是不是做了这种事?” 嗯。慕悦点头,不骗她。 那天慕悦就给她发短信了,说希望见一面,但那天正是她月考,所以说晚几天见面,没想到这一推迟就错失了可以去警局取证的大好时机。 “我就是,终于成为他的女人了,很开心,想和你说这件事。什么会不会怀孕,要不要结婚,需不需要报警这些事情,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可能在你的眼里,这些事情很重要,但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意义。南南,要是真的报警,警察把他抓走了,抓去监狱里,蹲大牢,谁来管我?蒋南你能替我付房租么?你能供我一日三餐么?你能养我么?为什么你总觉得我能过上和你一样衣食无忧的生活呢?我和你不一样啊,我只能过这样的生活。没有这个周野,我还会有下一个周野,你能保证下一个比这个更好么?” “所以现在保持沉默不好么?我就当做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我们还是朋友,想见面就去那个早餐店,打个电话周末就可以一起逛街。” 慕悦忽然理解了周野为什么不许她将性爱的各种细节说给蒋南听,因为很多在他们看来只是情趣的东西,在外人看来跟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包庇者有罪。我爸教导我的,不能看着罪犯在我眼前溜走。”对方异常坚持,甚至强硬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对于慕悦来说。她的世界里没那么多可以随意更换的东西,要她舍了周野,不愿意的,要她丢了蒋南,心里也难受。但不料,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心直口快,叫两方起了冲突。 “……就不能,不能不报警么?只是会怀孕而已,我们把这个结果避免掉不就行了。要是以后再做这种出格的事情,我们再找警察……这样行么?”少女紧紧抓着那部手机,抓紧了不敢松,心里清楚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手心烫的,脸也是烫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手机也还你。” 蒋南不答应,红着眼继续骂,“上回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出了差错再报警。什么样的差错在你心里才够严重。你非要等到他把你强jian,杀了,毁尸灭迹才觉得事情严重么?悦悦,要是我现在给你开这个口子,下回你还要我憋着怎么办。你不能总当缩头乌龟,觉得委屈忍忍就能过去了。要不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谁乐意管你那破事,你爱陪谁睡就陪谁睡去。”说完哼一声,把头撇开不理会她。但听语气,再看神态,算是有所缓和了。 “我没有……”慕悦被这么连番 说半晌儿的,心里难受了,只低了下头,眼泪就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懂事,怎么前脚刚被周野训斥一痛,后脚就到蒋南面前挨骂来了,“我就是知道他不会做这些事才答应跟他的。” “你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觉得我的判断就是错的?”她心情原本很好的,结果被这样多番质疑,开始气恼和委屈。 “不准哭!”蒋南见她二话不说开始掉眼泪,心里更憋火。她实在讨厌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她又不会心软,哭给谁看,“我就是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可以不读书、不和他分手,但你不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你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得有尊严有人格,听懂了么?听懂了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的底线是什么,你说出来了,我就帮你继续隐瞒。” 对方哼了两声,扭过去,气得瞪天,但瞪了半分钟听见她吸鼻涕的声音,又心软,从包里掏出半包用过的餐巾纸送过去,给她擦鼻涕眼泪,然后盯着她,要她给出答案。 少女不太懂要怎么回答,她还不习惯有尊严的生活,于是边想边微抬头端详对方的神色,试探道,“我肯定不给他生孩子……?” “你确定?”蒋南没过多追究她说这句话的真心与否,反倒接着往下问,“要是意外怀孕了怎么办?说不定现在你肚子里就有宝宝了。” 慕悦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根本想不到还有孩子的事情,这会儿听见了,也就只是低头看看小腹,再伸手摸摸,假装里面真的有孩子,窃声回答,“那就……那就打掉吧。” “这是你说的。”对方听见了这话,要求道,“我带你去买药。你吃了我才安心,答应你再不提这事儿。” “什么药?”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也没质疑,心里正松了口气,想着终于能叫对方不追究了,接着拎起自己的背包,跟上去。 两位少女一前一后进了附近的药房,正有一位看起来很温柔的大jiejie在值班。蒋南有些紧张,但她想着慕悦肯定不懂这事儿,所以鼓起勇气上前问,“jiejie,有紧急避孕药么?我朋友她不懂事,和男朋友发生关系忘记用套了。” 对方听见声音抬头看了眼歪着头不敢直视的慕悦,先问年龄,“多大了?” “十七。”她其实是心虚的,但硬着头皮骗。 “什么时候发生的?超过七十二小时就没用了。”对方听见回答才起身去给她们找药,边找边说,“这药伤身体,一次只能吃一颗啊,射了很多次也别重复吃。然后下次记得带套,年纪轻轻的别老想着用这个善后,自己的身体,好好爱惜。” 慕悦正在心里琢磨呢,快六天前发生的事情了,得有一百三十多个小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所以怯怯地看了蒋南一眼。 蒋南想不也想,帮她编,“就前天晚上的事情,昨天上学我就见她不对劲,这不是今天终于套出来了就赶紧上医院来,等会儿买完药吃完药,我再想想怎么跟她妈说。” “行。我给她拿左炔诺孕酮吧,效果最好,避孕率90%。”店员看她们年龄太小了,便拿了盒两片装的,怕她们乱吃。 慕悦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现金准备付钱。 也就到这一刻,蒋南才能稍微安下心,然后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找找看哪里有卖水的,最好出门就把药吃下去。 其实没什么用的对吧。亡羊补牢这个词被创造出来的理由就是告诫大家,不要等失去了才想起来采取措施。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在不停地、重复地、无用地,做着亡羊补牢的事情。 她们也是。 尽管真像店员猜测的那样,她们就着水把两片一起吃了,罔顾医嘱,就只是为了心里一个,我补上了羊圈,之前的羊还没丢失的错觉。 仍旧不辞辛苦地重复这种事。 五十六。 慕悦不敢和周野说自己吃了药这件事,她胆小,或者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和他说,毕竟蒋南才那样坚决地骂过他。 周野也不敢和慕悦说户籍很难搞定,甚至有可能搞不定这件事,毕竟男人那点尊严要他们很难在女人面前说不行,丢脸,抬不起头。 所以这几天晚上两人见面都怪尴尬的,没办法像之前一样畅所欲言。周野抱着那碗米饭,抓着筷子大口往肚子里塞,慕悦则伸手扶着肚子,缩在凳子上小口小口地往嘴里扒饭。 真像打了蔫儿的狼和吃了坏胡萝卜的兔子。 “今天还做么?”她吃了一半,感觉今天莫名其妙地有点反胃,也许是那药的副作用,总之她头晕头痛浑身没劲儿,只想吃完饭早点上床休息。 可男人的身体和脑子是独立运作的,就算他心里一直想着事儿,到了该上床办事的时候,仍旧一丝不苟。 “嗯。过会儿再做。你不愿意?”周野要她给出理由,“生理期不是才结束没多久。” 男人只在真正要上床的时候才会认真背诵性伴侣的生理周期。周野看她略显抗拒的模样,咽进最后一口饭,同时放下碗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往回算,无所顾忌地补充道,“我没记错,你上一次经期才过去九天。” 她知道,她比谁都记得清楚。但她皱着眉头苦兮兮地看着周野,像在求情。从刚才开始,肚子就一直隐隐难受,好像有人在用勺子刮蹭她里面的rou,一会儿急疼,一会儿又隐痛,如蚁食,如针刺,但不敢说实话,只能乱答,“可能是冷到了吧?有些拉肚子。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突然觉得不舒服。” 慕悦模棱两可地解释,又用脚轻轻地蹭了蹭他,要他体谅体谅。 可周野听不懂她的隐晦之言,只搁下饭碗,坐直了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遍,问,“怎么着凉了?你在店里放了两件厚外套不是,要是真的很难受,我等会儿去药店给你买点药。” 不想再吃药了。她果断摇头,“啪叽——”一声把筷子丢在桌面上,也不管筷子尖端上的汤汁全都洒出来,弄脏桌板,整个人只扭着头往一旁弯去。 对于没什么见识的无知少女来说,这点也许只是药物副作用的基本反应就能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扶着桌子,心里紧张,边干呕边落泪,脑中幻想着自己可能时日无多的场景,一时间又大力地干呕了几声,从胃里挤出些许空气。 好难受。 她那张小脸皱巴巴地挤作一团。 慕悦很少生病,她就像是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老鼠,生命力强得吓人,同温室里养的那些全然不同,基本不存在会因为吹点风、刮点雨就难受成这样的情况。 周野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食物性中度和病毒性感冒,觉得只有这种外来因素才会要她产生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 “我去隔壁要根温度计来,你先上床躺着。”不怎么生病的中年男人和不怎么生病的小家伙住一块儿,要他根本想不起来得在家里准备常用药这件事。 她抬手抹了把眼泪,可怜兮兮地弯着腰摸上了床,又半睁半闭地望着他。 不去医院,百度就是最好的医生,这是普罗大众的基本意识,他也不会是例外。从隔壁借来温度计后,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少女边上,像摆弄小玩具,抓起她的胳膊,把温度计塞进去,再把她手臂紧紧压住。 “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他边问边抓着手机看,将常见病可能出现的症状都看一遍,思忖着过会儿要去给她买什么药。 肚子还在疼,其实已经难受好几天了,起初只是凉凉的,和月经要来之前比较像。她不敢说实话,她觉得那件事最好就这么囫囵地掩盖过去,她觉得再过几天事情就会好起来,于是说谎,“就刚才,突然一下子。” 听着不是太严重,周野的心情也就好一些。 之前只知道别人家的